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
屋子中一共五个人,孙翊,陆逊,徐盛,陆筱,徐黛。除了孙翊,其余四人的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惊愕之中冷汗不断。
因为他们听到了孙翊一个异想天开,甚至宛若梦幻的想法。
徐盛自诩虎胆,但是听到孙翊这个想法之后,此时也是心惊肉跳,有些惶恐不惊的迟疑道:“即便是孙权来势凶猛,那也断然不比当初刘勋人多势众啊。刘勋都不怕,还何须怕他?”
孙翊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孙权,孙贲,孙瑜都是孙家的子孙。这不是怕他们,怕的是这份血统!”
徐盛还是不理解,又想出言反驳,但是孙翊叹了口气,也不顾大家能不能听懂,怅然唏嘘道:“一旦开战,如若我军战败,则我等必掩埋于历史;如若战胜,我等还是掩埋于历史!人活一生,断不能碌碌而为,所以如今,我们只有这一种选择。”
陆逊无疑在这些人中最聪明。徐黛聪慧不假,但是女人的局限xìng使得她有的都是些小聪明,根本不懂孙翊的心中所想;而陆逊有的是大智慧,渐渐懂了孙翊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
战败自不必说。就算是战胜了孙权,破了这围杀之局。可是即便是出于被动,兄弟火并的这段故事都不会在孙策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
而当今时代,登顶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名正言顺!就算是他能够杀掉孙策,能够笼络大部分文臣武将,但是没有孙策的首肯,就算是问鼎江东,也将是他一生的诟病,同时也是后方的一种暗暗隐患。
孙翊胸怀大志,志在天下,容不得治下有一丝的隐患!
陆逊吁了口气,有些不舍的道:“只是义封……”
提到这茬,徐盛顿时又急躁起来,嚷嚷道:“是啊,义封可是我们的兄弟啊,我们岂可这样对他?”
孙翊的神sè顿时yīn冷起来,眼神紧紧的盯着徐盛,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什么叫兄弟?”
徐盛想也不想的脱口道:“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出死入死,两肋插刀!”
孙翊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徐盛茫然的问道:“怎么?难道在你心中,这样还不算是兄弟吗?”
孙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轻声吩咐道:“黛儿、筱筱,你们俩去安排一下,备下乌牛白马,就在这屋中摆设香炉,我等祭拜天地!注意,一定要小心行事,避开别人耳目。”
徐黛和陆筱知道孙翊此时正办大事,虽然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但是出于女人的本xìng,还是顺从的开始着手安排。
别说是徐盛,就算是陆逊都不懂孙翊这到底要干什么。陆逊轻问道:“叔弼,这不是什么重大的节rì,身体也尚康健,何须祭拜天地、告慰神灵?”
徐盛附和道:“是啊,叔弼,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啊?”
孙翊眼睛在陆逊和徐盛的脸上逐次轮回扫过,眼神不是往rì的那种凌厉,也不是对女人的那种柔情,而是带有几分信任,几分寄托。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的问题,直到徐黛和陆筱安排好案架香炉,才终于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神sè。
“我是想告诉你们,什么叫做真正的兄弟!”孙翊朗声道。
听到孙翊这话,陆逊顿时醒悟过来,一下子猜到了孙翊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一时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何等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
然而接下来,陆逊就见到了一副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一幕,孙翊竟直挺挺的跪在了香炉前,跪在了冰凉的地上,口中郑重道:“伯言,文向,孙翊愿与你们二人义结金兰,成为异xìng兄弟,你们……可是同意?”
“什么?”论地位身份,徐盛连陆逊都不如。听到孙翊这话,顿时怔怔地盯住孙翊,半天不错眼珠,仿佛那眼珠是铆死的,不会转动。
等了半刻,孙翊都不见身后的二人有什么动静,还在那傻愣愣的站着,叹了口气,凄然的道:“罢了,看来你们二人是瞧不上我孙翊了……”
“不是!”徐盛急了,双膝一屈,顿时跪在了孙翊的右边,激动万分的道:“不是瞧不上你,是我自觉身份卑微,不敢与叔弼如此结为异xìng兄弟。”
孙翊笑了笑,淡淡道:“怎么?难道伯言还有什么犹豫吗?”
陆逊已是热泪盈眶,像个女人一样的抽了一下鼻子,“哐当”一声跪在了孙翊左边,慨然道:“今生兄弟,逊宁舍xìng命,也必不负所托!”
徐黛就站在几人不远处和陆筱一同观望,听到陆逊这话,不禁好笑道:“可别舍弃了xìng命,这义结金兰可是要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ì死的……”
陆逊挥袖一抹眼眶,有些惭愧的侧身向徐黛拱了拱手。
见两人已经安然跪在了自己的身旁,孙翊此时也是热血澎湃,感慨道:“我等兄弟,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今rì孙翊,陆逊,徐盛结为异xìng兄弟,从此一生荣辱与共,不分彼此!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ì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ì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陆逊和徐盛随着孙翊的声音同时说道。
三人磕过头,填写金兰谱,三支大手紧紧相握。
“大哥,二哥!”徐盛兴奋的道,脸上激动的一片枣红。
按理说三人中孙翊年龄最小,但是因为地位超然,必然是大哥身份。而徐盛年龄比陆逊小,便恭谦的称呼陆逊一声二哥。
陆逊也和脸微笑,欣然道:“叔弼,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等的大哥。文向啊,你以后就是我陆逊的三弟了!”
孙翊情知自己这“大哥”的身份有点过分,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他紧了紧握住的手掌,若有深意道:“二弟,三弟,方才所言关于义封之事,你们如今还有异议?”
徐盛神sè微微一滞,不过也就是这片刻,便果断的正sè道:“我们三人,方是兄弟!”
陆逊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是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
陆筱却面sè不怎么高兴,来到了孙翊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有些不悦道:“三郎,伯言是我侄儿,如今成了你的兄弟,这……这该怎么算嘛……”
徐盛最是活跃,憨声笑道:“那还不容易,大哥在场的时候称呼我二哥为二叔,大哥不在场的时候那就称呼二哥为侄儿呗……”
“噗嗤!”听到哥哥的话,徐黛也是莞尔一笑,这一笑,甚至比此时夜空中的群星还要璀璨。
徐盛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道:“可是如果我们两兄弟都回吴县安排事宜,你身边仅仅带着那魏文远一人,可行吗?”
孙翊沉吟道:“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那魏延一见便是一条忠勇的汉子,想来不会有些许差错。”
陆筱附和道:“没错没错,你们不知道,从皖县到彭泽这一路上,他恪守本分,甚至连眼睛都不往我和姐姐这里瞟一眼,可以说是个人品端正的君子。”
听到陆筱这么一说,不仅徐盛,本来在陆逊心中的一团迷云也终于消失。
孙翊心中大事未定,事不宜迟,便正sè道:“这样,马上从我‘求亲军’中选出五百jīng锐交由文远统领,与我共同策应行事,躲避此劫。剩下的一百多人你们带回吴县,去做那些未雨绸缪的大事!”
说着又从胸口怀揣中拿出了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宝玉镶嵌的金刀,正是那一对紫金鸳鸯刀。他把这对宝刀交给了陆逊,无需说话,因为这份默契,光是眼神的交流,陆逊就已然明了他的意思。
陆筱有些不忍道:“三郎,太史将军留下了数千人马给你,可是你就这样把他们抛给了孙权手下当了替死鬼,这……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徐黛赶紧把陆筱拉在身旁,小声告诫道:“男人的事,咱们女人家不要去管。”
“可是……”
“好了!”孙翊打断了刚要开口反驳的陆筱,上前一步,也不顾陆逊和徐盛在场,就把徐黛和陆筱二人拥在怀中,温声道:“我知道你们千里而来,断然不会就这样返回吴县。可是要知道,我此番一行,极附风险,很有可能命丧他处,身首两地。你们……真的愿意跟随在我身边吗?”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陆筱伸出手臂顺着孙翊的腋下抱住了他的腰背,声泪俱下。徐黛没有说话,但是她紧紧贴着孙翊的胸前,已经无疑表明了她的心思态度。
陆逊被眼前这三人有所感染,长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徐盛,和他一同离开。然而忽到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叔……大哥,不知你此番一行,想要到何处去躲避?”
孙翊嗅着那阵阵两种截然不同的醉人幽香,从牙缝中缓缓迸出了两个字:“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