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严老弟,张老儿刚传过信儿来,说那孙娃娃果然上当了!”
严老三仰靠在一个自制太师躺椅上,优哉游哉的道:“我还当他有何等能耐,什么狗屁巡查使,什么‘五百乱贼独然过’,我看都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碰到我严老三,还不是一样认栽?”
话一说话,才忽然醒悟过来,袁成可是跟他说过,那“五百乱贼独然过”的故事就发生在他的身上,此时说出这话无疑就是伤了他的面子。若是往常对于这些脚毛蒜皮的小事,他才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同,这可关乎到袁成是不是会履行当初的诺言。
严老三小人之心,他很怀疑那rì袁成说如果一旦抓住了孙翊,袁成就会把他手中的那五百士卒交给自己,虽然袁成说的信誓旦旦,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严老三一直是把袁成当爷爷一样的供着,好吃好喝的都先给他享用,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看着严老三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和一脸窘态,袁成暗自一笑,他当然知道严老三担心的是什么,笑吟吟的道:“是啊,要不是有三哥的计策,那孙翊恐怕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呢,我所受之辱也不知何时才能讨回。”
见袁成一脸淡然,笑而不拘的样子,严老三暗道一声侥幸,长呼了以后气,又恢复了那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袁老弟你就放心好了,这吴郡地头上,我严老三也是混了几十年,还真就是没受过什么窝囊气。姓孙的这小子昨天敢惹恼了你,今天我就定然要拿了他的脑袋!”
袁成千恩万谢的拱了拱手,感动道:“三哥真比袁某的亲兄长更亲上三分。”随即又换成了一种疑问的语气道:“只是不知三哥可曾想好,我们要在何处拦截他们?”
严老三坐起身来,脸sè凝重的思考了半天,小心的道:“要不……还是藏匿在两侧的山林中,待他们路过,我们便迎头几轮箭雨,然后再鼓足勇气,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袁成暗骂了一声“猪头”,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敬,迟疑的道:“那……岂不是跟我们上一次的行动如出一辙?再者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这次肯定会加倍防范,以我的估计……成功的可能xìng不大。”
严老三脸sè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只是一个山贼的头头,平常打劫那些过往的商贩,都是用着这种手法,向来是无往不利,他哪里还会有其他的什么高招?
虽然脑子里跟浆糊一样乱糟糟,严老三却不想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正了正脸sè,一本正经道:“袁老弟此言差矣,此计我行千次也不过就失手一次而已。不过……你这番话,听着却也有几分道理。恩……这样吧,你先把你的想法说一下,我在斟酌斟酌。”
袁成憋住笑意,毕恭毕敬的道:“小弟确实有了一个点子,全看三哥同意与否。”
“恩,说说吧。”
“是。”袁成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昨rì快马亲自去查探了一番,发现那里有一处三里多长的山谷,两边绝壁万丈,高耸入云。道路宽不过两丈,勉强行车,我觉的此处正是出动的最佳时机!”
严老三皱起了眉头,茫然道:“可是……正如你所说,那两处可是绝壁万丈,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高处埋伏,这仗怎么打?”
袁成郑重道:“不在高处埋伏,只在山谷的两端的丛林中埋伏,带他们全军进入山谷之中,我们前后出动,将他们困在谷内,届时两面夹攻,定可生擒孙翊!”
严老三惊讶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嘴巴像塞进了一个鸭蛋一样张大,不可思议道:“你是说跟他们正面对抗?那不是早死么?我这不过就是千余山匪,打劫个过往客商还行,要论跟官军正面抗衡,那不是早死么?
还要分兵两路,前后夹击,到时候别说夹击他们,人家随便几个推进,我这些手下就全都葬送了!袁老弟啊,你还是不了解我方的情况啊,我们擅长的是利用地形的优势跟对方纠缠,困扰着对方,要是正面抗衡,那绝对是万万不能!”
不得不说,严老三的这么一番论调很有当年太祖游击战八法的指导思想。要是让孙翊听到这么一番话,恐怕难免不会浮想联翩。
听了严老三的话,袁成眉头一挑,有点惊诧的窥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山贼头子也有这番见识,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摇头道:“非也,小弟并非要严三哥你分兵。既已都是一家人,如此大事,小弟怎么不参与其中?到时候,三哥只需要率领手下千余弟兄在山谷前方埋伏,我率领手下弟兄在山谷后方埋伏。
到时候起火为号,见到黑烟升空,你便率军冲入谷内,届时小弟已经截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样他孙翊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严老三神sè一喜,讶然道:“你也要出兵?这可好了……喔……不妥,还是不妥,即便是这样,咱们这一千五百来人两面围剿一千官军,胜算恐怕也不大,不妥……不妥。”
看到严老三那犹豫不决,战战兢兢的样子,袁成恨的直跺脚,心中大骂不止,长喘了几口气,抚平了一下心绪,才笑眯眯的拉着长音道:“严三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成大事者,当不惜小费!何况此役我等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何愁不胜?”
“哦?天时、地利、人和?”越是没读过书的莽夫越是对这样的话感兴趣,严老三不禁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见他已上套,袁成微微一笑,解释道:“小弟计算过时间,孙翊一军经过山谷时恰是黄昏时分,那是刚好是夕阳斜下,谷中yīn暗一片。敌在暗而我在明,正是天时之利;
对方前后受敌,下不能入地,上不能飞天,何处可去?而我等不同,如若情况有变,还有后路可退,可保我大军安然无忧,此为地利也。”
严老三听的入神,他没学过文化,往常都是打打杀杀,能赢就上,不赢就跑,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大道理。此番听袁成这么一分析,简直就好像是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语言一般,耳朵竖起,两眼冒光,听的津津有味。
然而那袁成在说完“天时地利”之后,根本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严老三不禁急了,连声问道:“那人和呢?接着说呀!”
袁成“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脱口道:“这人和嘛,就更简单了。如今你我兄弟二人同仇敌忾,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战。他孙翊赶路百里,人疲马乏。我等以逸待劳,不正是出手的好时机么?”
严老三脸上展现出一种兴奋的踊跃的神采,狠辣的眼光里透露出坚决的意志,脉管里的血似乎在激烈地奔流,脸上红通通的一片。他狠狠的一拍大腿,振奋道:“好!就他娘的这么干了!袁老弟,这役若成,你功不可没!”
袁成嘿嘿一笑,低着头却没有答话,心中却是暗暗叹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你真要全部占尽,恐怕孙将军真会就此被擒。只是可惜啊,天时地利你的确有,这人和嘛……却是遥不可及……”
……
……
三天的时间飞闪而过,然而除了第一天之外,后两天孙翊几乎是完全看不到了陆悠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她故意的躲避,还是无意的藏匿,总之想让孙翊大饱眼福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小丫头顾娆几天的相处下来,倒是跟孙翊有了颇为亲近的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孙翊跟孙尚香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很懂得小女孩儿心思,小妖这些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念叨着“叔叔”,显然对孙翊已经是颇为依赖。
顾娆虽然年仅五岁,但是已经知道了离别的含义,大眼睛泪汪汪的楚楚可怜,扁着小嘴,很努力的克制,才没让眼泪流下来,但是她不知道这个样子更是惹人心疼。
好在孙翊对于哄小孩子有着得心应手的手段,说了几个小笑话,又说等过些rì子让她妈妈带着她一块回外公家,去看陆逊哥哥,而且陆悠也是下了保票,说只要“上方山”的山匪清除以后,一定会回吴县娘家看看,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又重新高兴起来,还轻轻地在孙翊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无疑又惹得陆悠的一阵羞涩,就好像是她亲的一样。
这边的小丫头没有哭出来,那边的大丫头陆筱却是真真实实的哭了起来,死死的抱着她的姐姐陆悠,哭得就像她们前rì见面时候那般伤痛。也难怪,分别了五六年的姐姐,刚刚才团聚了三天就要分别,她怎么能不心酸。
没有办法,哄好了小姑娘,又费了一番口舌,哄好了大姑娘,孙翊一行这才上路。将近一千士卒,由朱然统领,孙翊和陆筱仍旧是乘坐一辆马车行驶在队伍的中间,不过与来的时候不同的是,他们马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上面乘坐三人,正是张允、张温、张白三父子。
行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