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多rì都未得到前线消息的黄祖这几rì脾气显得格外暴躁,凡事有一点不顺心便会大发雷霆,甚至大肆惩罚家丁士卒。
可是当探子来报,说是邓龙的首级挂在柴桑的城楼上时,顿时讶然失sè,颓废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做了下去。
三千jīng兵全军覆灭的消息不仅震惊了江夏众将,就算是身在襄阳的荆州牧刘表都为之大动。在与帐下的两位首要谋士蒯良和蔡瑁商量过后,为了保住江夏这块荆州和江东的前沿阵地,刘表决定,马上派兵支援。
当消息传到荆州后,几乎是顷刻间,刘表就下令:以他的侄儿刘虎为主将,以南阳人韩唏为副将,率长矛手五千,急驰江夏,抵御江东军。
不仅如此,刘表还命时任主簿,曾被他表赞有“雍季之论”的蒯良为军师,参与江夏战事,并肩黄祖守卫江夏。
黄祖的心中固然对于刘表派来的援兵欢喜,但是骨子中却很排斥蒯良的到来。
因为黄祖虽然名义上是刘表手下的战将,但是多年盘踞江夏的他,已经达到了完全自主的能力,可谓是“听宣而不听调”。俨然有了几分割地诸侯的趋势。
可是那蒯良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是刘表身边的第一号文臣。地位上要远远比黄祖这个镇守江夏的太守要高上许多,此时虽然名义上是协助黄祖,共商退敌大计,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蒯良前来,代表的是荆州牧刘表。
“什么共商?你代表着刘表,你的提议,我还能拒绝不成?”黄祖心中忿然不已。
见到蒯良一身儒装,头发盘起,戴着四方巾,腰间挂长剑,脚下青丝履,全然一副士大夫打扮。他眼神随和,表情儒雅,毫无刘表帐下第一人的大架子。
见蒯良这么一副亲近的作态,黄祖心中更是不悦,但是碍于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率领手下文武官员前去迎接,皮笑肉不笑的道:“子柔前来,于黄某人来讲当真是如虎添翼!有子柔相助,何愁孙策不退?何愁我江夏不保?”
蒯良是蒯越的哥哥,字子柔。
蒯良之所以身受刘表的器重,不仅是蒯家是荆州豪族,更是他那种为人亲和,温文尔雅的品xìng。他不理睬黄祖话中的刺儿,轻笑道:“黄太守拱卫江夏数载,不仅劳苦功高,更是战功赫赫。
此番一见,我江夏儿郎果然个个身姿矫健,jīng壮干练,黄太守亦是虎胆雄姿,奕奕生风。你不必因一时的失策而久久挂怀。做人呐,一定要往前看。如果此番能够顺利退敌,蒯某他rì返回襄阳,定然会在主公面前多多为黄太守美言几句。”
“那黄某就多谢子柔了!”黄祖是个武人,当然没有蒯良这个文士那么多弯弯绕,果然几句话就被蒯良惹的心花怒放,执手相携,在爽朗的几声大笑之后,跟蒯良一同向军大营中前往。
蒯良身为上宾,理应坐在主位。但是黄祖心中不服,于是堂中就出现了荒唐的一面,黄祖和蒯良一同并列而坐,也不羞愧,板着脸看向堂中众人。
黄祖是个武将,脸皮厚度自不必说。蒯良虽然文人,但是心机极深,看到堂下众将那诧异的眼神,也恍若未见。
黄祖自恃老大,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孙策倾江东之兵,攻我江夏。贼人如今已聚首柴桑,不rì便会发起猛攻。我等虽有退敌之能,却少退敌之策。好在蒯先生不辞劳苦,千里而来,正是我等之左膀右臂,幸甚我江夏无忧矣!”
饶是蒯良心理素质极佳,对于黄祖那个“左膀右臂”一词也是恼火不已,额头也出现了条条黑线。不过看到堂中将领那虎视眈眈的眼神,而己方只有刘虎和韩唏两人,就显得势单力薄。
蒯良深知在江夏没有跟黄祖缠斗的资本,但是心中无疑对黄祖也有了些恨意。他暗暗舒了口气,平缓好了心绪,才轻声笑道:“黄太守多赞了。子柔此番前来,正是要辅佐黄太守退却敌兵。想必我等将士用命,退敌指rì可待。”
受到了蒯良这等人物的推崇,黄祖有些飘飘然起来,大咧咧的道:“兵法有云,强者当先发制人。不知子柔可是有了良策?”
黄祖本想弄个刁钻的问题难为一下蒯良,再一步打压一下他的气势,让他明白在江夏之地,我黄祖才是老大。但是哪里想到,此问一提出,蒯良竟然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黄祖惊诧的看向蒯良,不可思议道:“子柔当真有了退敌之策?”
蒯良傲然点头,自信满满道:“退敌不敢说,但是定可让对方顾此失彼,军心大乱。而我军才因此有了可乘之机。”
黄祖身为江夏太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无疑就是抵御孙策此番的进攻。此时听到蒯良有奇策,瞬间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虚心请教道:“但请先生细细道来。”
蒯良的眼神扫过堂下众将,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徐徐道:“庐江太守刘勋兵强马壮,更得袁术残部加入,养兵足有四五万之多。掌控江淮富裕之地,可谓是势力庞大。”
这个大家都懂,本来刘勋割据庐江就是势力很大,再加上袁术北上投靠袁绍途中被刘备军袭击斩杀,残余所部尽数投靠刘勋,使得他更加兵锋强盛。
见包括黄祖在内的众将点头,蒯良继续道:“当rì为了能够抵御我刘将军来犯袭扰,孙策下令太史慈治海昏、上撩一带,如今粮草充足,而且钱财颇盛。守兵不过三千而已。”
蒯良所说的刘将军指的是刘表的从子刘磐。他为人骁勇,曾经在艾,西安等县为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孙策这才拜太史慈为建昌都尉,治海昏,守上撩,抵御刘磐。
众将听蒯良这么的两段话,一头雾水的很是茫然。一处在皖城,一处在海昏,两处相隔数百里,如何能联系上来?
只听蒯良继续道:“黄太守可书信一封,快马送交刘勋手中。言辞诚恳,语气谦卑,同时宣扬他刘勋的诸般功绩。最后再说明上撩、海昏之地金银财宝无数,粮草辎重不尽,而且守军不足三千,劝其出兵讨伐。”
黄祖哑然咋舌,惊道:“先生,两地相隔百里,况且我等与刘勋并未有过什么交情,对方如何肯出兵助我?”
蒯良抚须轻笑道:“黄太守此言差矣,我江夏出兵扼守长江要塞,助其轻松沿江而去夺取财物。这是我助他而不是他助我。
况且刘勋此人有勇无谋,匹夫一个,根本不懂什么利害关系。却是生xìng贪婪,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极尽言辞表述海昏、上撩两地的丰裕,那刘勋定然出兵!”
在黄祖半信半疑,还犹豫未定之时,忽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将大声道:“父亲,儿子赞成蒯先生所言。”
没错,此人正是黄祖的儿子黄shè。因为黄祖没有派黄shè去截击孙翊,已至江夏水军大败,甚让黄shè不满。虽然黄祖赏赐了不少财物给他,却仍然平舒不了他心中的忿恨。
黄祖对于黄shè心中有些愧疚,见他赞同,便问道:“即便是那刘勋攻占海昏、上撩两地,却对我江夏御敌并无用处啊。”
黄shè摇头道:“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细作早有来报,那海昏、上撩两地乃是江东前线将士的粮草囤积之所。如今柴桑屯兵数万,厉兵秣马,只待时机成熟,便向我江夏发起猛攻。我江夏弹丸之地,难挡其锋芒。
而如果庐江太守刘勋此番得计,不仅可以把刘勋和孙策推到了对立面的位置,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还可以一举消去柴桑数万将士的军粮。到时候他们必定军心大动,而且少了粮草储备,战斗力必定全无,届时我军杀出,必可砍瓜切菜般大获全胜!”
不得不说,这黄shè就如古之赵括,当真有几分纸上谈兵的本领。
听到黄shè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黄祖沉吟起来。
蒯良听到这么一番话,有些心奇:“都听说他们黄家有一双男女,才华横溢,并号‘黄氏龙凤’。看来这黄祖的儿子当真如传言那般,有几分独到的见识。”
蒯良赞道:“少将军果然见识非凡,让人敬佩!”
黄shè昂起脖子,傲然道:“小子自小饱读诗书,钻研典籍,这些道理还是懂的。”随即眼神又投在了黄祖的脸上,急切道:“父亲,军机大事,刻不容缓!此番计策若成,定然可叫那孙策一败涂地!”
蒯良也帮腔道:“黄太守,还是尽早的下定决心为妙。”
就连黄祖帐下大将苏飞、陈就等人也纷纷请命。
见如今已经成为了一言堂,黄祖知道,事态发展到如今,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只好轻轻的颔首点头。
其实以黄祖的阅历见识,如何不懂让刘勋出兵给江夏带来的种种好处?只是此计出自蒯良,如果就这样众将领命,俨然就有了把他黄祖架空的意思,让他心有不甘。
黄祖叹了一口气,虽然守卫江夏才是头等大事,但是对待这个蒯良,在他的心中,也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