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却有些迷茫,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个人的眼神,似乎很熟悉,但是却消逝的太快让她想不起是谁。
禁卫军不断地朝那人身上泼上辣椒是水,本来就血淋淋的身体浸上辣椒是水,他此刻浑身发烫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罗扇看到他露出来的伤口已经红肿不堪了,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想要喊他们住手,她的嘴巴刚想张开,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往后拖去,她瞪大双眼想要挣扎,那人却紧紧地制住她的手脚不让她乱动发出声音。
罗扇感觉出他似乎没有恶意,于是便停住挣扎往后看去,却见对方伸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那人一身御林军打扮,他带着罗扇匆匆离开假山那个是非之地,再找了个隐秘角落停下,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她。
他虽然在沉默没有说话,但是罗扇却在思索,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她仔细观察他的眉目,突然脑海里一闪而过几个画面。上次她在木子酒楼差点摔倒,是他扶住了自己；还有在相府灭门的时候,他是御林军队长,负责把自己带进了宫；后来她和南宫雨寒逃出城的时候,又是他故意放走了他们。
“是你......”罗扇轻道,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开口道：“谢谢你。”
那禁卫军摇了摇头说道：“公主太客气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不知道公主为何来这里？”
罗扇想去刚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身体就不断颤抖,她恐惧地看着他问道：“那人是谁？你们为何要这样对他？”
她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他似乎认识她,那一眼太熟悉,但她总是无法从那血肉模糊中感觉出来那是谁。
禁卫军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他是纳兰皇朝的一个内奸,皇上抓住了他之后,想到公主在纳兰皇朝所受的苦,因此想要他也尝试一下纳兰皇朝的食人鱼。”
罗扇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一想起刚才那个人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他那一眼不经意的眼神,总是会莫名的心痛。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能放了他吗？”
禁卫军似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答道：“不能,这个是重要囚犯,如果皇上知道他逃走了,我们都必死无疑。”
“那他每天都这样,要承受很多刑法吗？”罗扇忍不住问道。
禁卫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忍对她撒谎,点了点头承认。
罗扇闭了闭眼,不敢想象尉迟衍竟然如此狠心,连这样残忍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每天都被这样折磨,生不如死......”罗扇低声呢喃。
禁卫军听到她所说的话,也是微微失神,脱口而出道：“他很坚强,从未打算过死。”
罗扇一愣,抬起头来看他。禁卫军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他淡淡地说道：“他意志很坚强,似乎有放不下的事情,即使再大的酷刑也在努力承受。”
“那皇上什么时候能放了他？”罗扇追问。
禁卫军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皇上不可能放过他的,就算从他口里得出了想要的东西。他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是离开这座皇宫,或许此生就会在那座密室里了结。”
罗扇浑身一震,她后退了一步有些站不稳,她不敢想象一个人如此坚强挣扎到了现在,却一丝活的希望都没有,那他到底为何还坚持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暗无天日,天天承受这些非人的折磨和痛苦,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让他眷恋？
“假如,我去求皇上,他会放了他吗？”罗扇尝试着问道。
禁卫军快速地摇了摇头,紧紧盯着她说道：“公主千万不能告诉皇上您来过这里,你要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罗扇实在不明白了,为何齐布也不让她去问尉迟衍,他也不让她说,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禁卫军抿了抿唇说道：“这个密室是专门扣押重要奸细和人质的,皇上曾下令除非接受到命令的禁卫军,其他人发现这里之后一律杀无赦。而如果不幸有别人知道而且逃走了,那么我们这些禁卫军的性命则不保。”
罗扇脑子里有些混乱,她越来越搞不明白这个皇宫里的一切了。尉迟衍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发现自己也摸不清了,她的脑海里现在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觉得两个相爱的人相处,他们之间是不应该有秘密的,但是为何他们爱的这么辛苦？一切都小心翼翼,深怕走错一步便互相伤害了。她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却因为他的身份而有着太多的不能,只能把一切深埋在心底。
罗扇叹了口气,想到昨天他似乎还在生气离开了,自己现在更是不能问了,否则说不定会害了这里所有的人。
“公主,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禁卫军低低的声音又传过来。
罗扇点点头,她想了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禁卫军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道光,他答道：“属下名叫古塔。”
罗扇点了点头,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古塔,当初若不是你故意放我出城,我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京城。”
古塔笑了笑,“公主快走吧,过去的事情不宜再提,否则对你我都不好。”
罗扇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便向他告辞,偷偷地回到了无名阁。
她刚进了无名阁便发现到尉迟衍正坐在厅里,此刻看她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罗扇见到他本来是有些开心的,但是一想到他昨天莫名其妙就生气离开了,今天还故意不见她,又想到密室里那个人血肉模糊的躯体,她便莫名地觉得有些生气。于是她便当他是透明人一般,径自走进房间里面去了。
尉迟衍苦笑一声,她总是有办法能让自己妥协。他本来昨天听见她梦里喊南宫雨寒挺生气的,如今她倒好,求见了自己一面没有得逞,反倒是自己生气了。
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随着她进了房间,看见她坐在床上似乎在发呆,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淡淡地问道：“刚才去哪了？”
罗扇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答道：“心情不好,到处走走。”
尉迟衍看了她一眼,忽然蹙起眉头问道：“你的额头怎么受伤了？”
罗扇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密室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石墙的事情,她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上面竟然微微鼓起来了,可能是被撞了个大包。她想了想,淡淡地回答道：“不小心摔倒磕着了。”
尉迟衍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罗扇一愣,反问道：“你会心痛么？”
尉迟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命红袂去拿了一些药膏过来,再细心地帮她在上面轻轻地涂上,一边淡然说道：“你觉得我心痛吗？”
“看起来会,实际上我不知道。”罗扇低低地说道。他有太多的神秘和复杂,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尉迟衍怔了一下,突然眯起眼睛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罗扇看了他一眼,想起古塔所说的话,如果她问出来了他们都会死,她只能把这一切疑问压在心里面,闷闷地说道：“没什么。”
尉迟衍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抱住她问道：“昨天是朕不对,别生气了。”
“你有什么不对？”罗扇得理不饶人。
尉迟衍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不该生气就走人,你来找我不该不见,不该不去陪你害你受伤。”
罗扇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委屈地说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昨天到底为何生气？”
尉迟衍沉默了一下,还是淡淡地说道：“你昨天在睡梦之中喊了南宫雨寒的名字。”
罗扇一愣,随即黯然地解释道：“我每天晚上都会梦魔,梦里南宫雨寒为了救我自己被食人鱼吞噬,我没办法忘记......”
尉迟衍心疼地抱住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一边愧疚地说道：“嗯,朕以后再也不会轻易为了这种事情生气了。”
罗扇感动于他的态度,作为一个皇帝,他能轻易地认错让她觉得他是真的珍惜她的感情,她几乎想脱口而出问他密室里的事情,还有那个囚犯,她总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却想不出切入点在哪。为了避免连累古塔和齐布,她犹豫了几下还是决定闭嘴不问,反正时间还长,她总会把这一切搞清楚的。
罗扇回抱住他,两人静静地感受这难得的温馨平静。
许久,尉迟衍放开她,想到天色已晚,他虽不舍却也只能说道：“朕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
罗扇拉住他的衣角,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道：“陪我一起睡。”
尉迟衍眼神幽深,“你是在邀请我吗？”
罗扇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有些害羞地笑道：“只是单纯地陪我睡,你不要想多了。”
尉迟衍淡淡地勾起唇角,但是却如她所言,褪下了外衣之后便和她一起躺入了被窝里。
罗扇被他抱在怀里,却了无睡意,她睁着眼睛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许久,她看着闭着眼睛的尉迟衍轻声问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你的一切,你的独特,你的性格,还有不可否认的,你的美丽。”尉迟衍突然睁开眼,看到她的惊吓,不由淡淡地笑道。
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罗扇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下受惊的心脏,又忍不住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我的？”
尉迟衍作认真回想状,许久,他含笑说道：“忘了。”
罗扇一阵失望,只能闷闷地回了一句,“哦......”
尉迟衍见到她这幅小模样,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又捏了捏她的翘鼻子说道：“傻瓜,逗你的。当你千方百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发现,我总是拒绝不了你,更期待见到你蹩脚的借口还有那拙劣的演技。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明白,我或许躲不过你这个劫了。”
“可是我那时候是个男人啊......”罗扇撇撇嘴,有些不甘心被他小瞧,她还一直认为自己演技不错呢。
尉迟衍轻声笑了一下,回忆着说道：“你还记得有天夜里你在酒馆里‘巧遇’我吗？”
罗扇回想了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就是邀请她一同去狩猎那次嘛。
“我曾经也很迷茫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去争取,虽然我后来也有过犹豫,但最终仍是选择踏出了那一步。只是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绝色女子。”尉迟衍回忆起往事,忍不住勾起嘴角笑道。
罗扇也笑弯了眼,仿佛那些往事都在昨天还不曾逝去。南宫雨寒还在,相府也没被灭门,她还是李楠......如果时间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又或许,那段时间才是他们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