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虎堂而皇之进了聚义厅,是谁都没想到的。
这里他来过无数次,轻车熟路走过大厅,拨开左首帘子,钻了进去是个后院。
后院只有个亭子孤零零立在那里破败不堪。
这是雷豹当初兴建聚义厅的主意,他原本出生于草莽,那些花花绿绿盆栽奇石,对他而言跟粪土无疑。
只是一个亭子,这还是考虑到仇老爷子喜欢风雅而建,可在几年前三当家田香住了进来,仇老爷子就在后山找了个地方建了个庭院、这偌大的聚义厅外表虽说衰败了些,但是雷豹看着却是舒心,没少借景抒情,畅言当年汉王府内也是此番“雄伟”。
饶过了后院,里面本来有些马贼充当守卫,可是架不住肖如梦这小子手段。如今那么一大票子人全蹲在外头闭着眼吹寒风,倒是让布老虎没了上山以后的小心翼翼。
来到长廊拐角处面倚梨树的厢房,布老虎蹑手蹑脚在窗前探了会动静。
等确信里头无人,他推门而入,这房里极大,正中摆着张檀木桌,入眼可见门首一副“策马奔腾”。在里头有个六扇屏风,烛火幽幽,隐约可见有人卧榻而睡。
快步走了过去,布老虎推开屏风,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此人虎目紧闭,一脸虬髯须稀松凌乱,原本线条分明的脸庞,下颚已经消瘦的脱了形,他正是布老虎此行所要见的那个人,雷豹!
堂堂观风口马寨创建者雷豹,这是位名震关城八百里疆域的马贼头子。往日的雄风峥嵘,对比如今的奄奄一息,布老虎忽然想起初时见他。
大马金刀立坐,手撕肉块大口嚼嚼,言行举止,莫不彰显出众霸气。
可惜时至如今....
摇晃着脑袋,布老虎收回思绪,他轻轻在雷豹耳旁唤道“当家的,当家的,醒醒,我是大老虎啊!”
连连唤声,雷豹毫无动容,如果不是尚有急缓的鼻息,布老虎真的以为他已经身死。
就在一筹莫展怎么唤醒雷豹,忽然布老虎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鹌鹑蛋大小的精致玉盒。打开之后,里面是层黑漆漆膏药,散发着满屋子沁人的凉香。
这是布老虎上黑山寨,离别的时候史家老大所赠的黑苓膏。
这膏药极为神奇,放在关城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虽说无起死回生之效,却能外敷镇刀伤内服安心神。
布老虎用尾指指甲,轻轻勾了一点黑苓膏抹在雷豹鼻尖。
听史家老大所言,如此做法能让昏迷者清醒。
布老虎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有想到这黑苓膏果然是救命的好东西,雷豹敷上一点,渐渐的加快的鼻息。等布老虎收好了玉盒,他幽幽的睁开眼,当看到布老虎陪伴在侧,虚弱唤道“大...大老虎?”
“当家的,你终于醒了。”布老虎激动的跪倒在侧道。
雷豹这时想要坐起身子,布老虎忙伺候着用软被垫在他腰上。
后又看他指着嗓子口,忙又去端茶倒水,几番忙活下来,雷豹虽说依旧虚弱,但精神却是强上了一点。
等他吃了几块桌子上摆放的点心,雷豹这会长呼了口气,嘶哑着声道“你那三当家了?”
紧抿着嘴,布老虎瞧他如今摸样,也在权衡着是否把事情相托。
雷豹虽老态毕显,心思却未被蒙蔽,两道浓眉皱了皱。布老虎钢牙一咬,退身三步跪地抱拳道“大老虎本是逐出马寨的闲人,这会贸然上山,还请当家的责罚!”
“逐出马寨?”雷豹冷厉道。
见布老虎坚毅的点头,雷豹怒道“老子没发话,是哪个越权做的。”
布老虎瞧他这副表情心中松了口气,看来雷豹果然是被田香、大黑天给联手蒙蔽。想来他前些日子不愿让仇老爷子探望,正是怕事情败露,却不想到他纵然摆下严密防卫,也叫布老虎现在钻了空子。
当下布老虎将前些日子马寨发生的事情悉数道了出来,他也不需要多加隐瞒,只是把自己上天北崖寻求救兵一事,说成左斧头仗义相助,而谈到自己聚拢小马庄乡民也是无奈自保,果然雷豹听到此处只是眉毛一扬并未有何怒意。
倒是听说前天仇老爷子要来看望自己,却被大黑天阻扰,雷豹怒了,他猛拍床身怒喝道“反了,当真是反了,他大黑天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
见雷豹这般反应,布老虎知道他的怒火还未达到一定界限,否则他不可能只道大黑天一人所行之事。毕竟没有三当家田香的推波助澜,大黑天在猖狂,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布老虎递过去道“大老虎原本不知内情,只以为当家的真存了弃心,如不是这封信件,老虎是不可能在上山讨个公道。”
雷豹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看过,慢慢的,他双眼逐渐充血,手背青筋狰狞盘起,待看到落款“司徒遵义”四个大字上的钢印正是白马帮行货所用印章。雷豹仰头一口黑血喷出,卧倒在床上虎目含泪,喃喃自语。
“当,当家的...”
布老虎没想到雷豹既然是如此反应,正要伸手去扶他。
这时厢房大门被一脚踢开,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大黑天,他怀抱着衣裳半解的田香,两人敞开大门双双缠绵热吻起来。
因为屏风被布老虎早先拉开,这两人浑若无物般就在门口上演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特别是那田香被挑拨起了欲望,单手勾住大黑天脖子不说,另一只手解着自己酥胸半露的那条遮羞水蓝肚兜,将坚挺的双峰暴露出来,实在活色生香,令人怦然心动。
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从屏风后头传来。
倒不是布老虎耐不住心神腹火焚身,虽然这厮目前看傻了眼,正呆滞在地上。
这急促的呼吸声是从雷豹嘴里传来,他瞪大了一双豹眼,手捏成拳嘎嘎作响。
特别是额头上的青筋盘的快要突出来一般,仿若从阎罗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摸样甚是吓人。
“狗男女,老子杀了你们!”
一声爆喝!
雷豹起身下床,却没行两步,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时候田香一声掩嘴尖叫。
大黑天急忙抛下她,望着地上痉挛着身子的雷豹,他双目充血的可怕,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双手胡乱挥举,似要把眼前两人撕裂的粉碎。
“咦?”
这时大黑天注意到了屏风旁站着的布老虎,嘴角浮现出冷笑道“都说只有老鼠才会打洞,没想到你这头虎崽子这么严密的防卫还是让你钻了空子。”
“大黑天,你恶行昭彰,还不速速下跪领死。”布老虎屹然不惧道。他右手别后,慢慢的摸住了大恶虎狼,纵然现在手臂还是微微发疼,他却已经抱定了废掉一臂斩杀大黑天的意思。
大黑天这时候挺身迈过了门槛,他脸上划过狠戾道“下跪?你也配?”
上前三步一脚踏在倒地不起的雷豹头上,大黑天轻蔑的弯着腰道“再或者你让老子给这个窝囊废下跪?”
“大黑天你找死!”布老虎目眦俱裂,他极重感情,对雷豹还存着一丝情意。眼见大黑天如此嚣张,大恶虎狼祭出,在他右掌心急速盘旋起来,发出虎啸狼吟。
金刚打!
大黑天吃过这门功夫的厉害,反手把雷豹脖子掐住抬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道“来啊,你来啊,那糟老头传你的金刚打有种你就使出来,只要你杀不死我,今儿就别想下这观风口。”
“大...大黑...天...”
雷豹死死拽住大黑天衣角呜咽道。
布老虎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这时隐藏在门外的田香整理好衣裳忽然现身,甩出飞镖直夺布老虎咽喉。
就地翻滚躲了飞镖,布老虎再次抬头,就听一声骨骼脆响,大黑天狞笑着掐断了雷豹脖颈,这一代马贼头子怒目闭气,彻底死绝。
“大黑天,你...”
布老虎气急发疯怒吼。
这时门外响起田香尖叫“来人啊,快来人,布老虎预谋行刺当家的。”
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渐近,自门窗外响起弓箭拉弦声。
大黑天朝暴怒的布老虎冷冷一笑,伸手前推,雷豹的尸体重重摔倒在了布老虎脚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