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招牌上的霓虹灯不停地变换着色彩,红红绿绿的,而这些在白茉莉眼中都成了银白色的光影,没有了颜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一次走到这里,又或者在潜意识里,她已经屈服于生活的残忍,她不是不知道卑微,可似乎她的卑微却不能让一些人知道,比如李威廉,再比如江雨默。
这两个男人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心里,白茉莉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细微的变化,她甚至不知道她拒绝向他们求助,只因为在意,只因为他们在她的心里是重要的,重要到自己的丑,自己的脏一点都不可以落入他们的眼里,就是有,她也要把这些统统掩盖起来,不留一丝痕迹。
对于那些在自己心中重要的人,人总是希望自己保持最好的形象,哪怕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
她仰起头,迟疑地站在那,长的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脖子都有些酸了。
直到电话尖锐地响起,里面是初夏妈妈呜呜咽咽的哭声,“茉莉,初夏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突然就不见了?江雨默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为什么连他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呜呜,我们再交不出钱她爸爸就要从高级病房搬出去了,小夏不是说她有演出费用吗,她到底??????”
白茉莉再也听不下去了,有太多的问题她无法解释,她张开嘴又闭上,话生生地咽下去,真相原来是这样难以出 口,她该说什么?没有演出费,那些钱不过是初夏用身体换来的?没有江雨默,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的爱着初夏,可她却束缚在别的男人的情感禁锢里?什么都是假的,初夏骗了你们,而我,我们所有人都骗了你们。
最后她只是说:“对不起,阿姨。”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可是似乎不说这个便再没有了可说的话,残存的理智要她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说话的时候,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血腥气瞬间充斥在口腔里,“阿姨,您不要着急,我会送钱过去,初夏,我也会帮你找到,一定!”
挂断电话,她义无反顾地走进蜜糖,这个时间段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
她刚刚出现便吸引了角落里一个人的目光,他放下手下的杯子,本来木然的表情突地滑过一道光亮。
他像是怕眼前的猎物会退缩,会突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样,大踏步地迎上去。
直到他走到身边,白茉莉才发现男人的存在,她抬起有些空洞茫然的眼,来不及说一个字便听见那个令她厌恶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真是难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白小姐了。”
白茉莉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自己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踏入这里半步,可今天她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叶锦荣不错眼珠地看着白茉莉,这个女人可真是百变,以往的泼辣在今日的她身上已经全然不见,反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闪烁的眼眸就像是受惊的小鹿,那样无辜,那样无助。
他心中慢慢笑着,这样的女人太刺激他的神经了,她如同一只手无时无刻不抓挠在他的心里,让他欲罢不能。
“我需要一些钱。”白茉莉的声音苍白而无力,干哑得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枯树枝。
叶锦荣挂着浅浅的笑,问得随意,“需要多少?”
白茉莉依旧咬着嘴唇,血越来越多地流动在嘴里,咸咸的,带着一点点腥甜味,她把它生生咽下去,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越多越好!”
她的话很直白,没有丝毫惺惺作态的样子,她的五官全部都在哆嗦,可见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所有的一切都看在叶锦荣的眼里,这个女人还真的是很讲义气,虽然以他的人性不会明白义气究竟是什么,可是对于这样一件在现今社会里难能可贵的东西,他还是有些艳羡,有些敬仰。
这个女人似乎更加立体起来,如果说当初她不过是自己一时对付欧瑾瑜的工具的话,那么,在此刻她自身的魅力越来越多地增加起来。
他慢慢地逼近她,她的睫毛因为他的靠近而快速地眨动着,扑扑簌簌地像是飞舞在空中的蝴蝶翅膀,“为了谁?是你自己用钱吗?如果是你,我就借,如果不是??????”
白茉莉不说话,沉默良久才回:“是我自己。”
“哈哈!”叶锦荣朗声大笑,他当然知道她在撒谎,这样单纯的女人说出的这样单纯的谎言怎么骗得过他的眼睛,看来她还是为了初夏,可是据他所知,那个女人已经被迫重回了欧瑾瑜的身边,可他却不帮她?
他眼里透着坏坏的笑,看来自己那个说初夏到处借钱的短信起了作用,欧瑾瑜是那样多疑的人,他怎么会这样轻易相信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看来那女人现今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看他摇着头,白茉莉一度以为他拒绝了,可他却说:“好,还是老规矩,陪我喝一杯酒,你就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
白茉莉点点头,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其实自己就早已做下了决定,人命攸关,她没时间去犹豫。
“爽快,那么请吧!”说着,叶锦荣向她一伸手。
吧台上,冷冷清清地只有他们二人,不知是不是叶锦荣有意为之,似乎大家都在看见他的一刻,刻意避让了。
五光十色的灯光照在白茉莉惨白的面孔上,那份斑斓竟也有了悲伤的迷离。
叶锦荣对着调酒师说:“给白小姐一杯咱们特制的毒吻。”
调酒师会意地点点头,特制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蜜糖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毒吻本就酒劲极大,如果“特制”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白茉莉接过那杯颜* 人的酒,它的样子美极了,像是雨后偶然现在空中的彩虹,可是她不知道人世间所有剧毒的东西都有着它最美丽的外表,那是一种很好的伪装,它会诱惑你掉进它布下的陷阱,而你却一无所知。
叶锦荣看着沉睡不醒的白茉莉,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脖子,他对着她说,可惜她再也听不见了,所以这话便成了他的喃喃自语,“我做了那么多,现在也是该有回报的时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