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愕然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她如今已是少妇装扮,头发已经绾了起来,身着一声粉色衣裳,但是脸上的泪痕却仍然没干,一双眼睛通红,此刻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她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却见她忽然伸手抱住自己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小姐,你为什么要抛弃红袂？你为什么会不要红袂了？你们说走就走,一点都考虑我的感受,你跟紫沁都是坏人！呜呜......”红袂哇哇大哭,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罗扇愧疚地听着她的指控,心中很是难受,红袂这个人一向有玲珑心,也懂得很多人情世故,她从未见到过她如此失控,而自己曾经说过与她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如今害她受苦落泪的却是自己。
紫沁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一些安稳的话,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呐呐地说道：“要不,进去再哭？”
红袂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吸着鼻子说道：“你跟小姐一样,都是没良心的！”
紫沁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求助地看了一眼小姐,她承认自己安慰人的技术很烂,但是她也是希望她不要那么伤心啊。
罗扇噗嗤一笑,见到红袂又把凶狠的眼神瞪向自己,她赶紧闭起嘴讨好地说道：“好吧,我错了,我和紫沁也只是想要你拥有自己的幸福,原谅我们好吗？”
红袂眼睛红肿,撅着嘴看着她们许久,最终才不甘心让她们进来。
罗扇把门关上,转过身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脸取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爱哭鼻子,是不是成亲之后女人的性格也会改变？”
说起这个,红袂的眼眶又红了,她怒目瞪着她们两人说道：“你们还好意思说？我兴冲冲地回门却只见到你们留给我一栋空荡荡的房子,还有一张叫我保重的书信！”
紫沁迷惑地眨眨眼,不解地问道：“可是小姐不是也在信上说了,我们会回来找你的吗？”
红袂气得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她恨恨地看着紫沁说道：“等你们走了,哪还会记得找我啊？”
紫沁缩了缩脖子,干脆啥也不说闭上嘴了,反正她说啥错啥,看来成了亲的女人惹不得。
“好吧,说说你们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跑回来找我了吧。”红袂深呼吸了一口气,气嘟嘟地说道,她不经意地瞥过她们,却愕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失声问道：“小姐,你们的人皮面具呢？”
刚开始她情绪不太稳定,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的人皮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下来了。
罗扇弯了双眸,她伸手帮她取下了人皮面具,脸上的神色柔了下来,轻声说道：“以后我们都不用戴着人皮面具过日子了。”
“为什么？”红袂有些慌乱,她还未想好如何去跟慕城习解释自己容颜的改变,或者当她习惯用回真实容颜之后,会不会有一天她又迫不得已得戴上人皮面具然后远离他？
罗扇看到了她惊慌的眼神,她安抚地朝她笑道：“尉迟衍已经离开了春城,我和他已经做了了断,他再也不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影响了。至于慕城习这边,你放心,我们这边已经帮你做好了完美的解释。”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地告诉了她,看着她的表情从疑惑到恍然,再到欣喜。
红袂听完整件事情,她摸着自己脸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么说,我可以回复我本来的容貌,再也不用对他撒谎掩饰了？”
罗扇心疼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要让你欺骗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红袂眼眶含泪,一方面是为自己再也不用欺骗夫君而高兴,一方面是为小姐终于解脱而欣喜,她摇了摇头幸福地笑道：“小姐不要愧疚,红袂正是因为你才懂得了怎么去坚强,也懂得了幸福来之不易要学会珍惜。”
罗扇看着她和紫沁眼神明亮,渐渐地泛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如今她们还在一起,一如当初,彼此相伴。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起,罗扇和紫沁对望一眼,然后再看到红袂紧张的神色,便猜测来人必定是慕城习了她微微一笑,主动前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脸色复杂的慕城习。
他此刻看到罗扇,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罗扇猜想,或许他此刻纠结的是对她的称呼？
可是不管如何,看到他此刻复杂为难的表情,她也不忍再让他纠结了,她笑了笑侧开身让他进来,然后转身对红袂笑道：“如今见你无事我心中也安稳了,嫁了人以后可就不许调皮了。我和紫沁便先回云府了,有什么事尽管来云府寻我便是。”
她说完给了个暗示的眼神紫沁,示意她给他们两小口一个单独的空间解决问题。
罗扇和紫沁出了房门,顺带帮慕城习和红袂带上了门,然后便见到慕夫人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担忧的样子,罗扇明白她心中的担心,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慕夫人不必担忧,待他们关上房门好好把这件事情说开来,便无碍了。”
慕夫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年轻过,自然也明白这些要他们自己才能解决,只是我那儿子是个呆脑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开导的,只希望红袂能够找到办法让他解开心结了。”
红袂自有她的玲珑心,这点罗扇却一点也不担心,她莞尔一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知道慕老爷和......无意如今在哪？”
想到云无意对他们介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她便硬生生地把云无意三个字念成无意,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脱口而出,否则慕夫人肯定会觉得很怪异,身为他的未婚妻怎会直呼其名呢。
哪知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后面传来云无意的含笑声,“扇儿,转过身来,无意在此。”
罗扇脸色一窘,呐呐地转过身见到他正和慕老爷站在身后,此刻正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慕夫人看着罗扇微红的脸色,又看到云无意宠溺地看着她,似是看不到旁人的样子,不由笑道：“云公子和......扇儿姑娘真是恩爱又般配。”
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啊。
罗扇脸色微窘,心中暗暗苦笑,实在不明白慕夫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和他恩爱的。
倒是云无意注意到了慕夫人刚才的迟疑,侧头对她笑道：“扇儿姓罗,单名一个扇字。”
“罗扇......”慕夫人轻念一声,笑道：“倒是一个好名字,和从前的丞相千金倒是同名,模样长的也极为俊俏,想必不输于那个罗扇。”
云无意轻笑,不置可否,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罗扇。
罗扇微微有些尴尬,只好抿了抿唇微笑了一下。
“天色确实不早了,慕老爷,慕夫人,我们便先回去了。红袂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若是有空,让她常来云府坐坐。”云无意含笑说道,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潜意思是红袂是云府的人,如若她受到了委屈,可随时让云府为她做主。而慕家虽是春城的大户人家,却也比不过春城势力之首云府。
慕老爷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笑道：“云公子放心,红袂在慕府,定然不会受任何委屈。”
云无意轻笑,“如此便好。”
慕老爷和慕夫人亲自把云无意和罗扇等人送出了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开后才回了府中。
罗扇看到红袂心中踏实了许多,她相信剩下的事情红袂自己会解决的很好。
第二日清晨,罗扇醒来,发现紫沁如常早起先帮她准备好洗漱用的东西,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云无意下过命令,紫沁是罗扇的妹妹,府中要待她如小姐。奈何紫沁却如常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照顾她的衣食住行。
“小姐,云无意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说,请你起床后到书房找他一起用膳,然后再准备去逛街挑选家具。”紫沁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比往常清冷了几分。
罗扇却毫不知觉,轻轻地点了点头,洗漱完之后,她望着镜子面前的绝色容颜,不知道为何,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南宫雨寒的脸。她摇了摇头,命令自己不去想这些。
“小姐,我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去街上了。”紫沁忽然说道,她相信有云无意在,定会保她安全的。
罗扇一愣,紧张地看着她的手臂,担忧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手痛？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紫沁难得勾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姐,放心吧,手伤也没有大碍,只是待会要换药,再加上有些乏了,想歇歇。”
罗扇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说道：“让你不要早起多睡一会儿,你非不听那么早起身帮我洗漱。”
她叹了口气,拉着紫沁的手真诚地说道：“许久以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我把你和红袂当作姐妹,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做了好吗？”
紫沁淡淡地微笑,“小姐言重了,姐妹互相照顾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罗扇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说你都没有用,好吧,我先去找云无意了,你换好药之后记得好好休息。”
紫沁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很久,眼泪倏然往下掉,她微微动了动唇似是想喊出声,最终还是敛下眉目,什么都没有说。
罗扇独自出了自己的院子,云无意本说要派几个丫鬟在她身边照料着,奈何她强烈拒绝了,她习惯了紫沁和红袂在身边,不喜欢有陌生人围绕着她。所以此刻她面对着前边的分叉口犹豫了,到底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呢,她本想随便逮着个人问问往书房该怎么走,奈何她等了半响,却不见有半个人经过。
无奈她之后赌一把,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往前走去,心里想着总会遇到一个丫鬟问问路吧。
怎知她选的这条路非但没有遇到任何下人丫鬟,反而似乎让她越走越偏了,她兜转了几圈,竟然发现前方有一座院子。
罗扇看着前方安静偏僻的院子微微有些疑惑,这里似乎没有一丝人气,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为何云府还要在这里建一座院子呢？
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如果有人住正好问问怎么离开这里。
她推了门进去,发现里面果然没有丫鬟和下人守着,她一路往里走都没有见到人,正失望地想要转身离开时,却陡然闻到了一丝檀香味。她微微一愣,怎么会有燃香的味道？
她沿着香味走进一个房间,越发地感觉味道浓郁了,便往房间内阁而去,却陡然撞见一个人正泡在浴桶里,他的肩膀和背部皮肤如女子一般白皙光滑,但是从他宽阔的背部上不难看出来,这是个男子。
罗扇有些窘迫,自己怎么会闯到这里,还看见别的男人洗澡。她心虚地后退一步,企图偷偷地离开,却不小心绊倒了地上的花盆。
随着花盆的声音响起,浴桶中的男子骤然起身,然后拿起一旁挂着的衣服披了起来,才转身平静地看着地上倒着的女子。
云无意？！
罗扇更加震惊了,她本来发窘的脸色慢慢变的苍白,她的唇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男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罗扇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她慢慢地站起身,低下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淡淡地说道：“你叫我去前厅找你,我迷路了所以撞进了这里,只是为何你要我去前厅找你,你却在这里沐浴？”
云无意泛出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勾说道：“刚在厅里不小心被毛手毛脚的下人给泼了一身茶,所以才想沐浴过后再去找你,下人没通知你吗？真是该罚！”
“你怎么了？生气了吗？乖,你先回房间等我,我穿好衣裳一会儿便去找你。”他看着罗扇仍旧是低下去的头,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哪知她却后退了一步,倏然抬起头来,冷冷地笑道：“你到底是谁？”
云无意脸色一变,随即沉静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罗扇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根本未曾叫我去厅里等他,他说的是去书房找他。究竟你是云无意,还是他是云无意？”
云无意无奈地笑看她,“我何时叫你去书房了？想来定是那些下人越来越猖狂了,连传个话都传错了。”
罗扇低低地笑了几声,她嘲讽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今日不是凑巧见到你在沐浴,我想我还真会被你的谎言欺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