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飘零回答的很干脆。
“那……”黄义转眸想了想,然后说道,“你监督我吧。”
“这……”飘零瞟了一眼黄义的笑脸,还是点了点头,“暂时这样吧。”
“飘零……飘儿……”黄义突然站起身,坐到飘零身边的位置。
“怎么了?”被那称呼唤的有一瞬的失神,飘零反应过来,便连忙起了身,稍稍和黄义拉开了些距离。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黄义笑了笑,这笑却多了几分涩然,“好歹是老朋友了,总不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我也没什么喜欢的。”飘零略微有些尴尬的回答。
“人怎么会没有什么喜欢的呢?别怕我没法儿做到,只要你说,我会尽力试试的。”黄义继续问道,“你便是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什么样式的首饰或者喜欢做些什么事情,像是喝茶琴棋书画等等都是行的。”
“什么都行?”飘零反问。
“只要你喜欢。”黄义笑着回答。
“那倒还真是有一样。”飘零沉吟着说道。
“是什么?”黄义感兴趣的问。
“我想看一个人……”飘零迟疑着看着黄义。
“你要见谁?”黄义一愣,眸光微动,似有期盼又似有黯然的问道。
“我想看你……”飘零继续吊着黄义的胃口。
“我?”黄义眸光一亮,“如何?你要我做什么?”
“看你……”飘零微微一笑,出口再不迟疑,似是落地有声一般道,“舞剑!”
“什么?”黄义似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一个答案,一时怔愣。
“我想看你舞剑。”飘零好心情的又重复了一边,“好歹你也是个‘飞剑公子’,我记得你也有柄长剑在身,那剑好似华丽得很,舞起来一定好看极了。”
黄义一时沉默,没有回应。
“你不愿意?你刚才还答应了。”飘零微叹一口气,“这位风流倜傥又俊俏的公子,要食言了?”
“不是……我……”黄义微微皱眉,“剑……不在了。”
“难道被偷了?”飘零问道。
黄义摇头,不语。
“那……剑坏了?”飘零再问。
黄义仍是摇头,不语。
“那怕什么,若是你自己不小心扔在什么地方一时记不起来,那就现在开始慢慢回忆起来便是了,我还等着看你舞剑呢,你答应了我,可不能做不到的。”飘零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知道……”黄义抬眸,看着飘零,似有疑问,却终是没有问出来。
飘零大概能猜得到他要问什么,可是她没打算回答。杨叔说黄义曾经颓丧得将自己的剑都埋了,作为一个江湖人士,作为“飞剑公子”,没有剑,该如何振作?
飘零不否认这番话说下来,她是有让黄义重新拿剑的意图。
“我将剑埋在了剑壁之下。”黄义垂眸开口道,“一柄剑既然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要来何用……”
“你只有这些能耐么?”飘零眸光微动,却还是冷下口气道,“放下剑,你就能保护得了谁了么?”
“我……”黄义微微抬眸,看着飘零的眸中有些微的茫然和无措。
“手中的剑现在做不到的,那就要更加努力的想办法做到,一味的放弃,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飘零坚持的说道,“若你真是只是放弃而经不起挫折,不思进取的人的话……我可就真是看错你了。”
黄义无言以对,只是看着飘零,眸中光浅温柔,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偏了偏头,然后说道:“你是想让我振作起来,我明白。”
有一瞬,那眸中有些深深的忧郁一隐而过,再回眸看向飘零的时候,黄义已经笑得十分坦荡了。
“那我便去取了剑,舞剑给你看。”黄义浅笑着开口。
“等两日,你身子好些再说,我不急着看。”飘零也微微垂了垂眸,似乎能敏锐的感觉到黄义那一瞬间忧郁中的复杂,她心中一时期待着黄义早日振作,一时又希望此间的时间可以过得再缓慢一些,让她再多停留一段时日。
“也好,过两日,花就该开了,到时也可一起赏花。”黄义笑了笑,带着些期待的看向庭院中的树木。
“嗯。”飘零浅浅应了一声,精神渐渐舒缓下来,这里清幽一片,静而怡人。
两人出了厅门,换了个地方,皆捧了茶盏放在一边,一人有些无力的斜靠在软榻上翻着书卷,眸光时不时从书卷中略过,瞟到了一旁的人身上去了,而另一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拿着卷书册翻开着,不时看看旁边煨着的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正炖着药材。
刚才飘零已经去厨房看过了,本想是吩咐煎药的一些细节,谁知那厨房只有一位老妇忙着,一早上的那么些菜忙活起来已经很疲累了。因此,飘零也只得亲自上阵,而这黄义又总想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似的,飘零为了照顾病人,也只好坐在一旁,一边守着病人,一边守着药炉子。
两人就这么在黄义的房里处着,倒也没谁觉得尴尬,气氛还算和谐,只是因为煎药的原因,这屋中便渐渐也弥漫开一种淡淡的苦味儿和药材特有的气息,因为半开着窗子,春风缓缓吹进,这味道便在这轻缓的风中变得淡淡的,有些惑人和迷离。
黄义一时忘了手中的书卷,只顾着看那药炉旁的飘零。
这几年,她的容貌,似乎分毫未变,年轻一如往昔,美丽娇妍,只是身周的气质少了一丝沉凝,又多了一份淡漠和空灵。不似凡尘物,偏落尘埃处,她的往事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虽然后来与他在一起的那一段路程上,她只字未提从前如何,但他能从她的伤痛中明白那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只是可惜他最终没有能保护得了她……黄义仿佛痴了一般的看着飘零,神思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目光却一直眷恋在飘零身上。
幸好,她还活着,他还能再见到她,他昨夜百般难以入睡,直至站在她的窗外,一遍遍从窗户的剪影中确定她的身影才能安心,只要眼前的这一切不是他醉生梦死的幻影,只要她真实而温暖的存在于自己身边,让他看上一眼,如此,亦是足矣。
浅浅一笑,是该拿出那柄剑了,只要她想的,他都会尽力做到的。黄义这般想着,在渐渐升起的日光中,在日光照拂下渐渐带着暖意的春风中,睡着了。
“唰!”的浅浅一声,飘零从书页中抬头,回眸看向黄义。
这才发觉,这人竟就那么斜躺着睡着了,手中的书卷掉到了床边的毛毯上发出了声响都不知道。
微微摇了摇头,飘零放下手中的书卷,上前将黄义扶好躺下,又在他腰间盖了曾薄被,弯腰拾起了掉落的书卷摆放至一边。这才又坐回原位,看了一眼她熟睡中的黄义,不知为何,手中的书册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晚没睡,他是该累坏了,夜里又凉,这药材里是不是该再添几味驱寒活血和镇定安眠的药呢?
一时间,她竟就这么想入了神。
飞云阁,梨花林里,红木桌案上,松香墨研磨了半块儿,画卷铺展出几抹墨色,一边摆着两盏清茶,一炉暗香。
“看这一片梨花,你可喜欢。”黄义在案前停笔,转头问了问飘零。
“你喜欢梨花?居然在这里种了这么一大片呢……”飘零反问了一句,然后抬眸看向那一片梨花林,此刻每棵树上都开了几朵花来,一眼望去,星星点点高低起伏的悄然绽在枝桠间的嫩白娇蕊显得别有一番美丽,“这些花倒是好看,白而无暇,娇而不媚,很是美丽清妍。只是这花终是显得薄弱了些,倒让人心觉有几分凉寂脆弱之感。”
“似要脱尘而出,即将望仙而去,不染红陌尘埃,洁白一片心慧若雪,通透世情而惹惆怅……让人怜让人慕,让人想靠近呵护却又不敢用力不敢上前,这样的花太让人牵挂,我见过之后怎么也放心不下,怕这花在我一错眼的刹那便会脱离枝头,斩断凡尘,飘然而去了。”黄义眼睫微微颤了颤,抬眸看着飘零,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的深处,有些落寞和凉薄从眉眼中透出几滴,仿佛晕在墨里,渲染开了。
“即使你只看着这样愁丝百结的花,你也难以找到那一丝一缕的愁绪下,花心细蕊朝何处,你能得到的只会是满怀愁思,何不去欣赏迎春的明艳活力和桃花的娇美可人,哪一朵都热闹而绚烂着,观之心悦,不是吗?”飘零微微转开头,没有去看黄义的眼睛,而是看着这片梨花林淡淡的开口。
“人有不同喜好,面对人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花也如是,偏偏只有这么一种花让我入了眼上了心,你说这相思它赋予谁?”黄义继续看着飘零的侧面说道,似乎只是在说花,却又仿佛不仅仅在说花。
微垂眸,飘零即使不去看,也能感受得到黄义注视着她的目光又多专注和深邃。正因为此,她才越发不敢对视。
“你这画,为何只见枝桠,不见梨花?”飘零垂眸,正好看到黄义笔下那幅画卷中描绘的景色,不禁问道转移话题。
“梨花早已溶入心中,因此这画中的梨花要用心去看,看这梨花盛开时已有百般姿态,一片洁白。”黄义微微笑了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