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薄薄的水做成的面具正悬贴于桎的面门上,且不时漾起波纹,足够令我看不清他的容颜。
他的脸与我相距不过三四寸之遥,奇特的水面具把他的双眼都给挡住了,令他看上去十分诡异。
“什么鬼东西?”我扬起手,欲拍去那张水面具,手腕却被他抓住。
“你还想怎样?”他的声音有些不悦。
“不想怎样。”我忽然换了柔媚的语调,如鱼一般“哧溜”钻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体摩挲着他的胸,撒娇道,“人家不过想好好看看你嘛!”
他的头向后仰去,似在避免这种亲昵,我见势贴得更紧,他却急欲伸手推开我,仿佛我是瘟疫一般。
我心迅速沉入湖底,怎么?他又回复了以前的冷淡吗?
失望一点一滴地浸湿了我自己,身体慢慢地沉下去,仿佛已化为湖水的一部分。
倏忽间,一双有力的手掌捧住我的腰际,将我向上托起,激得湖水化为数条白色水帘,在贪狼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还未等我把鼻喉中的积水吐出,桎的嘴已堵住了我的口,水面具锐减成一副眼罩模样,雾蒙蒙地隔在我和他的脸颊之间,依然妨碍着我的视线。
我心里有气,将呛在喉部的水悉数吐进他的嘴里。
他匆忙放开我,转身吐个不停。
我又好气又好笑,扭头向岸边游去,刚将双手撑在岸沿,就觉得身后有一团热气扑来。
桎以双手死命扣住我的手背,紧紧贴上了我的身。
灿烂的水花成片地激起,打湿了我们的头发,我的手被压得生疼,桎全身的重量可都压在我的手背上呢!
“疼!”我忍不住嘤咛道。
桎将我翻转过来,火热的吻又烙上我的唇。
水做的眼罩依然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我有些恼火,伸手去掸。
眼罩却颠扑不破,任我掸出多少水花,依旧形状如初。
他笑,抓住我的手腕,柔声道:“专心一点好吗?”
他唇齿间的热气在我的鼻翼萦绕,我喃喃道:“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
话未说完,他便以口堵住了我的嘴,任我再没法发出只言片语。
西山薄暮,倦鸟归林,我和桎紧紧偎依着,享受着此时此刻的静谧和美好。
“该回去了。”他提醒我。
我点头。
他游到远处,捞起漂浮在水面上的面具,冲我挥手,示意我上岸。
我会心一笑,转身欲往岸边游去,却顿觉双腿被一根黏糊糊的藤蔓勾住,水下一股强大的拉力正极速将我拽进水底。
一时间我竟慌了神,水中作战是我的弱项,也从未尝试过,光是劈开水面已成为我的一个大难题,更别提迅速使用灵术去击溃敌人。
一分神的工夫,我已被拖入水下,更多的枝蔓缠绕上我的身体,迷蒙中我看见一个巨大的黑洞,而我的身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个黑洞奔去。
双手被缚,交叉搁于胸前,我越发着急,阴暗的湖水也越发往我的鼻喉里灌,直灌得我无法呼吸,肺像要炸开一般。
忽然一道极明媚的光亮划过眼前,那股拖拽我的力量消失了,湖水旋即向岸边撤去,形成冲天的水柱。
我重重地砸落在泥泞的湖底,这才发现湖底密密麻麻地铺满了骷髅!
一想到刚才还在这些骷髅之上与桎缠绵,我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呕出来。
一阵婴儿啼哭声传入我的耳膜。我定睛一看,一只满口獠牙的怪物矗立在我的正前方,它那数丈长的腕足断了数根,伤口处流出一大滩粘稠肮脏的液体,应该是它的血。
我召唤出火弹,没想到怪物虽然体型巨大,反应还挺快,迅速躲过了我的攻击。
它在躲闪之际,没忘冲我射出一种腥黄的液体。
桎如脱弦的箭一般抱起我,躲过了液体攻击。
“有毒!”桎神色严峻。
我心一凛,忽然瞥见他健美的胸肌和排列整齐的6块腹肌,脸上顿时流露出花痴样,只顾痴痴地盯着他的胸膛,竟忘了身处险境。
多足怪物再次发动攻击,多只腕足如带刺的利箭般袭来,阴风阵阵,凌厉地打在我们脸上。
桎抱着我飞起。
怪物的腕足不甘示弱地射向空中,直逼桎的双足。桎却在腕足上踩了一脚,怪物还未来得及缚住他的脚踝,他便带着我自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电闪雷鸣般向着怪物的嘴奔去。
桎掌心的数条紫色霹雳如剑雨般射进怪物的大嘴,怪物那个长满獠牙的头顷刻间膨胀、爆裂,那锈红腥黄的液体四下飞溅。
我和桎被爆破的气流冲撞到湖边的一棵树上,桎的后背砸在树干上,发出令我恐惧的一声“咯嘣”响,然而他始终抱紧我,没有松手。
湖水瞬间回落,冲天的水柱如万丈瀑布,将怪物和湖底遍布的骷髅吞噬得一干二净。
我的神情稍有懈怠,料想桎的心情也跟我一样。
他坐在草地上,让我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我的腰,将头贴在我的胸前,呼吸声略显粗重,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着狂烈的舞步。
我一惊,不由得大大感动起来。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紧张我,我一直以为桎是个面冷心冷的灵,而且心里只有那个女人,没想到看他今日的表现,明显将我视为珍宝。
刚才的恶心之感没有了,我甚至觉得,能跟桎在如此奇异的环境下亲昵,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了。
就这么想着,心里如灌了蜜糖般,甜到化不开。
斑驳的树影洒在我们紧密相连的肌肤上,风吹树叶,发出惬意的“沙沙”声。
桎的额头和脊背布满水珠,分不清是他的汗还是湖里的水。
我伸出手臂为他抹去额上的水珠,说时迟那时快,一股白色丝状物缠上我的手臂。
我们同时明白过来,忙放眼望去,一番场景直让我头皮发麻。
我们的头顶上,成千上万只大如拇指周身赤红的蜘蛛将茂密的枝桠挤得水泄不通,一齐虎视眈眈瞪着我们,头顶螯牙上下翕动,远远望去竟然如同连绵起伏的红色波浪。
“桎!”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抓着他的手臂低声惊呼。
他不说话,但手臂上的肌肉却如铁一般坚硬,足部也跟着弓起,做出逃离的准备。
“走!”他坚决地一声低唤,抱着我向外冲出。
数万条白丝如海啸般奔涌过来,死死裹住我的胸、颈、四肢,不消一刻,我和桎除了头部未被裹住外,全身各处均被包裹在白色的丝茧中,动弹不得。
桎的身后是数万丝线,空中银光闪动,桎和我被急速拉回。
桎的背再次猛地撞到树干上,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一个头骨被敲碎一般的声音。
紫色的血液自他的背部汩汩涌出,将我们身下的白色丝线浸透得紫里泛红。
“桎!”我惊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