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霍子琪,卿玖换了一袭往日的男装前往倾眸苑……
白日的倾眸苑总是显得冷萧了些,红桑好似知道卿玖会来一般,早已立在外头等待,见卿玖将手中的马鞭扔给手下,微微拜了拜道:“诸公子来了,里边请。”
“数月不见,红桑脸色貌似不太好。”卿玖寒暄道。
红桑并未急着回答,嘴角只是挂着虚无缥缈的淡笑,广袖下隐藏的丝绢早已拧成了一股麻花,面上却无半分显露,迎着卿玖走往自己的绣阁。
避了旁人,卿玖拉着红桑入座,笑道:“你这边的消息一直往我那传,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大,其实如今你已不必呆在这种地方,完全可以买下一座精巧的别院住下。”
“将军一日不舒坦,红桑怎敢先享福。”红桑目光扑朔。
“你……知晓了!”卿玖肯定道。
“将军凯旋而归,红桑自然会去瞻仰一二。”说到这,语气明显有些哽咽,“本想看看公子的妹妹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却不想见到的却是公子本人。那种意气风华,那种近在眼前却总是觉得远在天涯的感觉,红桑再不能从别人身上找到。褚归依身上的风流、隐忍、不务正业骗过了所有人,但是红桑却最清楚公子的为人。”
“对不起,我的过去不允许我有一丝差错。”卿玖解释道。
“褚国三公主的故事没有人比红桑更清楚,为公子做了那么些年的密探,总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红桑话语有些颤抖,双手掩面,手拿开,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情万种。
“若是承受不了我是女子,无法令你再心仪我,我可以放你走,你可以拿走这些年你应得的财产,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卿玖直接道。
红桑抓住卿玖的手,“因为知晓,所以也比别人容易原谅。知道公子一路走来的不易,所以也比别人容易接受。回忆过往的痛楚,若非公子,红桑定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且公子的一言一行皆关乎着生死,怎能轻易告知他人?如此想来,红桑心中亦是好受些。”
“红桑虽在京都,但是千里之外的捷报频频传回,茶馆里的‘戏说白玖凤’绘声绘色的演绎着,让红桑心动不已,这样的公主,这样的女将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会是如何得震惊天下,所以那一日发现见到的那个马背上的‘白玖凤’竟是我们的公子,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不怕公子笑话,红桑一直当你是坐拥褚国的陛下,就因为如此,自己的感情一直徘徊在心心念念和不知所措之间,如今知晓公子是女儿身,断了那份念头,倒也是一种解脱。”红桑自嘲一笑。
卿玖知再多的解释在聪明人面前总是显得多余,便许诺道:“我自会待你如亲人。”
红桑浅浅一笑,摆摆手道:“倒是红桑心思多,让公子费心了。大事在前,红桑再多心思那便不对了。”说到这,如玉的脸颊变得严肃起来,道:“公子可否说说今日早朝之事。”
卿玖抿了抿唇,简单道:“免官待查。”
“果真如此?”
“昨日你飞鸽传书让我小心朝中陷害,如今看来还是躲不过啊!”卿玖叹息道。
“公子果真未辩解半分?”红桑惊愕道。
“若想开脱是容易,但是他们对我怀恨已久,此事治不了我,定会谋求他法。”卿玖道。
“通敌叛国可是大罪啊,公子怎可就这么算了?”红桑急道。
“如今看来是通敌叛国,但是过些时日,越秀国八王爷苏沂与褚国结亲之后,两国便是亲家,若再判我通敌叛国,那便是在瓦解两国结盟,到那个时候,我的事情便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事了。”
“就算那些人想乘机落井下石,那就是给了越秀国便又一个攻打褚国的契机,褚国朝堂怎会同意?此事必定不了了之。”
“再者说,我以前也算是褚国的三公主,二公主卿崀珠与越秀国八王爷永结百年之好时,谁跳出来诬陷我与越秀八王爷之事?就算有,那便是在摸黑褚国皇室的脸面,到时不必我出手,褚国皇室必定亲自出面肃清。”
“公子的意思是……此事无须再管?”红桑沉思道。
“是的,我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的发展,我们多出手,未必是好事。”卿玖按了按眉心,深思熟虑道。
“公子,红桑得到消息,今日之事与军中不少将领有关,更有不少参与其中,就算往后您回归军营,这……不得不防啊!”红桑踟蹰道。
卿玖突然忆起了苏沂,那个早就断言自己会有今日这一遭的男子,他是多么的有远见啊!他是多么的会看人心黑白啊!他永远都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他仿佛总是能看透一切,预知以后会发生的一切,他果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人心的贪婪,人性的本色,总是会为了自身的利益扫平阻拦自己的一切人、事、物。自己本想借助军中的地位,培养自己的势力来抗衡褚国皇室,却不想就算自己真的有才干,真的有能力,但是在人性面前,却……又显得自己的实力是那般微薄和不堪一击。凭借一己之力是可击败敌军,却同时让自己的将士感觉到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感受到他们将得不到重用,感受到他们将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然后他们便联合起来将自己拉下大将军的位置!
卿玖甚是觉得头疼,便在红桑处休息了大半日,想来卸了责任,倒也清闲,直到大半夜才起身告辞。 难得闲来无事,便摇着折扇欲散步回将军府,却不想走到深巷处,冒出不少黑衣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本以为要大干一场,却不想黑暗中走出一人,黑衣黑发,一边哈气连篇,一边胡乱丢着手中的黑炭、石块、银针等物,他倒不是袭击人,而是将这些物件随意地丢在地上,看似随意,看似胡乱,但是冥冥之中总感觉有着一定的规律可循。
卿玖见那些物件在地上形成一个阵势,隐隐有寒气破出地面,仿佛是地狱之气从地下弥漫上来,全身上下有一种要被死神带走的无力感和恐惧感,随后脑门儿便迷糊起来,好似身体出卖给了死神一般,只为他卖命,只为他动手……
危机之时,自己的手被一双温软的手握住,卿玖顿时感觉灵台清明了不少,回过神时,自己已被那人带出了阵中。
“你这个女人真是让人震惊,大半夜不老实在家呆着也便罢了,竟敢一个人穿梭在黑夜的深巷中,当真是嫌自己命比别人多八条,非得断光这八条命不可。”苏沂那语气,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你是说本将是九命猫妖?”卿玖按了按眉心,补充了了句:“你小子真不知死活。”
“你这女人怎这般无理取闹,若不是我,今夜你得又多添几条伤疤,女人便该有女人的样子,怎能跟爷们儿一样?”说到这,苏沂一脸的嫌弃。
“男人便该有男人的样子,吃本将的,住本将的,这算什么事儿?”卿玖回驳道。
“我吃饱了,睡醒了,才有力气替你摆个阵法。”苏沂叹息道。
卿玖倏地转身,背后的阵法中,那些杀手果真个个疯癫了一般,那样子仿佛真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了一般,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是与自己的同伴厮杀着……
残肢断臂无处不在,黑暗中的地面隐隐有一滩又一滩的血渍,卿玖只觉得血腥气息冲出阵法,扑面而来。
转眸望着这个始作俑者,嘴角永远挂着浅浅的笑容,黑色的眸子在黑夜中一如既往的璀璨,卿玖不由暗暗感叹道:“好可怕的对手。”‘羽扇纶巾,樯橹飞灰湮灭’便是形容苏沂的吧,不出手便是死伤无数,还好当日归元天下阵法他未真正发动,否则怎会成就自己天下的虚名,今日朝堂之上的百官参言,仿佛真的也有说到事实的点子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