刘晔如同一匹饿狼,挥出一拳,便向孙翊的胸口打去。
他是个文人,但是这样威猛的一拳打过来,孙翊也绝对承受不了,幸好他反应灵敏,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急忙道:“先生暂且莫要动怒,且听在下一言!”
刘晔一拳既出未中,又想再向孙翊出招打去,可是也不知是昨晚的酒劲未醒,还是昨晚纵yù过度,竟然双腿发软,用不上力,缓缓悠悠的甚至都有些站立不住,赶忙用手撑住了床沿,才喘着大气喝道:“好,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好说的!”
孙翊清咳了一声,徐徐道:“昨rì将军确实跟在下提起过想要拉拢先生的事,并说过要通过夫人……来威逼sè诱。只是在下想,夫人可是相当于他庶母的身份,他岂敢这样冒天下之大不违?
而且昨rì在下与先生一样,都是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之间也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可是今天早上一醒来,忽然记起此事,顿觉不好,所以才匆匆的来到这里。”
刘晔又重新坐到了床上,一双眼睛丝毫不离孙翊半分,暗道:“看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而已,人生阅历必定浅得很,做事有些差错倒也正常。而且看他从容不迫,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
看到他支支吾吾,沉吟不定的样子,孙翊暗笑不止,只听这时尤舞儿哭哭啼啼的跪倒在了孙翊面前,抽泣着道:“韩公子快救救奴家吧!要是他rì让老爷知道了此事,那奴家可就再也活不成了啊……”
孙翊沉吟道:“夫人也不必太多担心,其实只要刘先生诚心归附黄少将军,这件事想必就相当于没发生过。”
“放屁!我刘晔岂肯屈就竖子手下!做梦!”
刘烨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是看到尤舞儿那可怜的样子,再想到昨夜里那一生从来没经历过的畅快感觉,使得刘晔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尤其是她那娇媚可人的模样,随便看上一眼便心中发痒,怅然一叹:“算了,要死……便一同死好了!”
尤舞儿娇躯顿时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晔,喃喃道:“先生,你说……你说要陪同奴家一起死?”
以刘晔的才能之所以屈就刘勋帐下,不仅是因为刘勋对他颇为敬重,更是因为他重情重义,想要报答刘勋对他的提携之恩。
名士重在名,看重更多的则是自己内心的“道”。有人是名望,有人是女sè,有人是权财,而刘勋的“道”则是对情义看得极重。
一晚时间眨眼而过,但是当两人在床上耳鬓厮磨,百转缠绵时,时间却是一分一秒的度过,是少见的火热。细细回味,那香艳旖旎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流连不去,也难免让他心头有所感染。
他长叹一声,上前轻轻扶起了尤舞儿,轻轻道:“刘晔此生为主为公,从不昧心。今天便破例一回,管你什么秋大业,把我这条老命便交给尤姑娘罢了!”
他没有像孙翊一样称呼尤舞儿为夫人,而是叫她尤姑娘,显然在他心中,并不把她当做黄祖的女人来看待。听到这话,孙翊心中大喜,赶紧偷偷的向尤舞儿使眼sè。
尤舞儿心领神会,顺着刘晔的拉拢,便借势而起,喃喃道:“人言道:‘一rì夫妻百rì恩。’奴家虽然嫁到黄家也有半载,但昨夜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今rì……即便是死去,那也值了!”
说着说着,她想到了昨夜的疯狂,顿时脸蛋晕红一片,就像是饮过酒,酒jīng在身体中发酵起来,让她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勇气却倍增。身子盈盈一靠,便倾在了刘晔的身上。
尤舞儿的举动半分是配合着孙翊做戏,半分则是出于真情实感。这年头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就算在孙翊面前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相互交易的关系。而这刘晔一句“同死”,无疑使打动了女人心底那最脆弱的神经。
生死之间,刘晔也有所感怀,伸手环住了尤舞儿的纤腰,仰天长叹,闭目不语。
“我和流朱夜夜笙歌,不过都是发泄而已,一点感情都没有。没有想到你们仅仅一个晚上就如此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这句话好像也颇有几分道理!”
孙翊不想再继续扮演着电灯泡的身份,干咳了几声,顿时打断了此时大秀恩爱的两人,尤舞儿轻呼一声,急忙的闪到一旁,低着头羞答答的撵着衣带子,刘晔也是不禁老脸一红。
孙翊有些不解的问道:“刘先生,方才听你们说什么生离死别,这好端端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晔冷笑一声,半眯着眼睛道:“那黄shè是什么人,你久跟身边,岂会不知?我既不愿意从他,又与舞儿暗生情愫,他如何能够容我?”
听到“暗生情愫”这四个字,尤舞儿芳心一颤,偷偷瞟了刘晔一眼,一脸的欢喜。
孙翊心中也是暗暗高兴,不过却疑惑不解的道:“先生本一名士,竟不懂曲径通幽的道理?”
“曲径通幽?”刘晔眉头一挑,沉声问道:“韩军侯这话时何意?”
孙翊轻笑道:“在下虽然年少,不比先生阅历广泛,却也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道理。如今先生与尤姑娘初识一天,难道不觉得这光yīn太过短暂了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是元代大词曲家元好问的名句,刘晔当然没有听说过。可是这样缠绵柔情的话语,无疑是最能打动他此时柔温的心地,不禁让他身子一颤,有些失神的喃喃重复。而对待孙翊的看法也不再像最初那样鄙夷,反而多了几份敬重。
不过孙翊此时毕竟是黄祖身边的人,刘晔还是本能的有些反感,冷冷的回应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道如此,情亦如此!”
没想到这刘晔竟然是个油盐不进的倔xìng子!孙翊摸着下巴有些无奈,眼神有意无意的向一边站立的尤舞儿身上瞟去。
尤舞儿白了孙翊一眼,抿嘴一笑,轻挪莲步,来到了刘晔的身边,柔声道:“先生,奴家见这位韩公子心思坦荡,为人率直,断然不是黄shè那等小人。说不定他有什么妙计脱身呢?
奴家与先生初识一rì,虽然今生今世已无遗憾,但是如果相遇及死,也难免有些哀伤。如果能够相守一生,那岂不是更好?”
美人的恩情最难消受,美人的要求最难拒绝,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
本来刘晔对黄shè就已经死心,对他身边的人更是不屑一顾,所以虽然孙翊的话语屡屡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震撼,他仍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可是此时尤舞儿开了口,顿时让刘晔的铁石心肠也融化开来:“是啊,她只是一介女子。何必为了成全自己的威名,而让她陪我一同去死?也罢,也罢,那便听他一言……”
思忖了半响之后,刘晔终于叹了口气,低声道:“看了这样坦坦而来的样子,想必已经是胸有成足。说说吧,如今这副烂摊子,该怎么处理?”
孙翊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小声徐徐道:“黄shè狼子野心,想必先生也已经有所察觉。此时在黄大帅出兵之际,他却这样倒行逆施的拉拢你,先生难道不知其用心吗?”
刘晔顿时大惊失sè,脱口道:“你是说他要篡……”
“嘘……”孙翊竖起了一根食指,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先生明白便好。这江夏局势如此紊乱,你我心知多名,这绝对不是久居之地。先生何不与黄shè虚与委蛇,表面迎合,实则暗中谋划。
不仅可以堂而皇之的把尤姑娘带在身边,更可以他rì脱离江夏这是非之地,去真正的明公手下成就一番事业。至于这段时间黄大帅六夫人的消失,先生完全无需顾虑,黄shè完全会给你安排好。”
“恩……”刘晔沉吟起来,脸sèyīn沉不定。
尤舞儿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先生,奴家看,公子的说法真的很好,奴家真的再也不想在江夏呆下去了!”
刘晔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迟疑着道:“韩军……韩公子,不知要成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孙翊厚颜无耻的伸出了十个手指头!
“十分?”刘晔失神道。
孙翊微微笑道:“既是十分把握,也是十全十美之意。在下跟在黄shè这段时间已经是心力交瘁,一直在苦心谋划想要有机会逃离江夏。只是苦于黄shè一直派人暗中尾随,而且爱妻此时也困在府中,所以这才一直隐忍不发。
如果有了先生的帮助,你我里应外合,想必定然会事半功倍,他rì脱离江夏,共成一番事业!”
刘晔大喜道:“正是,在下早与我家主公提过,北方曹孟德乃天下真英雄,若成大事,必要投奔他。他rì,韩公子不如便于我等一同前去吧。”
孙翊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一语双关的敷衍道:“放心好了,先生一定会跟在下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