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促使我长长地睡去,一直睡到个天昏地暗。
醒来时,贪狼星明媚的光芒正打在我脸上,我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光滑的胴体在干草上扭来扭去。
蓦地,我捕捉到冰痕偷偷投射过来的几缕目光,忽然醒悟,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天啊!我什么都没穿啊!居然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各种火爆的动作!
我羞得赶紧缩成一团,左手按住胸口,右手张牙舞爪地伸出,大吼:“给件衣服我!”
“不是都说了吗?给了你,我穿什么?”他的声音略显疲惫,却仍大义凛然地拒绝。
我顿有一种想挠死他的感觉。难不成就让我一直光着身子躲在这里?
该死的冰痕!
他身上的衣服那么多,一层又一层,脱一件给我有什么关系?当初闯七宗庙时,他全身仅着一件长袍,还不照样给我蔽体,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小气!
我对他怒目而视,他却只当没看见,将一个餐盘放于木桩之上,头也不抬地跟我说:“饿了就来吃饭。”
我已两日未进食,确实饿得头晕眼花,但我懒得搭理这个小气的家伙,更不想被他吃豆腐。
可是肚子里的馋虫却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饭菜诱人的香味时不时地飘来,挑逗着我的嗅觉。我好奇地放眼望去,发现冰痕做了三样菜:清炒野菜、红烧兔肉和山菌炒肉。炒肉的味道我从未闻过,只觉得香嫩异常,就连浑身毛孔都无一不张开,贪婪地吮吸这奇妙的香气。
我垂涎欲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肉?”
他故意吊我胃口:“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暗暗骂了他一下,抓起几把干草,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很没骨气地坐到他身边。
“啪”地一声,冰痕将手中银箸搁置在碗口。
我的目光被那双描金银箸吸引,暗自惊奇:这家伙需要随身带着筷子打仗?
更让我惊讶的是,冰痕开始解自己的长袍。
我吓得身体向后仰去,双手撑地,涨红了脸大声质问:“你!你要做什么!”
他不言语,只顾宽衣解带。
我恼羞成怒,掌心唤出霹雳,厉声道:“我警告你!你若再不规矩,休怪我不留情!”
他皱着眉看我,满面嘲讽之色:“我脱我的衣服,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的双目之下,是一圈月牙形的青痕,显然,他昨晚失眠了。
“你总是有这么多借口!”我没好气地回敬道,“别以为吃饱了饭就有力气欺负我!”
“欺负你?”他忽然笑容满面,嘴巴不怀好意地大咧,玩味地问我,“怎么欺负你呢?”
我被他笑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该死的家伙!难道我还要把他的想法讲解给他听吗?更让我恼火的是,为什么是我要感到不好意思,他却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呢?
正当我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冰痕的长袍倏地蒙上了我的肩。
冰痕在我背后用长袍将我裹紧。他那一双修长的手抱着我的腰,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烙在我的肌肤上,我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身子不由得在他的捧抱下微微发颤。
“原来你这么色!”他哈哈大笑,松开我的腰,又坐回原位,嘲讽道,“一看到人家脱衣服就以为要做那种事!”
我羞愧难当,暗恼昨天求了他一天都没用,今天怎知他会主动将衣服脱给我穿。真是个奇怪的灵,难不成他都是反方向思考问题的吗?
他仍在笑,我饿得有点晕眩,遂白了他一眼,问:“有筷子吗?”
一眨眼的工夫,他的手上又多出一双描金银箸。
我惊讶,极后悔刚才眨眼,暗忖莫不是他在变戏法?我只见过艺伎有如斯表演,但也知那筷子必得先藏匿于身体某处,方能凭空“长”出来。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没有立刻将筷子接过,而是指着冰痕手上的筷子问。
他不理我,将筷子搁在我的碗口,闷头吃饭。
我极厌恶他的傲慢和无礼,一心想要撬开他的口,因此继续追问:“你打仗时要带两双筷子上战场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个问题显得我太白痴。果然,他翻给我一个白眼,示意我别说话多吃饭。
我自讨没趣,闷闷不乐夹菜,还好那炒肉的味道不错,韧劲十足,让我食欲大增。
不过,吃着吃着就觉有古怪。那肉黑白相间,肉的颜色一般都为浅色,为黑极有可能是腐败了。可那黑色的肉入口即化,鲜嫩爽滑,根本不似已经变质。
我又咬一口黑肉,还是难以品出腐坏的味道,只好问冰痕:“这是什么肉?”
难得他开口回应我的问题:“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疑心大起,脱口而出:“这肉该不是有毒吧?你又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他狠戳我一眼,冷声道:“这是白矖的眼球。”
我的胃瞬间扭作一团,那块仍含在我嘴里的肉刹那间变得比药汤都苦。我“哇”地吐出嘴里的肉,又跪在地上干呕不止。
可恶的是,那些肉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我的腹中,吐不出来了。
我咬碎银牙,怒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仍旧慢悠悠地吃饭,回敬我一句:“你又没早点问我。”
我胃口全无,打量着那一碗山菌炒肉。肉至少有半碗,少说得从二十只白矖身上搜刮而来,冰痕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猎杀了二十多只重量级妖兽,不禁让我啧啧称奇。
搁下碗筷,我坐到干草垛上,等着冰痕把饭吃完。
知道我不敢再动筷,他也没勉强我,只是慢慢地吃着。
据说吃饭是一个灵最难看的时刻,可这话对冰痕并不适用,只见他慢斯条理地夹菜,气度非凡,虽面前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常小炒,却好似在品着珍馐百味,那份从容淡定是我所从不具备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忽见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赶紧撇撇嘴,将视线挪开。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饭,我开始问正事:“我们现在在哪里?”
“妖界。”他说。
我疑惑:“你不是在跟魔界交战吗?跑到妖界来做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有冰蓝色的光亮在流动,但旋即挑了挑眉,正色道:“灵界主力已经赶赴妖界来助你们突围。”
我不明就里,继续问:“灵界不和魔、冥二界开战了吗?”
“已经联合了。”他简洁地说。
“联合?”完全出乎意料,我惊讶,“为什么会联合?”
“封星派血爪兵团攻打冥界,魔、冥二族为求自保,答应和灵界联合,一同对抗封星。”
听了冰痕这番话,我幡然醒悟,原来当日我军被困,迦南并非不肯出手营救,而是苦于被死士侵袭,分不出精力来救我。
当日魔、冥二界和灵界正与血爪兵团殊死战斗,我军在妖界亦遭遇血爪兵团侵袭,可见封星此番是欲一鼓作气将四界彻底铲除。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的进攻会功亏一篑,也没算到如此一来,四界达到了空前的团结。
虽然这种团结只是一时之策,但至少迦南他们不会再那样为难,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想争权夺势。
他不是个有野心的冥族。
还有迦铉,他的肉身已经没了,不知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会怎样难过。
“既然大家都已来到妖界,我们就赶紧和大部队集合吧!”我迫切地说。
冰痕却黑着脸,眉心打成一个结,冷冷地说:“你那么着急干嘛?”
我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翻脸,实话实说道:“战事要紧,我们不该浪费时间。”
“嘭!”餐盒里的碗瞬间爆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下飞溅。我赶紧护住脸,避免让碎片扎进眼睛。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浪费时间?!”冰痕的声音尖利而凶狠,仿佛要在我心头凌厉地抽上一鞭子。
我还从未见他这般愤怒过,一下子被他的气场震慑住,心脏狂跳不止。
“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去!”他喝道,单手抓起那四根描金银箸,两指一折,银箸顿时根根尽断,又飞手一甩,折段的银箸顿时没入门板中,将半寸厚的门板钉出四个孔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