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没有去看桎,每日守在自己的营帐中,绝少外出。
我对桎的冷淡引起了很多将士的侧目,军中传出不少风言风语,但我充耳不闻。
记得歆嬷嬷以前告诫过我,要远离桎。但我当时头脑发热,根本就不听她的劝。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觉嬷嬷的劝诫有深意。
她是宫里的老人,比桎的年龄大很多,自然对桎的情况了解得比我透彻。也许她一开始就知道桎最爱的是蝶愁,却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没有跟我明说。
最爱的是蝶愁!
想到此,我不禁要狂笑了,所以就一直在拿我当替代品,然后又轻易丢弃,毫不可惜吗?
这么说来,我自一出生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从前,桎一直放不下蝶愁,所以总是跟我保持距离,而今,他刚恢复了一点对我的热情,注意力却又被那个妖女吸引过去。
所以当我杀了那个妖女后,他会震怒,会如此恨我!
内心深处的一簇小火苗瞬间熊熊燃起。
凭什么?我的内心在狂吼,难不成他坐拥新欢后,我还得微笑着拼命为他拍手叫好?!
凭什么?就因为我爱他,他就可以这样对我!
他是够长情,长情到除了一个蝶愁,其他女子在他眼中都成了空气。
可他也够无情,见异思迁的速度惊人!
难道,他曾经和我有过的温存都是假的么?那肌肤的温度,那汗水的湿热,至今仍历历在目。
我再也强撑不住,喉咙肿胀得难受,眼泪扑哧哧就落了一脸。
爱你时,你什么都是;不爱你时,你就什么都不是!
我反反复复地纠结着,想得自己快要发疯。
实在觉得苦闷,我就找默岸聊天。
一开始他以为我要问他军情,就说了一通形势危急的话。
“够了!我没心思想这些!”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他缄口,百思不得其解地看我。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我兜头盖脸地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被我搞得莫名其妙:“哪样啊?”
“见异思迁,无情无义!”我咬牙切齿道。
“啊?”他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摇头道,“哪有啊?”
“就是有!”我赌气说,眼眶泛红了。
“我就不是这样的啊!”他急忙辩解道。
我不理他,继续说:“没得到之前,温柔得不得了,得到之后,就一点也不珍惜了!”
“没有啊!”默岸委屈地嚷道,“我真不是这样的灵啊!”
“那是因为你对轻尘没有得到!”我不耐烦地说。
“我就算得到了她,也不会轻易抛弃她的!”他正色道,脸上那道黝黑的伤疤更让他显得神情严肃。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点明白了:如果是真爱,必然会视之如珍宝,好好珍藏,又怎会用完就扔,不动丝毫感情呢?
其实桎并不爱我。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却一直在骗自己。
他是对我温存过,但又代表什么呢?他的铁石心肠我不是没见识过,当初他不顾我苦苦哀求,杀了歆嬷嬷,已说明他并不在乎我的感受。
若换成蝶愁,只怕他会千依百顺吧?
此时此刻,我的心亮如明镜,身体却在真相的揭露中颤抖不已。
“千机!你没事吧?”默岸关切地问。
我淡然抬眸,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没事。我该回去了。”
蹒跚步出默岸的营帐,我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吹过都扬不起半点尘埃。
桎的营帐在不远处,帐前有两个卫兵把守,如死一般的静寂。
有什么了不起!我发狠地想,不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吗?值得我这么为他失魂落魄?
也许该跟他谈一谈,把矛盾解释清楚也好,毕竟我们还要并肩作战。
蓦地,我嘲笑自己:还在为见他一面找借口吗?
心里敲起了退堂鼓,我突然有点害怕见到桎,我又恢复了在他面前一贯的卑微。
脑海内的另一个声音却对我说: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他是怎样践踏你的尊严的吗?你还要爱着他,继续成为一个可怜虫,一个小丑吗?
不!我绝不!我捏紧双拳,坚定地告诉自己。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毅然走进桎的营帐。
桎的手上持有一物,他正在仔细端详那根东西。
那是蝶愁的簪子,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心里冷哼一声:真不知在追忆呢,还是在演戏呢,见我来了,连头也不抬一下么?
“桎。”我先发制人道,“我要向你道歉。”
他又盘弄了簪子一会儿,摇头道:“以前的事别再提了!”说罢,将簪子细心收到盒子里。
就凭这么轻轻的一句话,以前的种种就可以抹得一干二净吗?
强烈的自尊心督促我骄傲地抬头,放出了狠话:“以前的事情,我们就当它没发生过!我承认以前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说完之后我的心又是一阵酸痛。对他的深情厚意,何时成了禁忌之事?
“我不是都说了吗?”他淡然道,“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还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我心里的火“噌”地又上了头,一怒之下差点破口大骂。
幸亏我及时加以控制,才压住了火气。
可是又有点不甘心,总觉得他这么一说,我就灰溜溜地出了营帐,太有损颜面。
“你爱过我吗?”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明知答案恶劣,却要让自己彻底死心。
“千机。”桎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有歉意,“我承认我对不起你,我以前是太冲动了。”
好,很好,原来那只是一时冲动!
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只得以手死命抵住桌角,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行!你可真够直白的!”我冷笑,“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讲了!”
“因为,真的很恶心!”我铿锵有力地把“恶心”二字说出口,已然明白和桎已成陌路人。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请回吧!”桎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没有别的事。”我傲然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明白,前些时候你引诱我,才会让我产生误解,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你要是早点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也不会那样纠缠你!”
“是,都是我的错。很抱歉让你误解了。”他虽然在道歉,却更像急于在撇清跟我的关系。
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终于记起来了,冰痕也曾经跟我撇清过关系,他还送了我一瓶恋情水。等下次再见到冰痕,一定要再向他要几瓶,全部喝下去,让自己彻底忘掉这些烦恼!
“既然都说清了,我不会再误解了。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关系了!”我断然说。
“可以。”桎当然会表示同意。
我骄傲地扬起下巴,愤然离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跟这个戴面具的灵纠缠不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