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她不想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可是却似乎和他这副模样也脱不开关系。但是从另一侧看,她其实还是有些感动和温暖的,因为不论曾经经历了如何的痛苦破碎和背叛,起码在她孤独的在大雪中行走求生的时刻,有一个人还惦念着她,即使知道她的过往,还在牵挂着她。
在她的过去,她也并不是一个人,不管这个黄义是她的朋友至交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有那么个人存在,就已经觉得幸福得太过沉重,沉重得不是她现在能够负担得起的。
所以她才有些拒绝相见,特别是在知道黄义对她的情之深切之后,更是不想相见。因为无以为报这情义,因为无法抗拒这温暖,更因为……她无法确定什么是爱情。
即使曾经她认为自己深深地爱过一个人,可是不论和身别的哪一对恋人比起来,似乎她所认为的那种爱情总是不足的,似乎是缺少了什么的。每每徘徊,又每每舍不得放弃。渐渐遇到了人多了,却也越发的无法确定,哪一个哪一种是爱情?
她不想误人误己,因为纠缠不休,最后只能被情所伤。而且越放不下,越痛苦。
“别担心。”黄义坐到椅子边上,见飘零眸中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开口,“我现在好多了。”
突然被黄义这么安慰,飘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即使分别了这几年,可以说她当年以死逃脱的法子还是很成功的,只是这都过去许久了,黄义开心了吗?解脱了吗?反倒是满怀愧疚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当年事情,是我定好逃脱计划,并无危险。”飘零不由得开口解释。
黄义抬眸看了一眼飘零,然后微微勾出一抹笑意道:“我明白。”
笑中苦涩,无法言明。飘零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也许她该做的也不是解释,那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个人不要如此低沉而满盈伤痛了呢?到底该做什么才能让他再笑得意气风发,振作起来呢?
飘零心底隐约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她现在不是自己的,所以有些东西她不懂不明白,也注定给不了。
于是,她只能沉默着,将黄义扶到榻上去躺着歇息,然后倒一杯茶给他,静静把了把他的脉,再默然提笔写下几味药材。
“别走……”黄义已经昏沉沉的半昏迷般的睡了过去。浑身高热发烧,脸色异常,嘴里喃喃有词,似在梦魇。
微微皱眉看去,一滴浓墨溅在纸上,浸透了薄薄的纸张,飘零方才回神,看着被墨渍污了的纸张,一味药材的名称已经被墨掩住,在这雪白的纸上,墨黑得惊人,溅起的黑色小点也衬得分外明显。
眼看着,这张纸,是不能用了。
突然变觉得心里有一阵浅浅的无力感,虽说她能够算计很多东西,为了某一目的,也可放弃很多,对自己和别人都能狠得下心来,可是却也每每有些东西她怎么也无法算计进去,总是横生意外,却也无可奈何。
若是人真能如铁石一般,无情无感,兴许并没有那诸多烦恼和痛苦。可偏生,人便是多情而复杂的,无情无感,便也不算活着了。
掀开污了的纸张,飘零重又提笔,这次还是多住几日看看吧,就当是……欠他的。
浅霞轻染一片,朝阳醉晕一线,正是晨光渐亮时。
飘零正轻轻推开窗子,窗口那花树下,便早有一人立在那里,似乎等待良久,此刻见她突然开了窗子,微微一怔。
飘零看了那人一眼,拢了拢尚未梳理的长发,仍旧是穿着那一袭白衣,连忙打开了门。
“怎么站在这儿。”飘零看着那树下的人走过来,发丝上还沾染着几滴露珠,衣襟上也带着些微寒气,不禁暗自皱了皱眉。
这也不知是等了多久,昨日还生着病,今日就这般折腾……这黄义,越发和记忆中那个潇洒的男子不一样了,似乎凭白多了些不自信和隐隐的脆弱。
“我想等你起来了,一起吃用饭。”黄义有些微微的尴尬,可是目光还是看着飘零,似乎不愿错开眼去,“还是你不带面纱不易容的时候好看。”
“赶紧进来吧,虽说是春天了,可是早上湿气和寒气还是很重的,昨日还有些轻微的风寒呢。”飘零无奈看了一眼黄义,侧开身子,将人让进屋中,“这么大的庄子,竟除了几个守卫,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几个。”
难怪昨日只见了守卫,还在那屋里闹腾了这般半天都没人发现,这庄子简直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了,若不是还有正常的守卫不时走动走动,这庄子还不知道会显得多冷清。
“之前也不怎么需要,你若喜欢,我便吩咐下去找些伺候的人来便是了。”黄义见飘零关心他,笑了起来,脸颊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可是也终于从那有些苍白的脸色中看出几分生气来了。
“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这样子不行。”飘零转眸见了黄义身上的衣服,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这……”黄义看了看自己然后还是点了点头,笑着道,“好,那你过会儿便来厅中用饭吧。”
飘零点了点头,目送黄义出去。
站了那么许久,真的只是为了等她用饭?为何那般早便要等着?为何不叫醒她?飘零没有细问这些,因为有些话她问了做什么呢?难不成还希望自己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半挽了发,看了看手中白色玉簪末端系着的白纱巾,终是取下了纱巾,只用簪子簪了发,打扮和之前并无不同,白衣黑发,只是未蒙面纱。
到了厅中,黄义竟是已等候在此,正一样样的摆着碗筷,见飘零来了,笑着引她坐下。
鸡鸭鱼肉,炒炖煮炸,这满满一桌子,菜色缤纷。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黄义看着飘零,隐含几分期待。
“这……是早上吧。”飘零看了看眼前的菜肴,一道一道做工是精致的,香气也是扑鼻的,可见确实用了些心的。只是……飘零并未举筷,“早上不宜吃的太油腻荤腥。”
“呀,是……我真是有些糊涂了。”黄义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有些窘迫,“我再让人换好了。”
“不用了。”飘零提筷,这庄子没几个伺候的人,这般动静又不知会弄到什么时候,这满桌子菜能这么早就端出来已是不易了,怎么好再添许多麻烦。更何况,看得出,这是黄义招待她的心意,“不过吃惯了清粥小菜的,这早上有时也想偶尔换个口味尝尝。”
说着,飘零眸中带了抹浅浅的笑意,看了黄义一眼道:“主人不介意我先动筷吧。”
“当然当然!”黄义笑着点了,眼含喜意。
举筷入口,黄义紧紧的看着飘零,似乎在等她的评价。
“嗯,味道很好,你这庄子里的厨子还不错。”飘零唇边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公子每日都吃得这么好,真是羡煞许多百姓了。”
“姑娘若是喜欢,只要留下,每日都可吃得好住得好。”黄义吐出一口气,笑着也跟着飘零打趣起来。
“这可不敢,光吃得好住得好,不活动活动的话,和这个又有什么分别。”飘零淡淡的伸筷,夹了一筷子猪肉。
“好哇,许久不见,你这嘴还是这般厉害得很,竟把我同这猪比在一起了么?”黄义笑着道,“怎么看我也要风流倜傥的多吧,这里可没有那头猪有我这般俊俏的。”
轻掩唇,飘零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不害臊。”放下袖子,飘零笑着瞥了一眼黄义,“我还没说呢,你就自个儿把自己和猪比在一起去了。你这风流倜傥和俊俏若都是和猪比较得来的,那还是不说的好。”
“你看看,你又给我下套来着。”黄义哀叹般的摇了摇头,眸中却是喜悦的,“罢了,我还从来没说赢过你呢。”
“那就好好吃饭吧。”飘零点头说道,然后再度举筷,食不言语。
两人在餐桌上都静了下来,却有一股散不开的暖流在这还有几分料峭的春寒里荡漾开来,彼此间的气氛轻松不少,似乎找到了几分当初相处时的感觉。
“对了,你在此地游玩过没有?”吃完饭,黄义突然问道。
“还没,此处是第一次来。”飘零回道。
“那定是我师傅挟了你来的……”黄义本来很有兴致的模样,听了飘零的回答却又有些黯然,“你别怪他。”
“之前你说的时候我便已经回答你了,怎么我便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吗?”飘零故作生气。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过意不去。”黄义连忙否认。
“那不就成了,何必为这些小事计较,我都已经来这儿了,不是吗?”飘零温和的看了黄义一眼,“也是我自己说要留下来住几日的。”
黄义闻言,抬眸看向飘零,眸中泛出一片柔和。
“咳,你刚才问我那个问题,不会就只是想替你师傅道歉吧。”飘零转了眼,开口道。
“啊,是……”黄义也连忙收回了目光,“我是打算带你去山下玩玩的,这里还是很有些好玩的地方的,我想带你去看看。”
“那行啊,不过还是得等你身子大好了才行。”飘零点点头,“这两日你还是按着方子吃药,少食荤腥,适当活动活动,不得再受凉,也不得再饮酒。”
“连酒业不能喝?”黄义不禁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