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我很熟悉。
是桎,他居然没有走!
我慌乱地远离冰痕,迅速望了远处的桎一眼,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磕磕巴巴地问:“我们不在干什么,到处都找不到你们,所以有点着急,你们什么时候走的?太突然了!”
我刻意扯开话题,欲把焦点集中到联军身上。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虽然不肯承认,但隐隐知道是怕桎迁怒于冰痕。冰痕虽然实力强劲,但和桎这个强手相比,只怕会两败俱伤。
我不愿看到他们两个互相残杀。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冰痕竟然微微一笑,向桎走去。
他一只手忽地一抖,便提出了一件淡蓝色的袍子,他不慌不忙把袍子穿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慌张和难堪,反而充满了优雅。
“咕咚!”我又咽了一口口水。
冰痕终于走到桎的面前,他露出璀璨笑容:“你怎么来了?”
桎的脸被银色面具遮着,看不见表情,但那双蓝眸却是善意的:“大部队先行离开,怕你们没有接应。”
“这么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冰痕问。
“对。”桎点头。
“好!”冰痕再度微笑,对我招手示意,“千机,快过来!我们要去冥界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使得他的周身散发着一股活泼的气息,差点让我把下巴都给惊掉了。
从未见过他这样。我心酸地想,他和桎的友情确实不一般,我居然还以为他们会为了我而争风吃醋!
看来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还愣着做什么!”见我没动静,冰痕脸一沉,又回复了以往的冷漠神态。
我这才反应过来,向他们两个走去。
桎开启传送门,我们轻而易举就回到联军军营中。
我一见到飘荡的各界军旗,不由大松一口气,可紧接着,却有种想哭的感觉。
那个装着赤鲲心脏的箱子,我从杀撷月救筱凉起一直到现在,居然就再没见过!
“冰痕,你有没忘什么事情?”我苦着脸问他。
“什么事?”他的笑容早已完全消散,如今又是一脸严肃。
“就是那个。”我用双手比划着箱子的形状,我可不想让桎知道我和冰痕偷跑出军营的事情。
“你说的是这个?”冰痕忽然彻悟的样子,从背后掏出一个箱子,还特意当着桎的面把箱子打开。
一颗心脏正在箱子里有力地跳动着。
我尴尬异常,好在桎什么也没问,包括我手中抱着的筱凉。
“那我们赶紧去吧!”我故意不理桎,急切地对冰痕说。
孰料他慢斯条理地拒绝我:“现在不急,你也累了,还是先去歇息一下为好。”
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没有交换条件,冰痕是不会白救迦铉的,这个自私鬼!
我一时无法,只好悻悻道:“我先把孩子安顿好再说。”
说罢我就匆匆逃开,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军营中的斗兽都不在哺乳期,我一时半刻找不到奶水,只好以自身灵力给筱凉筑了一个安息结界,希望他能维持体力。
我又想到身上藏的那颗聚魂珠,猜测这颗珠子一定不止能聚魂,也能聚集其他东西,比如精元和内力。
于是,我将聚魂珠拿在手上细细琢磨。
怪诞之事发生了。
那枚刚被我收入囊中的蛋形球自动浮入空中,在我掌心中的聚魂珠旁绕着圈子。
隐约有孩子的哭声传来,十分诡异。
我心一凛,去抓那颗气球,手指却在触碰到球体的一刹那,将气球击得粉碎。
一缕一缕细如发丝的白色气体从气球中跃出,在我的指尖萦绕不休了很久,才不甘心地逐渐散开。
我惶惑不安,却觉察不出有何异常,只好继续哄着筱凉。
透过透明结界,我看到筱凉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还沾着一点晶莹的泪珠,微微震颤着,一副娇弱无骨的受惊模样,激起我强烈的保护欲望。
我抚着平坦的肚皮,仍旧感觉不出婴儿诞生的迹象,但葵水已经消遁两个月了,我不能不怀疑身体结构的变化。
自己本就是个没有未来的仙灵,如今又多出一个需要我照顾的骨肉,一时让我彷徨不已。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让风族医师帮我查看身体。
在海底折腾得太久,我有点晕晕欲睡,眼下终于扛不住,欲躺在床榻上好好睡一觉。
哪知刚闭上双眼,一声孩子的抽泣声便刺进我耳内。
我吓得立刻睁开双眼。
周围还是老样子,简陋的陈设安静地矗立在角落里,投射下阴暗的影子,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慌乱的心绪,又看了一眼筱凉。
他还在睡着。
我疑心自己连日得不到好好休息,神经过于紧张,便又闭上双眼,试图入睡。
“姐姐救我!”尖利的呼喊声再度如潮水般涌向我。
我倏地睁眼,从榻上弹起,那哭声再度停歇。
似乎是骞驮的声音!他还活着!
“骞驮!是你吗?”我唤了他几声。
他始终没有回话。
我里里外外地搜营帐,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修罗族神力非凡,莫非,骞驮是给我托梦来了?
我折回营帐,重新躺下,怀着忐忑的心情第三度合上眼皮。
幽暗的光束下,骞驮正阖上双眼安静地躺在榻上,榻旁是单手撑着头打瞌睡的迦南。
我猛然记起,这正是我变身那一晚的情形!
哪知刚一凝神思考,那梦中的影像就模糊了。我赶紧放弃思索,任由梦境发展。
骞驮和迦南都陷入沉睡中。
一束蓝光忽然在营帐中央出现,逐渐凝聚成身形。
居然是冰痕!
我差点叫出来。
影像又迅速模糊下去,我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冰痕冷冷地看着迦南和骞驮,一挑手,迦南的火焰剑便悬浮在空中。
冰痕又挥了一下手,那剑便如闪电般劈向骞驮!
昏迷中的骞驮甚至连叫喊都没有,身躯便瞬间被锋利的剑刃刺穿!
冰痕一抬手,火焰剑仿佛有感应般,也从骞驮身体里凌厉地拔出。
没有丝毫犹豫,冰痕又是一挥手,剑刃再度戳进骞驮娇嫩的身躯中!
我甚至能听到细嫩的肌骨被刺穿时发出的撕裂声!
骞驮!
我不由自主捏紧拳头,胸口被愤怒充斥得快要炸开。
梦境摇摇欲坠,我再不能心如止水,只能勉强看到迦南忽然惊醒,火焰剑飞到他手上,然后他木然地举起剑,高高抬起,对准骞驮胸口……
够了!
我睁开双眼,狠狠捶打床榻,大口喘息不止。
原来杀害骞驮的真凶是冰痕!
这个恶魔!自以为设计巧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我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殷红鲜血从拳眼中渗出,却丝毫没有知觉。
亏我这么相信他,原来他一直在利用我。我真是瞎了眼!
泪水如风吹雨打般急速落下,我悲愤异常。
自己一直在为冰痕辩护,以为他至多工于心计,并非心狠手辣之人,现在却突然明白,他不止下得了狠手,在陷害我的事情上也是颇有心得!
眼泪咸得发苦,我没有擦拭,任凭自己在这苦涩中越发清醒。
这个老谋深算的混蛋!我一定要揭穿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