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们在吃饭时再次见到了那两个长工。
他们坐在我们的左边一桌,虽然点了一桌极简单的菜,吃相却极为讲究。
我正凝神留意那边的举动,冰痕夹了一块肉放我碗里,笑道:“这个很好吃。”
我嗯嗯地应着,夹了肉放进嘴里,却还在观察左边的动静。
这两个人中,一个尖嘴猴腮讨人嫌,另一个还算端正,身材魁梧肤色很黑,可惜满脸冰霜,一看就知是心狠手辣之辈。
猴腮脸一边动着筷子,一边也在偷偷窥视我们。
我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这个阴险的家伙顿时流露出满面色/相,顿时让我恶心地连饭都快吐出来了,我这才收回视线,乖乖吃饭。
对面的迦南和澄明却有些奇怪,身形僵硬得像两块石头。
我觉察出异样,扭过脸一看,吓得手上的竹筷差点跌在桌上。
迦南和澄明均呆呆地看着我,和我碗里的肉……
冰痕偏偏来凑热闹,再次给我夹了一块:“好吃的!”
“你!”我对他怒目以示,希望他能放规矩一点。
孰料这个装无辜的瘟神居然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大言不惭地奸笑:“干嘛这么看着我?很喜欢我?”
我手一抖,竹筷终于成功摔落下来,掉进了汤碗里,汤汁四溅。
澄明和迦南不幸被我连累,脸上溅了几滴汤汁,他们却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澄明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自从昨天喝醉后,我就对这种可乱人心智的液体十分避讳。
不过男人们的酒量还可以,居然没有醉,绮亚就不行了,喝了几口已经面红耳赤。
紫靥从我们踏入人界后就音讯全无,也不知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突然,澄明手中的酒盅掉落,摔成了细小的陶瓷碎片。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手捂着胸口,喉管中发出“呜呜”的哽咽声,似乎痛苦至极。
我们惊讶地看着他。
他的口鼻中流出了比玫瑰花瓣还艳丽的鲜血。
“啊!”周边吃饭的食客们都惊呆了,满面惊慌地看着我们。
澄明的血越流越多,他弓着腰指着饭桌,大叫:“有毒!”
这一下,所有食客全部吓得面如土色,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顿时摔弃碗筷,踢飞桌椅,落荒而逃。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客栈,此刻竟一片狼藉,让店老板欲哭无泪。
澄明的身形晃来晃去,却没有倒下。
我偷笑,澄明医术高超,怎会轻易被毒倒?况且他的血应该是白色的,怎会如火热的熔岩?
只有那两个“长工”没有动弹。
澄明不再演戏,用棉纱将“血”擦干。
我会心一笑,对付人族,我们无需小心提防。
“请问两位尊姓大名?”迦南彬彬有礼地说。
猴腮脸嘿嘿笑着,贼眉鼠眼地睨着我们。
黑脸男则闷声不响地喝酒,他忽然一扬手,手中的清花酒盅就冲迦南飞了过去。
酒盅的速度很快,但杯中的酒却一滴未洒,可见此人内力极其深厚。
迦南微微一笑,身形一闪,瞬间将酒盅接住,悠悠饮下杯中酒:“多谢兄台赐酒!”
猴腮脸的神色一凛,黑面男却面不改色。
绮亚早已不耐烦,一手叉腰,指着那连个人骂道:“说!你们究竟有何目的,若不坦白交代,老娘必定毒瞎毒哑毒聋毒死你们!”
猴腮脸仍旧嘿嘿地笑:“这位姑娘的口气好大!”
澄明做了一个揖,平心静气道:“实不相瞒,这位姑娘的毒可比二位刚才在酒里下的毒还要厉害一千倍,若二位有什么特殊目的,尽请告知,我们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黑面男猛地大叫一声,单手劈断饭桌,面色冷毅:“你们这帮无知小儿,竟然口出狂言!你们可知江湖上我们的名号!”
我们均异口同声地摇头:“不知!”
猴腮脸傲然抽出腰间软鞭,尖声细气地说:“伏虎山夺命鞭王追!”
黑面男打了一声呼哨,楼上一柄剑竟仿佛有感应般飞到他手中,他也朗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泉山无影剑江鹤!”
我们惊奇地看着这两个面色骄矜的人,在灵界和下三界,我们从不会自报家门:“我是火族千机!”“我是水族冰痕!”……
若再加上名号“我是水族大长老第三子冰痕!”“我是冥界大长老迦南!”,这该多么傻呀!
两人见我们毫无反映,顿时又惊又怒,黑面男双手交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还念念有词。
他那柄会飞的剑立刻出鞘,从空中刺向我们。
剑像蛇一样轻捷扭动,狠咬我们的罩门。
当剑刺向冰痕面门时,冰痕举起了右手。
只一瞬间,剑身便不得动弹,仿佛被冰冻一般。
黑面男终于露出惊讶之色,抓紧念咒,他那柄剑却仿佛粘在了空气里,纹丝不动。
冰痕抓住剑柄,看了一眼剑身,笑道:“原来是安了一块飞行石,难怪飞来飞去的。”
他抠下那枚晶莹剔透的蓝色石头,忽然冲我伸出手去,笑道:“给你!”
我一怔,看着他那孩子气似的神情,很有想笑的冲动,只得强忍着,撇了撇嘴,把石头收了。
冰痕重新面对黑面男,冷声道:“听说泉山有个明镜派,是龙国有名的道教发源地,不过看你的打扮,该是因为偷鸡摸狗而被门派赶出来了吧?”
黑面男大怒,骂道:“竖子竟敢辱我名声!”
猴腮脸手执软鞭站出来,阴阳怪气地笑:“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是夺命鞭!”
他的鞭子尾部有一根粗大的刺,极像蝎子的尾巴。
绮亚冷哼一声:“老娘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鞭子!”
她“趴”一下解开腰间软鞭。
平日里她的鞭子极柔软地围绕在她腰际,而今一解开,鞭身上的三角形钢刺立刻像荆棘般竖立起来,让整个鞭子的结构显得极其复杂而凶悍。
猴腮脸流露出畏缩的表情,他硬着头皮大喝一声举鞭向绮亚挥去。
绮亚一甩手,她的鞭子已经死死缠住对方的软鞭,她持续舞动右臂,那荆棘钢鞭如同滚动的齿轮,将猴腮脸的鞭子搅得稀烂。
顷刻间,绮亚的钢鞭缠上了猴腮脸的脖子,只要她挥舞手腕,猴腮脸的尖脑袋很快便会像腐坏的瓜果一样滚落下来。
猴腮脸是个明白人,吓得浑身筛糠一般,哆哆嗦嗦地说:“女侠饶命!英雄饶命!”
“我呸!”黑面男冲着猴腮脸啐了一口,鄙夷道,“你还要不要脸?”
猴腮脸却已如惊弓之鸟,不断告饶:“大侠饶命啊!要我说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电光火石间,一道银光刺穿了猴腮脸的后脑勺,他瞪大双眼,嘴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僵硬地扑在了地面上。
我们吃了一惊,如坠云里雾里。
黑面男一咬牙,快速往门口奔去。
一柄银刀再次从后上方射入他的后脑,他无法再迈开脚步,逐渐倒在客栈门口。
我们抬头,却并未看到有人影出没。
我们铁定与人结怨了,对方还是个狠角色。我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