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晕厥过去,但随后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气息,强作镇定地微微一笑,回过身去,应答道:“请问将军,有什么事吗?”
他又踱了几步,走到我面前,也不立即说话,凝视了我一会儿,才说:“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本就难受,被他这么一说更觉脑中波涛汹涌,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忍住恶心感,我强笑道:“谢谢将军挂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了!”
说罢,便拽住默岸的胳膊,暗示他快走。
可是桎偏要跟我过不去,居然挥动流云长杖挡住我去路,喝道:“慢着,我有话跟你说!”
我强笑:“将军有什么话改日再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办。”
他却充耳不闻,自说自话:“你可知封星为何会引发众怒,落下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强撑起眼皮,瞪着他。
“因为她暴戾,不施仁政,以致尽失民心!”他继续唠叨,“你没有吸取教训,反而与她的行径越发相似,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今日显尽威风,众人也是口服心不服,你又能怎能指望他们真心为你效命?”
桎的面具已在我面前呈现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仍旧嘴硬:“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能我的脸色却是太差,一旁的默岸也开始担心,遂替我说起了好话:“主帅自有打算,将军不用为她担心。”
不料桎勃然大怒,凌厉地甩给他一巴掌,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默岸猛地被拍倒在地,也不知桎究竟使出了几分力道,居然令他半天都没爬起来。
该死!我两腿发软。少了默岸的支撑,只怕我不消片刻就会晕厥。
“你最好不要将这种灵带在身边,以免影响你的决断。”桎冷声说。
“你管不着!”我无力扶起默岸,只能转身独自离开。
我可不想刚在部队中建立起来的威信,顷刻间就被桎损毁得一干二净。
桎的身形一闪,倏忽间就射到我面前。
好快的速度!
我顿时明白了,刚才他故作艰难地走出来,只是为了装装样子,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恢复。
这么细心大胆!那我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他不可能不明白。
看来他是成心要看我闹出笑话,以巩固他在军中的权威。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我竭力稳住体内气息,生硬地问:“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他反剪双手,突然凑近我耳边问:“你现在是否觉得恶心,有种想吐的感觉?”
他刚说完,我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但我强忍着,没有理他。
他却冷笑着,对我轻轻说了一句:“不会是有了吧?”
我惊得张大嘴巴,右手不自觉地按住腹部。
苍凉之感瞬间霸占了我的整个心胸,辛酸的眼泪快溢出眼眶,我孤立无援地杵着,身体内部的力量一刹那间被掏空,只觉得好累,累得想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我这一次昏睡了三天。
醒来后发现默岸守在我身边。
默岸告诉我,这三天之内,血爪兵团再次来袭,但幸亏我的筹备,先期潜入河中的饕餮被炸死大半,外围的死士亦被千弩机炸得兵力大损,此次我军几乎没有折损多少兵力就大获全胜。
胜利让默岸兴奋异常,他两眼放光地说着,我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谁指挥作战?”我虽然这么问,心里却已猜出了答案。
“是桎。”果然,默岸说的和我想的一样。
我苦笑,桎不仅毁掉了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还占用了我辛苦编织的嫁衣,把抵挡死士的功劳据为己有。
罢了罢了,眼下我也不想争抢这些无谓的东西了。
跟桎对着干,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太嫩,根本斗不过他。
现在我只在乎桎的那句话:“不会是有了吧?”
默岸犹在滔滔不绝。
我又气又恼,打断他:“你能不能不说话?”
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忘了你需要静养,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起身欲走。
我六神无主,急忙喊住他:“默岸!”
他疑惑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这才发现根本无法把自己的情况说出口。
“到底怎么了?”默岸又坐回我身边,关切地问。
我感激地看着他,知道他此刻确实很关心我,但我怎好意思跟他讲担心自己怀有身孕之事。
所以我只能拼命摇头。
“千机,你肯定有事,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默岸到底是个直肠子,他没看到我面有难色吗?
我哭笑不得道:“这事你没法帮我解决。”
“哦。”他无奈地挠头,却又接着问,“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苦恼?”
我实在很佩服他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虽然我已气得快吐血。
他见我瞪着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说:“你是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放心吧,这几天医师已经帮你都检查过了,没有大碍。”
“都检查过了?”我刻意强调“都”这个字。
他点头,并没有领会我的话。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也许医师只是对外伤进行了例行检查,并没有注意其他“环节”。
想到这里,我顿时羞赧万分,赶紧闷下头去。
默岸却以为我在难过,安慰我道:“没有骗你,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身体虚弱完全是气息调理不好导致的。”
他又补充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帮你再检查一下。我也略懂医术。”
听得这话,我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抬头询问:“你不是雷族吗?怎么会医术?”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搓着手说:“以前我经常去幽城,所以就学了点。”
我颔首,知道他爱屋及乌,连轻尘的法术都渴望去学。
一个问题在我脑中飞转:如果默岸听到我可能怀有身孕的事,会如何反应?他的性子这么直爽,是否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他却已经热情地张罗起来,对我说:“我帮你把脉吧!”
我顺从地伸出手腕,任由他粗大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
“默岸。”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交代,“你帮我看下,我是否怀有身孕。”
最后两个字我咬得极轻,只怕他没听清楚。
“什么?”他炸雷般的嗓门响起,那难以置信的两束目光仿佛要把我的身体烧出两个大洞,“你怀孕了?”
我脑门上全是汗,提醒他隔墙有耳:“小声点!”
“孩子的父亲是谁?是那个冰痕吗?”他问。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他会莫名其妙提起冰痕。
猛地,我想起来了,以前去冥界救轻尘时,默岸曾经误以为我和冰痕“有一腿”。
我哭笑不得地说:“不是他。”
“那是谁?”他两眼瞪得大大的,追问道。
“是……”我不敢看他,低着头艰难地把那个字吐出来,“桎!”
默岸“嚯”地一声站起,正色道:“不行,这事得让将军知道!”
我着急地摆手,欲抑制他的冲动:“他已经知道了。”
“那你们怎么跟仇敌似的?”默岸疑惑不解地问。
“因为……”我咬着下嘴唇,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怆然道,“我们分手了。”
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雾蒙蒙的水汽盈上了眼眶。又不是正式的情侣,何来分手之说?
“这不行,得让他负起这个责任!”默岸义愤填膺地说,“我去找他!”
未等我发话,他已经大步流星地奔跑出去。
我傻了眼,他还没帮我检查呢!我们这两个急性子,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