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江南的大地上,遍地抽出了新绿。
就在一天之前,甘宁、吕蒙和凌统分率的水军,分三路向皖口的吴军发起了进攻。
而在陆上,张辽所率的一支步军,也由寻阳而发,从陆上对皖口实施了夹击。
事实证明,周瑜的防守能力,丝毫不逊于他的进攻能力。
经过一整天的激战,颜良付出了千余士卒和数十艘战舰的损失,仍没有攻破吴军的铁壁。
颜良再一次的强攻尝试,由此宣告失败。
强攻不成的颜良,只得下令诸路兵马暂退,处于江南大营的颜良,便召集众谋士,继续商议破敌之策。
而周瑜的坚守成功,也使孙权对他的信心大增,于是孙权便放心的留周瑜坐镇皖口,自己则回往了秣陵。
孙权的回归,使得江东惶惶的人心渐安,而朱桓等将领也击败了数股山越人小规模的叛乱,稳定了人心。
与此同时,江东大族们在孙权的号召下,纷纷的献出部分家中屯粮,以供军需之用,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孙权的粮草的不足。
从整体形势上来开,吴军都在从最初连战连败的困境中走出,渐渐的趋于平稳。
北国方面,正如颜良事先预计的那样,平定了雍凉后的曹操,开始向关东发起了进攻。
实力大增的曹操,亲率四万步骑东出潼关,连破弘农郡所属数县,兵锋直逼韩猛镇守的洛阳一线。
曹操的出兵,使得抱着坐山观虎斗之心的高干,再也无法置身于战争之外,不得不率军由太原南下,进入到河东郡一带,声称将由河东南下,攻击曹操后路。
曹操自不会退让,遂以曹仁镇守弘农,阻击高干的渡河之举,自将大军继续对洛阳发动进攻。
曹操与高干激战将起,而河北的战事也正进入到了关键阶段。
初春之时,刘备所率的青徐军,避开了袁尚防守严密的黎阳一线,而由高唐突然北渡黄河,攻入了平原郡境内。
刘备的奇击自然达到了奇效,平原郡的袁尚军兵微将寡,岂能以张飞为先锋的刘备军,仅几天的时间内,刘备大军长驱直入,连取平原郡和清河郡,从东南方向威胁巨鹿郡。
此时袁尚,正率大军在巨鹿与袁谭僵持,而刘备军的高歌猛进,使得袁尚的侧翼受到了威胁,他的主力甚至有被刘备切断后路的危险。
苦逼的袁尚,面对着两面的夹击,无奈之下,只得选择派人急往江南,来向颜良求援,希望颜良能出兵北上,牵制一下刘备。
其实不用袁尚来求救,如果实力允许,颜良当然不会让刘备坐大。
但眼下的事实却是,颜良的主力已尽集于长江,北方留守之军不过数万而已,守有余,攻却不足。
颜良不可能在这灭吴之战进行到一半时,忽然间再移兵北上,毕竟此时孙权还保有江东腹地,倘若给他喘过气来,那时候再想灭吴就势必难上加难。
再则,就算袁尚覆灭,袁谭和刘备二人也是互为水火,两人不可避免的要再度开战,短期之间,谁也无法独据北方,更何况,现在还有曹操掺和了进来。
权衡再下,颜良决心以灭吴为重,对于袁尚只给予了精神上的鼓励,却不发一兵一卒为其解围。
……时近傍晚,细雨绵绵。
颜良帐门处,远望着淋落的细雨,心情颇有些惆怅。
此时的他,开始有些体会到当年孙权的郁闷了。
面对着强攻不下的皖口敌营,征战多时,颜良头一次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不仅仅是颜良,他麾下的那些智谋之士,绞尽脑汁,同样都想不出什么破敌之策。
周瑜就像是把根扎在了皖口一般,任凭颜良使出何等手段,就是不肯露头。
“周瑜你个贱人,别以为可以当一辈缩头乌龟,老子总有一天会让你露出你那乌龟脑袋。”
骂归骂,但事实上他却依然无可奈何。
看了半天雨水,颜良百无聊赖,坐回了帐中,喝起了小酒。
一杯酒方未下肚,外面周仓来报,言是大营之外,一名文士想要求见颜良。
“文士?可知那文士姓名?”颜良问道。
周仓摇头道:“那文士甚是傲慢,自称只有见到主公,方才会透露姓名。”
奇人异士,多有几分自恃,有些傲慢性子也是自然。
正当无聊的颜良,忽然对这位所谓的文士,产生了兴趣,便叫将那文士请入。
周仓离去,过不多时,帐帘掀起,一人步入了帐中。
颜良抬头看去,但见那文士一身的青衫,身形不高,其貌不扬,皮肤又黑又糙,倒是与那张松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张松给人一种诡诈感觉,而眼前这文士,却有一种含而不露的沉静。
颜良观察这文士时,那文士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颜良,那般锐利的眼神,仿佛有一种洞察人心的能力。
“将军莫非就是名震天下的颜子义?”那文士微微拱手,气度淡然自若。
颜良微微点头,“本将便是颜良,未知这些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襄阳庞统。”那文士淡淡的回答了六个字。
六个如雷贯耳的字。
庞统!
卧龙与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莫非,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男人,就是与诸葛亮齐名的凤雏不成?
霎时间,颜良的心里涌起了浓烈的好奇,甚至,他还隐隐有一种暗喜。
尽管内心激荡,但颜良表面上却平静如水,只淡淡道:“原来先生就是襄阳庞士元,久仰久仰。”
“正是在下。”
果然是庞统庞士元,这下就没错了。
历史上的庞统,可是号称与诸葛亮齐名,而且在临阵军谋上,庞统的能力还要胜于诸葛亮。
若非如此,刘备入蜀之役,也不会以庞统为随军参军。
只可惜这庞统虽有旷世奇才,却命运不济,才刚刚展露了些许头角,就陨命于落凤坡。
倘若庞统没死那么早,凭借着他出色的军事才华,蜀汉的命运,或许会真的大不相同。
而现在,这样一个绝顶的军谋之士,如今就站在了颜良的眼前,好似上天所赐一般,主动的送上了门来。
“本将于荆州之时,就久仰士元先生才学,更曾派人往府上探视,府上人称先生常年云游四方,不知所归,却不想会在此间相见,当真是让本将感到意外呀。”
确定了庞统的身份,颜良自然就不再掩饰欣赏之意。
那庞统却淡淡道:“在下不过一山野闲人,喜好四处游学,此前无缘与将军相见,也甚为遗憾,今途经此间,得知将军在此,故特来一见。”
山野闲人,云游四海,途经此间,很好的借口嘛……颜良可知道,历史上的庞统,原本是想去投效孙权的,只是因其相貌不受孙权所喜,性格又有些孤傲,不被孙权赏识,最后才转投刘备。
庞统所谓的云游四海,说穿了,不过是“上门求职”罢了。
方今庞统来见自己,多半也是因不被孙权所器重,却才决定转役自己。
奇人异士嘛,总是要些面子的,颜良麾下这些人杰,大多都是“掳”来的,又怎会对主动来归的庞统见怪。
“今日难得与士元先生相见,想必先生必有赐教。”颜良笑道。
庞统道:“将军威震天下,赐教是万不敢当,只是庞某对将军眼下举动,却是有些好奇。”
他这是在为后话铺路。
“不知先生所疑何事?”颜良顺着他的话引子问道。
“将军数万水陆大军云集于此,却久无作为,长此下去,待到江东恢复元气,或者北方形势有变,介时将军进退不得,两头不能相顾,岂非自陷于泥潭无法自拔。”
颜良的心头,一阵的狂喜。
庞统口中所说,正是他所担心之事,而庞统既然敢当面说出,想来必有破解之策。
这几天以来,颜良为破解所面临的僵局,已是穷尽脑筋,庞统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一般。
“先生所说,正也是本将所虑,本将正苦于没有破敌之策,请先生授我以破敌之策。”
庞统微微一笑,轻捋着短须,眉宇间掠过些许诡秘。
“皖口营远非柴桑那般坚守要塞,将军为何攻之不破?”庞统道。
颜良叹道:“皖口营是比不得柴桑,但当初本将能攻破柴桑的先决条件,却是水战大败孙权,而今周瑜学乖了,坚壁不出,本将便有些无可奈何。”
“周瑜坚壁不出,将军为何不诱其出战?”庞统反问一句。
颜良摇头一笑,“本将又不是没试过,可这位素来自傲的美周郎,这回是铁了心做缩头乌龟,怎么也不肯出战,本将也是束手无策呀。”
“周瑜既不肯出战,那将军何不从孙权身上下手。”
庞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颜良心头一震,看着庞统那诡笑的脸庞,颜良就知道,这位凤雏已是胸中藏有奇谋。
颜良腾的站了起来,兴奋的一拱手:“请先生授以妙计。”
“呵呵,妙计倒不敢说,雕虫小技倒是有这么几条,或许能帮得上将军。”
庞统诡秘而笑,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计谋诿诿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