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回访贤人取得治吏策“治吏必要先正社会风气！风气正，则吏不敢贪。吏不贪，则民不怨，则社会大治！风气不正，则吏不敢不贪。不贪，则会被人说为迂腐、无能、不会来事儿！吏贪则民怨，民怨，则天下大乱！以小可来看，吏虽有千万，却无非以下三种：第一种是那清正廉明，明察秋毫，大公无私，道德高尚之人，此种人被称为贤吏。第二种便是那随波逐流之吏。这等人属于墙头草，见风使舵，无一定主意，只是看他人怎么做，自己便学他人的样子。他人若是清廉，他也会学着清廉。他人若是贪腐，为怕别人说他呆板、不通世故，他也会学着他人贪腐。第三种便是那大奸大恶的贪婪之辈。这种人贪婪成性，怙恶不悛，做官的目的便是为了贪污，为了个人目的。这第一种人是人中俊杰，官之楷模，是极难找到的，却也不是没有！若是能够找到几个，奉为楷模，人人学他，则会改变社会风气，社会风气改变，又会影响第二种人的心态，使他们明善恶懂是非，改恶而向善，从而清廉起来。这第三种人么，则定要彻底铲除，斩草除根，万不能手软！”
“那好官坏官脸上又没贴着标签，寡人如何才能分辨好坏呢？”
“君上所言甚是！这件事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是困扰所有国君的一个大难题！好坏忠奸，是不可以通过眼睛来看出来的。你看这是好人，可能他偏偏是个贪官。你看着他时时处处和你作对，不是好人，可能这人骨子里是个刚正耿直的好官！以我来看，看哪一个人是不是好官，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看：第一是察言观色，这察言观色么，就是看他的言谈举止。吾师孔子说过一句话：‘巧言令色者鲜仁矣！’那些巧言令色，舌绽莲花，献媚取宠，夸夸其谈的人，多数是怀着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对上巧言令色者，对下多会狐假虎威，这种人一般不是什么好东西！君上一定要远离这样的人！第二便是察民意。民意是一面镜子，可以反映出政令的好坏与否。人民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多半是好官。人民怨声载道，或虽有怨气，而口不敢言的，多半是酷吏。民意冷漠，对官府既无亲近之意，也无激烈反对之表现的，多数是那些碌碌无为的庸碌之吏了。有国君为了考核官员，让那些做官自己每年填报个人履历，然后加以考核，简直可笑！哪里有自己说自己坏话的道理？那才是真正的掩耳盗铃呢！”
“先生所言，句句珠玑，寡人依此而行便能澄清吏治，告慰民意了么？”
“如此而行，仅能暂时澄清吏治，暂平民怨。”
“那寡人如何才能永久消除贪渎，保我大秦长久清平呢？请先生教我！”
“君上心情，小可理解。但若要向您说的那样，谈何容易？小可还是不说了吧，说了恐怕也没有用！”
“先生这样说不是在小巧寡人的决心么？”秦惠公作色道。
见秦惠公着急，闵子骞不慌不忙地起身，对着秦惠公作了一个长揖。含笑说道：“君上勿急！小可方才所言却是句句属实，这根除之法，却是不易！这么说吧，秦国现在的情形，便如一个人长了一个毒疮。若是采取保守疗法，贴上一贴膏药，或许也能消去。虽不能彻底根治，却也成本低、见效快，比较容易。且不影响行动，可谓是十分合适。若是非要采取根除之法，将它强行挖去，虽有根除只可能，却也得冒着巨大痛苦，甚至失去生命之危险，岂不是不值？”
这一句话下来，秦惠公沉默良久，半晌无语。
过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闵子骞，一字一顿地说道：“但能根治贪腐，虽死犹值！”
闵子骞望着秦惠公，端详了半刻，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那目光里透露着急切、焦灼、坚忍不拔，以及不惜为整顿吏治还民清平牺牲一切的坚强决心，心中暗道：“谁说秦人蛮荒不仁，有君如此，中原各国，哪国能比？”
想到此地，闵子骞激动地对秦惠公说道：“君上由此决心，何愁贪渎不去！以不才之见，欲除贪腐还需从贪渎之根源说起。贪渎之根源，一在于人之欲望，二在于社会制度，三在于社会风气。我们先说其一，人生而有欲，没有的想有，有了又想得到更多，多了还想得到再多，永不餍足，永无止境。这一点秦人和中原之人并无不同。说得简单一点，就像一个孩子，家里有一筐苹果，你若一个不给，他便会说：‘求求你了，你给我一个吃好么？’你若给了他一个，他还会想第二个，给了他第二个，他还会想要第三个，一个个满足了，他会向你要一筐！这是人的天性，想要完全改变，是几乎不可能的！人常说知足常乐，可是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第二再说社会制度，我们的制度是，民无私产，一切资源均集中于官。整个国家的财产是国君的，地方的一切田地、山林、水泽、税收，却全部由地方官员控制。予取予夺，欲收欲支，全有一个人说了算！这样的制度，便如把一只老鼠放进粮仓里，他一个人呆在粮仓里，没有人管着，也没有人看着，所有东西都归他一人掌握，你要想让他不偷吃，这可能么？再说风气，秦人之风气，是不看手段，只看结果。作将军的，不以得人心为要，而是以攻城略地，杀伤敌人为要。做官的不以安民富民爱民为要，而是以治民服从国家为要。做生意的不是以为国作出了多少贡献，为民行了多少慈善为要，而是仅仅以赚了多少钱为要。整个国家抛弃了道德，失去了信仰，人人以赚钱，得地为荣，却不管这钱和地是通过何种方式得到的。以贪渎抢掠为荣，以独善其身、安贫乐道为耻！这样的社会风气，岂能不滋生贪渎、豪强、争斗、强占等恶性？这样的风气何止是秦国，便是那些自命为道德楷模的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君上欲图消灭贪渎，第一需扬道德，抑人欲。人之欲望虽不可全去，却可以抑制。最起码的也要让他们知道什么事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该取得的，什么是不该取得的。第二便是要抑官权，强民意。官无可支配之财，无可滥用之权，自然会清正廉明。商人之所以攀附权贵，是因为官能为其牟利，若见官无权为其谋取不义之财，自然会离其远去。且商人无官撑腰，自然不敢逞强持财欺辱百姓。民见官无可滥用之权，也必不会继续惧怕官吏。见商无官给他撑腰，必也不会再继续惧怕富商。则官、商、民三者和谐。第三需明是非，正风气。使官知勤政爱民、清正廉洁为是，知残害民众，贪污渎职为非。使商知为国聚富，为民牟福为是，巧取豪夺、聚敛不义之财为非。使民知奉公守法，不义之财莫取为是，奸巧机诈、投机钻营为非。如此一来，则国家大治，民怨消除！只是此策说易行难，请主上好生斟酌后，缓缓用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