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倾寒微笑着接过了珍珠项链,颔首点头,"弟妹说的极是,子浣那丫头懂事乖巧,将军又那么疼爱她,我那不懂事的弟弟,一心只想着帮着他姐夫做事,不少亏待子浣几分。"
夜歌接过珍珠项链,放在篮子里,"夫人算是说错了,前些日子子浣小姐和姑爷一起回府里,姑爷对小姐可是无微不至的好,明眼人都瞧进眼中呢,子浣小姐说她困了,姑爷不顾大家的眼光,硬是背着子浣小姐回偏府呢,我们私底下都议论纷纷,都夸姑爷会疼媳妇呢。"夜歌是个乖巧的姑娘,没有汐月的开朗,做事也谨慎,不过好在相处了一段日子,她也能和倾寒聊起家常来。
许是和汐月是同乡,在倾寒看来,夜歌很是亲切,不由得也绽放出一丝丝难得的微笑。
眼光却瞥到了一支玉簪,一支在珠光宝气中很不起眼的一支玉簪,通透的质地,微微发黄的颜色,刚好与玉簪头的梨花装饰相得益彰,连沐倾寒都不由得多瞧几眼。很难看到自己中意的东西,可是自己的手刚想伸出去,却被另外一支芊芊玉手拿了去,"老板,这支簪子,本夫人要了。"
纳兰七小姐!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用形同陌路来形容沐倾寒和纳兰漓最形象不过,特别是两个人,现在见面,每次见面都是大起大落。
夜歌对眼前光彩夺目的阔太太不感兴趣,她是个眼明手快的姑娘,知道自己的主子瞧上了这个簪子,自己的主子是不会轻易喜欢什么东西的,她立即上前说道:"这位太太,这个簪子是我家夫人先看上的。"
目光凌然,一道寒气立即传递了过来,紫罗兰色的旗袍下,紫色的狐狸貂裘上是一张盛气凌人的娇好妙容,浓妆艳抹然然。在倾寒看来,七小姐是根本不需要这样浓妆艳抹的,她本就是天生丽质,相反,这样的装扮,是为了修饰她内心的不安和不快乐么?
为什么,自己和别人,努力选择一条幸福的路,到头来,都不幸福呢?
沐倾寒突然在脑中想着,才意识到了夜歌已经惹怒了七小姐。纳兰漓冷笑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贱婢!你难道不知道你家主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抢别人喜欢的东西么?怎么?她也知道,被人抢去心爱的东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么?"纳兰漓看上去好像是在对夜歌说,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沐倾寒。
忍住心中的绞痛,沐倾寒无所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
"你!"夜歌差点没有被气得背过气去,却被倾寒喝道:"夜歌不许无礼!那簪子既然是这位太太先拿到手的,便是太太的,不可丢了段府的脸面!"
本来是想平息这场无谓的争吵,却在纳兰漓看来是沐倾寒在摆架子,而且"谁先拿到的就是谁的"也不正是暗喻了她们之间的爱恨纠缠么?一把抓住沐倾寒的手,纳兰漓的大红色的指甲很尖,她的力气也很大,大力地掐着沐倾寒瘦弱的手,"你给我说清楚!少拿你那一套少奶奶的样子来压我!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个攀龙附凤下作的丫鬟!"
沐倾寒眉头立即紧锁起来,额头上立即渗出了薄薄的汗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家夫人!"夜歌火了,她家主子虽然整日心事重重,不苟言笑,但是确实一个待自己很好的人,就算在段府,有姑奶奶和董夫人排挤,也何曾受过这般的侮辱?青梅冷笑一声,一把抓着夜歌的手,立即就是给夜歌一巴掌,"小蹄子你瞎闹个什么劲儿?小贱人还敢管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你他妈敢打我?"夜歌可不是性情温和逆来顺受的汐月,立即火冒三丈,右手快速地勾住青梅疏忽的双手,左手"啪啪啪"就是三个很响的巴掌声,青梅的脸立即红肿起来,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本来和沐倾寒拉扯的纳兰漓都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声给弄懵了,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气急败坏了,"好啊,好啊,你们主子奴才一起欺负我是不是?你是当将军夫人当舒坦了,忘记我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么?"
一看见纳兰漓就头大的五小姐纳兰涓,连忙张罗着,"你们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拉开两位太太?"好在段子墨担心沐倾寒的安危,只要是她出行在外,都带了很多人跟着,眼下很明显是段家的人占据了大部分的优势。纳兰涓立即上前劝解着:"我的好妹妹,你瞧瞧她,她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怎么还记得你的大小姐脾气呢?你要吵要闹也不用在大街上啊?你们一个是司令太太,一个是将军夫人,这让人说出去,你们无所谓,程司令和段将军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更可况,现在都是什么紧急情况啦?"
纳兰涓是个聪明人,和纳兰漓讲感情只能是火上浇油,纳兰涓那样的女人,最要命的是面子和自尊,确实在这样的场合和沐倾寒动手,不明智。
"哼!"冷笑一声,放开了沐倾寒,七小姐玩弄着手中的簪子,"不就是为了一个簪子吗,本夫人不会和将军夫人计较的。"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真是害怕这个女人泼辣起来没有办法收拾,"姐姐严重了,这本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是我家下人不懂事,惹怒了姐姐,夜歌!"
夜歌哪里不明白自己直爽的性格闯了大祸,立即跪了下来,然后不得不低头认错道:"夜歌知错,还望司令太太责罚,千万不要迁怒我家夫人。"
"姐姐?"七小姐喃喃地说道,姐姐妹妹,妹妹姐姐,曾经,曾几何时,在纳兰府,自己还不是程炳坤的妾室,倾寒也还不是段子墨的女人,她们两个还是亲密无间的姐妹,为什么,为什么世事无常?
看着七小姐眼中闪过的一丝的温暖,沐倾寒心中甚是有了希望,"是啊,我瞧着司令太太亲切,很希望能够,能够和太太,姐妹相称。"
迟疑了一会儿,七小姐笑了笑,"无碍,姐姐就姐姐,我还受得起。"
沐倾寒脸上才绽放出微笑,刚想上前一步,却被七小姐接下来的行为停在了那里。只见七小姐将那玉簪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顿时摔碎了一地,踏着程炳坤托洋人送来的高跟洋鞋,踩碎着玉簪子,走到了沐倾寒,不顾倾寒眼中的诧异,一字一顿地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将沐倾寒和纳兰漓之间的心结,永远都不能修复了。
摇曳着身姿,刚想走出着珠宝店,七小姐纳兰漓好想想到什么似得,转过身,小声地对着沐倾寒说道:"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现在只有你,能够帮助段子墨,只有你才能够请得动我哥哥帮助段家军,可是你猜怎么着,段子墨不知道我哥哥到底要什么,现在,正在纳兰府,求,我,哥呢!我啊,真是好奇,好奇那个了不起的段少将军,求人,是个什么样呢?"一双如水的大眼眸,带着戏谑的成分,直勾勾地盯着沐倾寒。
心中一怔,就算是一贯冷静的沐倾寒此刻立即倒退了几步,"夫人!"夜歌立即上前扶着失魂落魄的沐倾寒,倾寒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快要窒息了。
段子墨,竟然去求纳兰澈?
怎么可能,他那样骄傲的人?
但是细细想来,怎么又不可能呢?
他那样只想着国仇家恨的英雄,只要能够将淮池的危机解除,有什么他不会做的呢?莫说求人了,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无所谓的。
"夜歌,快,带我上车,我们去段府。"
纳兰涓心中也暗叫不好,连忙和沐倾寒一起匆匆地上了军车。
这场闹剧,也就这样结束了。
刹那间,七小姐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她身上的盛气凌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被青梅扶持着,上了自己的军车,军车上,一直在看戏的舒碧芷担心地握着纳兰漓冰冷的双手,"你又何必跟她这般计较?不过路过,你瞧见了就立即斗过去了,这个女人,我已经没有办法和她争了…"舒碧芷轻轻地拍拍怀中的婴孩,不由得垂泪下来,"她越是那个娇弱的样子,越是讨男人们喜欢。"
"嫂嫂,你应该早些告诉四哥和那个贱人的事情的,我和段子墨,竟然都被耍了。"纳兰漓幽幽说道,突然对着车夫说道:"快,转方向,到段府去!"
"不是说去给孩子祈福么?"舒碧芷娇声问道,突然看到纳兰漓眼中担心的眼眸,不由地叹息一声,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折磨自己。
纳兰府。
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沐倾寒的面前。
遥记得这个是自己的牢笼,拼命地活下去,拼命地去追寻自己的爱情,拼命地忘记自己的过去,这个地方,回忆,如同幻影。她曾经想过可能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可是,那三个大字,却如同一个认识很久的老者,笑眯眯的,不怀好意地瞧着自己。
"站住!什么人,敢擅自闯入纳兰府?"两个穿着印着有"纳"字的守卫立即拦住了倾寒,倾寒才回过神来,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守卫?如同皇家的阵势一样,纳兰澈到底想做什么?是拥兵自重的表现,还是,想在里面对段子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睁开你的狗眼瞧清楚!这可是段家的将军夫人,还不赶快闪开!"夜歌瞧见了沐倾寒眉头紧锁,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
而那三个守卫却很不削地笑了笑,"少将军?我当时什么大人物呢,不,也算是个人物,不过二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日赫赫有名的段家军,现在不过是依附董家的势力而已,不像我们家四少,那可是凭真本事!再说了,听说段家可是两个将军夫人,一个还是咱们府中走出去的丫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