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修士，为了延续血脉，或者为了家族联姻，不得不娶某些没有灵根的女子为妻，在修士的世界里，这些女子太过柔弱，如果遇上寻仇报复的，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
窦家的媳妇和女儿，都有一把短小的匕首，花纹精致，看起来像是一样上好的艺术品。
但是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那看起来是少女把玩之物的匕首上淬着怎样厉害的毒药，只要见了血，就会立即麻痹了血脉流动，让人在悄无声息中毫无痛苦的死去。
守贞，守节。
有人靠着守寡出了名，有个靠着殉葬出了名，皇帝还赐下些贞节牌坊来，这种事情到了极处，也就人人赞美了。
插在窦林氏胸口的，就是她自己的匕首。
所以看见那把匕首，窦清豹闭了嘴，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窦林氏的尸体。
即便是窦清龙风尘仆仆的回来，发现妻子横尸的样子，脸上抽搐了一下，看向窦清豹。
窦清豹轻声的将事情说了，又将老祖宗有意为窦乐心说亲的事情也吞吞吐吐的说了，然后意料之中的看见自己的大哥变了脸色。
他本来以为窦清龙会大发雷霆的，结果窦清龙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窦清豹的脸，沉默片刻才道；“乐心呢。”
窦清豹道；“哭的晕过去了几次，我让玉香送她回去了。”
窦清龙略一沉吟，抬头望向窦清虎，窦清虎的脸色有些苍白的疲惫，勉强挑战林鹏云的结果是虽然胜了，但是所受的伤委实不轻，特别是在追击窦端云的途中，吃了那符箓不少暗亏。
窦清龙眼睛闪了闪，忽然对窦清豹道；“窦端云回来了没有？”
窦清豹一愣，道；“这我倒不知道，不过今日倒没见她。不过大嫂……是在她碧桐楼的池塘里发现的，倒是没人。”
窦清龙略一沉吟，窦林氏虽然死了让他有些凄凉，但是不过一个女人，倒不是十分难过，相比于窦林氏的死，他更为关心的是林鹏云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如果窦端云真在碧桐楼里，只怕早就闹了起来，望了窦清虎一眼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至于……就按照老祖宗所说的办吧。”
三人对望一眼，窦清虎先点了点头，他虽然有心想要说说那罗浮玉的事情，但是如今一时也开不了口，便点了点头，拉着窦清豹退了出去。
窦清龙看着床上早已不复生前容颜的妻子一眼，叹了口气道；“子昀的仇，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关于罗浮玉的来历，窦清虎已经告诉他了，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在这种关头，怎么会有人去惹上罗浮宫，不过……想起骨长老和窦端云对掌之后落荒而逃的身影，窦清龙脸色凝重，那丫头平时的修为，不过练气四五层，结果瞬间就变成了七成不说，一掌之下，竟然将筑基期的骨长老惊得落荒而逃。
骨长老虽然用白玉骷髅来吸收化解林鹏云的夺魂杀消耗了大量灵力，但是他和窦端云，不仅仅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啊！正常情况下，如果骨长老没有手下留情的话……
站在桌旁捂住胸口，只觉得血脉中传来某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不由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丹药服了下去，炼化之后才觉得全身的疼痛渐渐消减了一些。
然后窦清龙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从他心理产生，而且一旦产生之后，就越来越明显再也无法压抑……
要解释杀了林寻欢，却将罗浮玉送给了窦清虎，筑基修士被练气修士一章惊走这些看起来矛盾不堪的事情联合在一起，最大的解释就是……
窦清龙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节，滴落在了地上，展开一点红花。
如果浮梦楼和白骨宗是本家那一边的话……
月下的男人脸色一点一点的冷白了下去。
***
窦端云翻窗进去的时候，窦氏正坐在桌子的一边做着一件小孩儿的衣服，而墨菊幻灵已经靠在另外一边，昏昏欲睡。
房间里有着橘黄色的温暖光芒，却没有丫头伺候着，就算是箜篌，似乎也睡在外头的榻上，小小的屋舍里只有一对母女，看上去温暖祥和。
只是……
窦端云站在窗边拉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挥了挥手，那幻灵顿时化为一支墨菊，静静的躺在座位上。
终究只是幻像。
前行几步将那墨菊守在袖子里，窦氏看着她代替了那墨菊坐在桌边，挑了挑眉，虽然小腹已经极大了，却依然有些妖娆的风情。
窦端云抿了抿唇，道；“我娘……留给你的守贞匕首还在吧。”
为了守住贞洁而存在的染毒利器。
窦氏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和插在窦林氏胸口的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是，外头有鲨鱼皮的鞘包裹住了冰冷的锋刃，宝石的颜色比窦林氏的更加纯粹。
但是即便是将匕首放在桌子上，窦氏的指尖，也没有离开过那把匕首。
窦端云看着放在匕首上纤细的手指，慢慢的道；“这把匕首，是你的炼化之物吧。”
要炼制出这样的化身，艳儿需要一样贴身之物，就算是自己要用那墨菊炼制出幻灵化身，也因为贴身带了一天，不过因为时间太短，走到窦氏房子里的时候，就有些晕晕欲睡，窦端云不过离开了小半夜，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这之间，虽然有窦端云初学乍练不怎么熟悉的缘故，也和那墨菊身上的窦端云气息太少有关。
能持续十年……除了这把匕首，窦端云的也想不出来别的有什么东西能让窦氏贴身不离的带上许久。
窦氏笑着点了点头，手指抚弄着匕首，嘴角却弯出了一丝嘲笑的弧度；“你看，这匕首的本意，是为了守住窦家女儿的贞洁，结果却不曾想，反而造就了悄无声息的离开。”
窦端云一怔，有些凝重的看着眼前的窦氏，总觉得窦氏意有所指，没有表面所说的那么简单。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窦氏拍了拍手道；“你爹今日不回来了么。”
窦端云垂目道；“是的。”
看父亲的状态，今日会和窦玄阳他们商量到深夜吧，而且既然打发了自己来陪伴母亲，自己却是断然不会回来的。
其实看见窦端云被窦天章打发回来，窦氏就知道窦天章不会回来了，开口不过是顺口问一句，见窦端云答了，便拍了拍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早点休息吧。”
窦端云一顿，道；“等等……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
“哦？”窦氏露出疑问的神色，看向窦端云。
“我觉得，窦清龙他们的修为……很不对劲，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对劲的法子……”在对战林鹏云时候窦氏兄弟所暴露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了窦端云的预计。
以窦氏兄弟的天赋，他们的修为极不对劲！
虽然可以问止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窦端云却选择了询问窦氏！月初晴的幻灵化身！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将窦清龙兄弟的修为透露出去！
窦氏温和的看向窦端云，看着窦端云慢慢的将昨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少女语调柔和，少妇神情温婉，如果只是远远看去，实在是一副母慈女孝的天伦图。
但是只有真正在其中的两个人，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
窦氏对都窦端云微微一笑，温声道；“你胆子倒大。”声音跟表情一样柔和，就跟母亲含笑责怪偷偷爬树的小猴儿，一片温软爱护，倒没听出来半点责怪的意思。
窦端云笑了笑道；“我有媚儿师父给我的剑气护身，寻常人也伤害不了我的。”
窦氏略一沉吟，道：“范子昀也是那剑气所杀？”月初晴昔日也在楚清流的本体梅树上封印过自己的剑气，对于这种剑修常用来保护自己后辈所用的手段颇为熟悉，也不感到奇怪。
窦端云偏了偏头，含含糊糊的道；“大概是吧，当时我正在入定，结果早上起来就发现那人已经死在了楼下。”
“这次你回来的时候可曾见过那窦林氏的尸体。”
窦端云一顿，道；“我从白宝斋回来之后，就直接来见你了。”
然后在窦氏的小厨房里做了宵夜给窦天章送了去，那碧桐楼却是这几日都没有去过，窦林氏的死亡，委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吧，也许不是说没有……窦端云垂下眉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却想起那个哭得极为厉害的女孩儿。
明明是那样隐忍低调的人，连哭泣都显得异常的压抑，作为死者唯一的女儿，那样悲伤地哭泣的时候，谁又会怀疑她，在她面前连多说一句窦林氏都会刺痛这个女孩儿吧。
虽然看上去很像窦林氏发疯自杀，但是……
想起不归香，窦端云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意。
窦氏抿起唇瓣，若有所思。
窦林氏死在了窦端云的池塘里，这样的事情背后……月初晴虽然强大，但是她不过是一具幻灵化身，所知道的的事情终究有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