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庄乡民,应该在当天就撤离了一部分来灌口谷顶着手准备,之后夜里的逃离,与其说是我们追赶,倒不如说,是他们牵着我们的鼻子引我们来蔓山。”
“至于那条溪流源头堵截,敌人根本不是为了将我们全部淹死,而是造成假象,故意让我们来灌口整军。”
左寅眼眸中闪烁着精芒一字一顿道。
他身边费猴子乍听感觉摸不着头脑,可是在细细琢磨后,顿时脸色大变,在洞口那边坐着的札特仇怨吼道“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小子一意孤行,咱们听老费的话去小马庄,就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了。”
左寅猛的起身,俊脸浮现出丝丝坚毅,双眼更是炯炯有神如黑夜璀璨的亮心。
霎时间,费猴子有种错觉,左寅仿佛其父左山雕附体,那枭雄气势,席卷周身,就连愤怒的札特面露异色,张开嘴欲言,却又恨恨转过头。
“没那么简单,如我所料不差,小马庄附近应该有埋伏,只等我们后退,幕后那人将爆发雷霆一击。”
伸手虚劈,左寅冷峻的眼神扫过费猴子,直盯札特道“札特,你可记得,小马庄到蔓山的必经之路上,有块黄土地?”
木讷的点点头,札特仿佛反应了过来,猛拍大腿道“老子想起来了,那块黄土地下雨的时候满是泥泞,一旦咱们路过,必将下马行走。敌人只要埋伏得当,以暗箭偷袭,大雨起雾,敌暗我明,损失一定很大。”
抛以赞许的眼神,左寅不急不缓道“这次观风口定有高人相助,从我们进攻小马庄到现在落难,全在对方掌控之中。不过鱼叔说过,天底下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敌人仓促布局一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只有静下心来,尽可能保存实力,找寻那一线生机。”
山洞外电闪雷鸣,雨声沥沥,费猴子望着左寅笔挺的脊梁内心有种忍不住的激动,他颤声道“当家的,那依您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如咱们原路折回吧,我刚才看了下,灌口下面的树林还没有淹没,漫山脚下的水位也不是很高,弟兄们舍弃坐骑应该可以逃离生天。”札特火急寥寥道。
左寅眼神一寒,双眼如蛇目瞪圆,札特吓得心慌慌,正犹豫着该不该服软,耳边却响彻着阴冷至极的声音道“晚了,敌人早先阻绝蔓山溪流源头的真正用意除了引我们上灌口,最主要的还是...”
“还是什么?”
札特跟费猴子齐声问道。
左寅反而闭目不语,这时洞外传来一道激流浪击声,紧接着留守在外头的一名天北崖马贼急冲冲跑进来,带着哭腔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水,大水把底下森林全淹了。”
“干,干他娘的。”札特愤然的一拳轰在墙壁上,拳头溢出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
费猴子在后头双臂举天,状若疯癫嘶吼道“谁,是谁啊,既然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后有峭壁,前有大水漫山,天北崖马贼仿佛夺了心魄般,一个个倒在地上,眼神空乏,毫无生机。
这时左寅猛的睁开双眼铿锵有力道“大家不要慌,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生,生机?”
众人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
“现在刮的是西南风,咱们顺着风势,用敌人下抛的檑木岩石搭桥,完全可以由此强渡蔓山!”左寅负手淡定道。
费猴子立马道出不妥道“蔓山上面有小马庄乡民,咱们强渡过去,疲惫之师,敌人以逸待劳,岂不是羊落虎口?”
“不,小马庄乡民在我们离开后已经撤离!”左寅握拳胸有成竹道。费猴子心细,还想在问,却被身后札特猛拍肩膀吼道“老费,你他娘的还唧唧歪歪什么,赶紧听当家的吩咐!”
这一吼顿时把费猴子惊醒,不论左寅自信从何而来,这终究是大伙一线生机。当下他深深望了眼嘴角轻扬的左寅,一挥手,急如风火冲出洞口道“所有人跟老子来,把地上檑木、岩石、还有土包囤积起来,放到西南方向的林口。”
等山洞所有人狂奔出去在雨中忙碌,左寅一个人静静站那,嘴角上的笑容化为深深的疲惫,无力瘫倒在地上。
事实上,他根本猜不到观风口背后那位“高人”的布局,这位神秘人一计一策天马行空,构思巧妙令人叹为观止,到现在左寅深思起来都隐隐做怕。这位神秘人的境界,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够抗衡,至于从西南方向强渡蔓山,这仅仅是左寅的“赌博”。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唯一的生机,至于早先那番言论,断言退后小马庄必遭伏击。这仅仅是左寅拿出来的幌子,他可以肯定当时后退小马庄形势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严峻,这是他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左寅已经犯了次错,他搪塞众人并非是欺骗,而是弥补,当务之急,作为一个上位者,作为一干人的主心骨,承认错误反省自身只会一错再错。这个时候,只有重新凝聚队伍的战斗力,给予他们希望,竖立威信,才是带领众人绝处逢生的必要!
......
灌口,左寅身先士卒,脱去束手束脚的长袍,在大雨中跟底下人同心协力搬运着岩石屯放在西南方的林口。他的举措狠狠激励了天北崖马贼,众将上下一心,紧张、忙碌在雨中奔波,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同时,从大渡口一支百余人马贼身穿蓑衣,刀枪持手,疾奔在大雨中,朝一线天狂奔而去。
“斧头,等会你我兵分两路,由我率领狮王卫强攻黑山寨栈道,你带着弟兄们从一线天抓紧赶到蔓山,一定要接你大哥左寅回来。”
雨中马蹄飞踏,老狮子叶顶扭过头郑重嘱咐。
冰冷的雨水在狂风的呼啸下打的人脸生疼,左斧头骑在黑马上心急如焚,吼着嗓子回道“叶叔,咱们放着野人沟不走,为什么去那一线天啊。这么大的雨,寅哥儿怕是吃不住啊!”
“这你就别管,你只要记住,这是你鱼叔交待下来的事,你小子要是办砸了,也就别回天北崖了。”
雷霆闪电在前方飙过,灰蒙蒙的天际,隐约可见前方有条岔路口。
就在左斧头独自率领一队人马从右边行驶一线天,忽然耳后风雨中传来叶顶呼声,一个小布包抛了过来,正好丢在了左斧头怀中。
“斧头,情况若是有变,可拿大恶虎狼,换你大哥左寅性命!”
.......
野人沟百骑飞奔,当首一人腰缠刀,手拿枪,豹眼虎鼻,人马合一,正是天北崖左山雕贴身护卫于进。
于进此人乃是早期跟左山雕共同打拼的老人,三十年前于其结拜,忠心耿耿。
在他的带领下,三百天北崖马贼火速聚集,马蹄在雨中狂乱,冲出清河乡,来到了野人沟。
“驾,驾,全给老子快点,耽搁半分,丢了少当家性命,你们一个个小心人头落地。”
骑马快袭,于进那张可憎的面貌早已被雨水打湿,但是双眸中的杀气,却像火山熔岩般炽烈,越烧越旺。
在他的催促下,后面马贼加快脚程,拼命催促着胯下坐骑前行。
紧咬牙关表示着内心焦急的于进祈祷着左寅平安无事,双腿不知不觉加重力道,胯下马儿承受不住力道。终于,因为野人沟多碎石,加上大雨冲塌两边壁崖落下许多泥沙,马失前蹄,于进重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在他功夫不弱,感觉到失重立马腾身而起,虽架不住冲力锒铛倒地狼狈不堪,但是悬之又悬,毫发无损。
“于大哥!”
后面马贼紧绷着神经,在于进落马,及时勒住缰绳,几人上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娘的,废物!老张,把你的马让给我,这头畜生,回头老子宰了它做下酒菜。”
骂骂咧咧走到前腿打折的马儿面前一阵死踢,周围马贼不敢出声规劝。在天北崖,谁都知道于进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早年他被左山雕委任把手,成天嗜酒打骂底下人。李鱼曾三番四次出言呵斥,差点被这莽汉一拳撂翻,叶顶有心收他入狮王卫,却因为个性受费猴子等人排斥。无奈下左山雕只能把他安插自己身边作为贴身护卫,由自己看管着这厮,免得他四处开火,扰的整个天北崖鸡犬不宁。
要说于进天不怕地不怕,在天北崖横行无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丑蛮子极爱左寅。
据人说,早年于进为救左山雕被流矢伤了下腰,自此断了延续香火的能力,是故对左寅视若己出。
不管这个谣言真假与否,于进对左寅的安危十分看重,在得到命令营救,他不但带了三百人手,更是动用了自己亲信足足五十人,三百五十人,如此规模,可见于进对左寅的重视。
狠狠的把地上盘伏的马儿活生生踹死,于进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平息许多。
正要上马,却看见身边几人呆若木鸡望向远方,一阵火气窜头,于进刚要破口开骂,忽然,地面震动,前方隐隐有渐进的马蹄声。
“观风口,是观风口的马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