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洗玉楼,苏洗玉拍桌起身,柳眉倒竖,凤目瞪圆,喝斥住了上前杀气腾腾的几个身穿道袍的地痞。
这时不光一楼大厅里的闲客围了上来,指指点点一副看热闹的摸样,就是二楼雅间也有几个小厮遣了下来,驻足观望。
“阿保,这场子怎么搞,一句话,兄弟力挺你到底!”
看着架势有点不妙,肖如梦轻咳一声,来到劳保身边低语。
这劳保被苏洗玉一双胭脂怒目瞪的心里发虚,他瞅瞅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品酒的柳湘月,当看到这人无论相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又看到自己“相好”仿佛为了“情郎”愿意抛开一切的架势。一阵醋意从劳保身上扩散,他脸黑的吓人,压低声音冷冷道“俺心里不爽!”
“哦?娇娇还是凤玉?”
肖如梦精神一振,答非所问道。
两个败类自打相识便一见如故,常常流连于花楼之中,因为女人,没少跟本地富家公子大打出手。要说这小小关城,那些公子哥再怎么横行,几个恶奴,终究比不上身为马贼的劳保跟肖如梦。在几次巧取豪夺后,两人形成一种默契,像一些花魁的名字,更是成为他们的暗号。
例如像娇娇,她是流花巷子芬香楼的雏妓,挂牌那天,肖如梦跟城里姓杨的公子哥竞价,后来被王屠夫的手下打断一条腿。而像凤玉,这是劳保在外面勾搭的一个红牌,被某个姓吴的富家老爷纠缠,揍的头破血流不说,还被浸猪笼三天,之后逼疯,消失在了关城。
劳保得到暗示,沉吟片刻冷梆梆道“俺觉得不够劲!”
“哥,你的意思?”肖如梦眉头一挑问道。
劳保伸手在胯下做了个虚斩的动作,肖如梦会意的点点头,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附近苏洗玉见两人鬼鬼祟祟做着交谈,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正待开口欲言,肖如梦先发制人,整整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青天白日正阳道袍,肃穆唤道“嫂子,此人乃是横行苏杭两地的淫贼,起初我于先师行桥真人欲除此孽,无奈让他跑掉,今日定要他伏法,以正我道教纲常!”
肖如梦今时不同往日,在布老虎的运作下,又有王屠夫的势力捧起,几次盛行城里盛行的“妖孽”被他一己降服,自此名声大震不说。所建的如梦观更是香火鼎盛,深受城内百姓信服。
经他这么一番颠倒黑白,酒楼的闲客眼神齐齐落在柳湘月身上,这不看也罢,仔细端详,这男人的嫉妒比女人更加可怕。
那柳湘月生的相貌堂堂,更兼得器宇轩昂,就凭这身好皮囊,说他缺女人是扯蛋。但就是这么个无稽之谈,偏偏那些闲客默默点头,表示对肖如梦所言的信服。
较之周围人的趋炎附势,没谁比苏洗玉更加了解衣冠楚楚的肖如梦是什么货色,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苏洗玉凤目圆瞪直对劳保道“想惹事,给老娘滚远点,别以为仗着有人撑腰,就在我这洗玉楼摆威风。”
“啥,啥,你是俺婆娘,这被这个小白脸,不,淫贼,你被这个淫贼勾引了,俺,俺就是要管!”劳保犟着嘴道。
苏洗玉气得银牙紧咬,冷声道“谁是你婆娘,滚,滚远点!丫蛋,胖子,给我把这厮乱棍打出去。”
“谁敢!”
劳保昂起脑袋像只公鸡般环视四周,苏洗玉见底下伙计躲在角落犹豫不决,瞪目指脸骂道“丫蛋、胖子,你们两个不想干了,赶紧把这群无赖赶出去。”
“没事,丫蛋、胖子,回头你俩跟俺,俺给你们洗玉楼的双倍工钱。”劳保双手叉腰不可一世道。
苏洗玉整张俏脸气的雪白,肖如梦见势不妙,忙打圆场道“嫂子,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保哥也是为你好。”话完,他又朝左右看热闹的闲客喊道“贫道办事,一切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那些吃酒的宾客被这一嗓子震了魂,见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道童”捏着手骨啪啦响,缩缩脑袋,把钱按在桌子上,纷纷逃离。
不多久,酒楼大厅空荡荡,五六个“道童”瞧了眼肖如梦,得到眼色,在不顾苏洗玉,抄起铁铜打造的道门物件,直朝柳湘月杀去。
“你,你们放肆!”
苏洗玉不知道有意无意,她侧闪过身,抵在柳湘月身前。
那些“道童”本就不是什么良善,发起浑来可没顾忌,就当一人狰狞面相伸手要将苏洗玉粗暴推开,劳保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亮嗓,一道身影极快闪现出来,正是一脸恬淡的柳湘月。
“不要!”
眼见一块罗盘劈头就要砸向柳湘月,苏洗玉吓得面容失色。
倒是柳湘月,他神情无异,就在罗盘刮着呼啸风声落下,随手一挥,杀来的汉子忽然觉得手上物件变得轻盈起来。低头一看,他们不禁骤然色变,原本手中的罗盘、桃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既然变成了毒蛇、蟾蜍、蝎子,散发着丝丝寒气。
“娘呀!”
汉子们惊慌失措甩手把身上的毒物抛开,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铁器砸响,那些探头吐舌的“毒物”既然又变成了罗盘等风水物件。
“咦?”
在酒楼门槛驻足观望的闲客不禁纷纷纳闷,他们眼瞅着恶汉扑身而去,却在千钧一发抛下武器。倒是肖如梦双眼微眯,紧盯着负手而立的柳湘月,露出凝重的神色。
“大,大兄弟,俺早说了,你这些弟子太不中用了,全是饭桶!”
劳保忿忿不平道。
那些穿着道袍的恶汉从恍惚中回过神,双眼恐惧,指着柳湘月道“师父,他,他会妖术!”
“酒囊饭袋,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把你们收拾了,全给贫道滚开!”
恶汉被训,顿时垂头丧气散开,在万众瞩目下,肖如梦走前几步,鼻孔朝天道“本道乃麻衣道教行桥真人入室弟子肖如梦,尔等宵小,还不束手就擒!”
眉眼一挑,柳湘月诧异道“龙虎山郑行桥不是只有一个徒弟李如醉吗?”
心中大惊,肖如梦没想到眼前这人既然一口道出自己师门,而且听他口气貌似来头不小。
唯恐被他窥破自己弃徒的身份,肖如梦强作镇定,怒目视道“淫贼,恩师名讳岂是你能随口道哉,还不速速伏法!”
从怀里抽出一张黄符夹在两指之间,肖如梦随手一抖,那黄符扑哧一声燃烧了起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三味真火,给我烧了这妖孽!”
待黄纸燃烧过半,肖如梦伸掌握于手中,一把黑灰抛了出去,立马,一道扑张的大火,喷向柳湘月三步开外熄灭。
“淫贼,念在你罪不至死,贫道放你条生路,还不束手就擒。”
肖如梦正眉喝道,双手翩飞交叉,捏着各种手印。
门槛那些闲客难得见到这种斗法,纷纷挤了过来张望。
柳湘月脸色不变,上下打量了眼肖如梦,忽然出声道“听闻行桥真人二十年曾收一子如醉,性情敦厚,有仁者风范,后又收徒如梦,天资聪慧,触类旁通,无奈心性难定,恐入邪途。观你言举,应该是二子如梦无疑,不知行桥真人,现今尚可安好?”
心中一凛,肖如梦倒吸口凉气,脸色越发严肃起来。
他身后的劳保仿佛看出了点端倪,上前附耳低语道“大兄弟,这人是你仇家?要不要俺让老王派些人手过来。”
肖如梦此刻内心正是纠结,他巴不得柳湘月是先师敌人,这样大可来个了断。可是听语气,那柳湘月跟他师父郑行桥交好,这样一来,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到远在龙虎山的师兄耳力,怕是肖如梦自己得被强撵回去,面壁十年不可踏出师门半步。
正在肖如梦犹豫不决那刹,柳湘月眉头一皱,看向了门槛熙攘的人群,忽然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掏出一把精致的手弩,对准了过来。
“小心!”
肖如梦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瞧到那弩箭闪烁着寒芒对准柳湘月不禁开口示警。
与此同时紧绷声响起,弩箭如利芒射向柳湘月,这时站在他身边的苏洗玉感觉到危险,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往右一倾,好巧不巧,正好撞在椅子上,堵住了柳湘月的退路。
噗!
柳湘月化为一道火焰拔地而起,弩箭正好穿过钉在柱子上,箭头没入。
全场,包括肖如梦都目瞪口呆望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靠近的苏洗玉更是退步不及,烧掉了裙摆,露出雪白的大腿,香艳至极。
这时,躲在人群中的鬼祟身影推开行人夺路而逃,烈焰瞬息而灭,出现毫发无伤的柳湘月长袍微动。
“他娘的,是射口寨的人,俺,俺认识他,敢在洗玉楼射暗箭,下次别叫俺碰见你。”
劳保率先反应过来,瞧见逃跑那人的背影,挥着拳头骂骂咧咧。
早先他在观风口马寨正好撞见射口寨杨烈带人拜山,其中有三人随行,刚才鬼祟身影正是其中一个。
“小玉,小玉,把俺的衣服穿上,他娘的,你,还有你,谁在敢看俺婆娘一眼,俺杀他全家。”
苏洗玉春光乍泄引来无数人的侧目,劳保急不可待上前脱下衣服给她套在腰上,等抬头,正好看见柳湘月一双清朗的眸子紧盯他道“射口寨在哪里?”
劳保望着柳湘月的眸子,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呆滞,恍惚中道“在大熊岭!”
柳湘月面无表情点点头,伸手在他额头轻轻拍了下,腾身快步出了酒楼,黑袍鼓动,既然拔地而起,一飞冲天,远去。
“神,神仙啊。”
底下百姓仰头目瞪口呆。
劳保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摇摇晕晕的脑袋,喃喃道“咦,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见苏洗玉轻抿娇唇望着门外默不作声,劳保又望向了满脸惊恐的肖如梦,直到走进,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大兄弟,你得魔怔啦。”
“妖,妖...”
肖如梦舌头打结,小脸吓得煞白煞白,劳保疑惑道“妖怪?在哪,在哪?”说完还探头朝门外张望,却发现天空艳阳。
“妖师柳湘月,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酒楼内,苏洗玉自言自语道,转过身,她撕开腰间缠绕的衣服丢在地上,大步流星,消失在了大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