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方的仙灵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已化为炽热的蒸汽。
“快登悬崖,往上爬!”时间紧迫,桎只能拣最简洁的话说。
将士们忙不迭大声重复着桎的指令,或驾驭神兽或飞身攀挂于峭壁上,拼命向悬崖顶部爬去。
桎骑下的狻猊迅猛而稳健地跳出冰面,伸出尖利的爪子抓住陡峭的岩石,悬空而上。桎的身子几乎呈90度,却仍扔出银索蟠龙爪,为将士们打造攀爬绳索。
我的坐骑貔貅协调性不太好,差点从浮冰上掉入滚烫的水中,且爪子也不够锋利,几次三番从峭壁上掉下来。
喷涌的岩浆已近在眼前。
仙灵们被吞没的惨叫声和嘶喊声在我耳边激荡,我死命地攥着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
岩浆飞溅,几滴溅到了我的貔貅身上,貔貅的一团雪白皮毛顿时化为了青烟,还有几滴溅在了貔貅的犄角上,居然把犄角烫出了一个洞!
我的双手越攥越紧,玫色鲜血从掌心滴出,可我一点知觉也没有。
岩浆呼啸而来,咫尺间似要溅入我的眸中!
我立于貔貅身上,张开双臂,全身肌肉紧绷,宛若一尊石像。
那一刻,我想起了宫里的九龙谷,我当时把整座山的冰瀑化为了汹涌的川流。
可那时我释放的是我擅长并长期积蕴于体内的火种。
而现在……我却要释放从未使用过的水魄,而我还不清楚自身是否真的拥有水魄!
我闭紧双眼,将精元尽数从掌心泻出。
伴随着我的狂吼,气浪飞旋将我包围,岩浆拍打气浪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攻击着我的神经。我觉得全身奇痒无比,可我始终不敢睁眼。
寒意渗骨,逼迫我睁开双眼。
在我的周围半米开外,坚冰已铸成一个未封顶的巢窠。我成功了!
可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汹涌的岩浆浪潮仍在拍打冰巢,坚冰渐融,覆冰的河面也现出松动迹象,此地不宜久留。
我复跨骑在貔貅身上,双手紧紧攥住貔貅颈项两侧的毛发,无计可施。
桎肯定会想来救我,但岩浆浪潮太过汹涌,大有吞没冰巢之势,他一时也难以找准方位出手。
但他不会不出手的,我可是扭转局势的关键呢。
我的心有点凉,双手越发攥得紧了。
不过是利益关系罢了,连兄妹之情都谈不上,何况他还有个女人……
一想起那根簪子,我的双眼顿时模糊了,那根簪子似乎插在我的喉管中,令我胸喉疼痛异常。
电光石火的一瞬,身下的貔貅居然纵身飞出!它带着我撞碎了头顶坚冰,跌跌撞撞向上飞去。
我低头俯瞰,岩浆迅速湮没了冰巢,我的貔貅飞的正是时候!
正自庆幸,貔貅忽身体失衡,宛若失控的箭,直往岩浆里坠去!
我大喊不妙,一边抓牢貔貅毛发以防跌落,一边抬头望去,只见桎喝叱着狻猊飞速赶来,遂当机立断,纵身一跃,狠命一踩貔貅的背,借着弹力极速向上飞去。
脚下的貔貅绝望地叫着,如同一块笨重的石块,砸入沸反盈天的岩浆中,翻腾的气泡瞬间爆裂,溅出几米高的岩浆热浪。
桎在空中揽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掳至怀中。
鼻腔中盈荡的是雪莲花的清香,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我紧紧勾着桎的肩胛骨,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几欲跌入梦乡。
迷蒙中,只听得桎说要安营扎寨,心头大石松动,安然睡去了。
醒来已是黄昏,我从干草堆上坐起,看着孤立的梁柱投射在地上的昏暗影子,心情不由添了几分沉重,忙起身去视察军情。
桎将营寨建在一座孤立的山峰上,以防妖族抄近路偷袭,山上有融化的雪水,饮水倒不成问题,仙灵们又在军营外设立了结界,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战事再发生。
只是军营仓促建立,还有很多琐事待完善。重伤的仙灵已被桎用传送门送回去了,剩余的则抓紧时间颐养精元,补充元气。
我在将士们中间走着,看着他们沾满尘土鲜血的战衣和困乏憔悴的面容,心中有愧。
其实目标不过是我,却拉了一大帮仙灵做垫背,还摆明欲让我军溃败,孤立无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主意?
该死的冰痕!我暗暗骂道。
军厨支起炉灶,生火做饭,已紧张了一天的仙灵们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宽慰之色。
“想什么呢?”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回头,桎正站在我身后。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没什么。”
桎低着头默默走到我面前,站定,轻轻跟我说:“去吃饭吧!”
我黯然摇头:“不想吃。”
“还是吃一点吧。”桎竟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冷得像冰,“还是吃点吧,都累了一天了。”
他的声音有着一反常态的温柔,加之反常的举动,若在平时,早令我惊讶万分,可今日我全无心情作他想,将手从他掌中抽出,道:“我想独自待会儿。”
桎没再勉强我,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身上的担子很重,既要做出溃败之势引诱绮亚,又要保全大众坚守防线,压力不可谓不大。
可是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心中的疑问如洪钟大吕,一声一声地撞击着我的心房。
下三界吞噬灵界,与灵界吞噬下三界,性质有什么不一样呢?还不都受着利益的驱动?说的再狠点,这跟封星的强权统治又有何区别?
想起白天桎为鼓舞军心所说的那句话,我只觉得寒心,就凭“灵界血统高贵”这一说,就可随意践踏下三界,将其地盘化为己有?
各界都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乱世之下,有谁还能保留一颗与世无争的心呢?
我冷笑,自己不过是颗被摆弄的棋子罢了,为何要连累一帮受愚弄的民众,倒不如直捣绮亚老巢,倒也更省事。
微风拂过我微微发烫的面颊,将我的发丝吹向远方。
主意打定,我有离去之意,可是木菊花馥郁的香气却汹涌袭来,是桎?我只来得及想到这些,便昏睡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