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失落,本以为他是因为在意自己的安危,没想到只是利用与命令罢了。
想到这,她暂时收起了杂乱的心思,沉声道,
“属下会去查探的。”
云清偏头看向窗外,探入屋中的蔷薇枝上已经有几个含苞的小花,淡雅的香气传来,馥郁芬芳。他也不再看她,只是点了点头,缓声道,
“也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要轻举妄动,速来禀报。”
“是。”阮彤退出房间,深深地叹了口气,忽地自嘲一笑。
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暗卫罢了,活着的时候应尽全力保护主子,死了对人家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也许他在意自己的死活不过是像他先前所说的一样,
“七夜,你要好好活着,否则本王会很麻烦的。比如,本王还要再挑选一名暗卫,还要再试探他的忠心……”
有温暖的风吹过,吹开荷塘中的片片涟漪,卷起满池的馨香。莲花未开,却已经有了浅淡香气,雅致芬芳的味道昭示着夏日的到来。
阮彤轻吸了口气,那星星点点的香味飘进体内,暂时缓解了堵塞在心头的沉闷。她摸了摸心口,没来由的觉得压抑,甚至还有丝丝痛楚,说不清又道不明……
紫檀木雕花窗内,儒雅男子临窗而站,视线落在缓缓离开的少女身上,漆黑的瞳仁翻卷着波澜。
云清面无表情地看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最终将目光投到一池碧水中。他觉察到自己对她总会有些莫名的关心,就像昨晚的一时失控一样,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感觉既期待又有些不安。
他靠在窗前想了许久也不得解,直到夕阳落尽,缠绵的飞鸟一同回归巢穴,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自语道,
“不过是个暗卫而已,何必多想,我只要她的忠心就够了……”
********
一连几日,阮彤除了当值之外,闲暇时间都在寻找何珏贪污的证据。她先后去了几个京城附近的城镇,那里的百姓以及地方小官都不敢提起当年的事,想来已经有人提前做了手脚。
几日之后,她又来到了当时洪涝最严重的柳城,那里地处两条河的交汇处,当时整个城池都被冲毁,城中百姓死伤无数。
虽然时隔两年了,可柳城的状况还是没有恢复多少,逃走的百姓不愿回来,商人也不愿来这里经商,所以这座城池也就越来越荒凉。
阮彤牵着马走入这座破败的城中,四处望去,到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其状甚是悲惨。
她走到一个老妇人身旁,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塞给她几个,蹲在她身旁询问,
“阿婆,这座城怎么了?”
妇人接过干粮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看向阮彤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感激,轻声道,
“从那次洪涝开始,这地方就没再好过了,年轻力壮的都去其他城镇了,只剩下我们这老弱病残的留在这里。”
“朝廷不是拨发银两与粮食了,你们怎么还会沿街乞讨?”阮彤问到关键问题,却瞧着妇人眼神惊慌,立即转到一旁,连声道,
“是,是发了……”
“阿婆?”阮彤眉头微蹙,看她这表情便觉得奇怪,正想继续追问,忽然瞧见远处策马而来一个男人。
她本没太在意,然而在对方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却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那还是她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遇见的杀手,当时她被派去杀掉孟国的使者,在三国边境上正想动手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这个人。若不是墨九及时出现救了她,想必她早就成了一缕孤魂。
这男人身上有着很浓的杀气,且又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所以她才记住了他。刚刚经过时,那种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让她立即红了眼。
当时的惨败记忆犹新,为了那次事件她还受到了上头的责罚,自然不会轻易忘记。所以她后来更加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遇见这人,与他一较短长。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再次见面的时候……
她暂时放弃了从阿婆这里询问,而是尾随着男人一直到了一家客栈。
这间客栈算是柳城中最豪华的一间,即便外面露宿街头的大有人在,这里面的装饰摆设依旧奢华高雅。
阮彤在门外瞧着男人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立即躲到一旁的胡同里,蹭蹭几下跳上房檐。她顺着半敞的窗子跳入客栈中,瞧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一扇门中,连忙跟了上去,轻贴着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中似乎没有其他人,男人进去之后只是在屋子里走动了几下,便消失了声音。
阮彤眼眸一窄,心想着不如趁此机会报了当年的仇,以她现在的实力除掉他还绰绰有余。
想到这她轻轻推开房门,立即闪身进入,刚关上房门顿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光亮,同时伴随着一股凉风。
她身子一矮,躲过对方长剑,顺势抽出匕首直刺向他的腰间。男人迅速转身,手指扣住她的手腕,试图震掉她的匕首。
阮彤唇角轻勾,被握住了手一松,匕首应声落下,却被另一手接住,反手便是一刀,狠狠地刺在对方的软肋上,只听噗的一声,鲜血的味道顿时弥撒开来。
男人一声闷哼,没想到这身材瘦小的家伙居然这么厉害,惊得顿时跳出几步,捂着伤口定睛看去。
阮彤转着匕首,轻飘飘地向他瞧着,眼里的不屑昭然若揭。她还记得前次对方是如何耍她的,这次绝不会轻饶了他!
男人轻哼了一声,提声问道,
“你是谁派来的?”
“老天爷。”
“……”男人冷眼瞧着她不屑的模样,额上青筋直跳。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女人,能伤了自己的人本就不多,有她这般身手的女子更是少见。
他瞟了眼流着血的伤口,眉头轻轻一蹙。刚刚那招简直太快了,他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动作便受了伤,若真动起手来,想必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他声音低沉,看向阮彤的目光变得阴冷。
阮彤缓步上前,眉梢轻轻挑起,并不言语。
“难道是国主?”
阮彤步子一顿,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忽然想起这人是秦国的杀手,当时他便想杀掉孟国使臣,挑拨孟国与诸葛王朝的关系,那么此时他口中的国主应该就是秦国皇帝了。
不过怎样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想报当年的仇罢了。虽然她没死在他的剑下,但却不敢保证今后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敌人还是少一个为好。
阮彤手握匕首不再多想,身子一窜便跳到男人面前,与他交战在一处。这次出来本就是调查的,她并不想拖延时间,因而再次过招并未手软。
男人不得不放开伤口,重新提起长剑反击,不料对方招招狠辣,直刺向他的要害。他额角见汗,没想到凭自己的身手竟会被逼到这种程度,实在太过丢脸。
就在他连连躲闪,几乎要丧命于她的匕首之下时,却听房门一响,有人推门而入。
阮彤眼角余光飘向房门,立即机警地跳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只当他的救援来了。
来人似乎听出了屋中的打斗声音,房门刚刚开启便飞进来几枚细窄的短刀,直刺向阮彤的方位。
阮彤迅速躲过,却有些诧异。这短刀飞来的方式极其特别,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想起来那个人,又觉得不太可能。
然出乎她意料的是,来人正是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人,阿洛。
“洛师兄?”阮彤惊讶地开口唤着,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阿洛也是愕然,瞪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的局面,片刻之后才缓过神来,轻呼了口气。他眉眼黯淡,并不似寻常时候那般快活,反而像是几日之内成熟了许多。
他平淡地睨了眼男人,并未招呼,而是径直走到阮彤身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四周散落的短刀,低声询问,
“可伤着你了?”
“怎会?”阮彤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无比自豪地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完好无损。
阿洛见她无事,这才暂时放下心来,又问,
“你来做什么?”
阮彤向不远处呆愣愣的男人努了努嘴,低声答道,
“他以前险些杀了我,我这次是来报仇的。”
阿洛嘴角轻轻下拉,一副爆发前的模样,没想到还未等他表态,却瞧着那男人忽然跪倒,沉声请罪,
“二皇子请息怒,属下并不知道她是您的朋友,先前只是受了国主吩咐,这才……”他抬眸看了看阮彤,又沉声说道,
“请姑娘恕罪。”
阮彤瞠目结舌地站在二人中间,一时间被大量讯息冲击了大脑,有些理不清思绪。二皇子?国主?这是什么跟什么……
略作分析之后,她得出了一个极其不可信的结论,试探地问道,
“洛师兄,你是谁?”
阿洛轻抿着唇,显然不愿多说这个话题,他瞟了眼男人,淡淡吩咐道,
“你先下去处理伤口,稍后我再同你商量。”
男人领命下去,经过阮彤时还特意俯身行礼,态度恭恭敬敬,与前次完全不同。
阮彤开始还有心杀他,可知道这人与阿洛的关系之后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待这人走后,索性直截了当地询问,
“洛师兄,难道你和秦国皇室有关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