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
莫桑槐心中大惊,好在这段时间的历练,他也练到喜怒不形于色。
“青竹帮的人从何处而攻?”
“东北两方,主攻是北边,东边或许是佯攻。”那名观风口斥候冷静道。
莫桑槐心念急转,北边是下洪山坡的主干道,宽阔平坦,虽说之前设了拒马桩埋上陷洞,对于摸清路数的青竹帮马贼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
倒是东边,那边是条崎岖的小山道,只要占据制高点完全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恰恰就是这个地段,让莫桑槐眼皮狂跳。
“他娘的,江胖子是不是预谋好了的啊,刚跟白马帮起了冲突,这会就给老子玩总攻?”莫桑槐暗骂,嘴上却是说道“王朗,你带十个人去东边看着,剩下的人,只要有口气的,全都给老子抄刀子压向北边!”
观风口马贼以勇猛著称,此时很多人报以死志拿起刀枪,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北路而去。
王朗看了眼管家老钱还有王家兄弟,有些犹豫道“桑槐哥,他们?”
“白马帮的人打架不行,也不至于做那两面三刀的勾当!”莫桑槐寡淡道。
王家兄弟一瞪眼,大吼道“白马帮的,给老子亮旗,全部上北边,今儿谁要是给老子后退半步,自此逐出白马帮永不纳取!”
这句话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要知道被白马帮逐出门墙,等于在关城彻底埋没了生计。以其他六家马寨的择人条件,观风口、射口寨肯定进不去,天北崖不是下辖三个乡的户籍也别想踏入。剩下黑山寨、台子口、青竹帮等,论起条件,肯定没有白马帮的乐载,是故,那些蠢蠢欲动的白马帮马贼勉为其难,扭扭捏捏还是朝北路压了上去。
“唉,背水一战,生死由天,不由我啊。”
等大帐周围的人一扫而空,莫桑槐背负着双手幽幽叹道。
在他身后,一道老迈的声音道“没那么简单吧,以我老头子几十年的眼光来看,你们当家的肯定另有后招吧。”
摇摇头,对于布老虎的计划,说真的,莫桑槐除了他是假装“落马”其它一切都不知道。管家老钱倒是对布老虎充满信心,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笑得跟狐狸似的道“莫小哥,老头子我总感觉那东边有点玄乎,怎么着?去瞧瞧?”
“走!”莫桑槐满脸肃穆,直接带着管家老钱朝东路迈去。
.....
洪山坡北路,这是个差不多有三百步的斜坡,周围除了粗糙的拒马桩,更多的是用尸体摆放起来的“人墙”。
等布老九带着三十多号伤残过来,登高俯视,底下青竹帮马贼密密麻麻已经突到了两百步范围内。
“给老子放箭!”
站在人群中的江胖子一声令下,底下马贼骚动不已,三息过后,一排五十,分两排的青竹帮弓箭手交叉蹲站,飞箭如蝗,向天空进行抛射。
虽然抛射的准确度很低,因为双方人数、士气上的差距,登高固守的观风口马贼不得已照着掩体,用遗留在附近的锅碗瓢盆顶在脑袋上,防备着掉下来的流矢误伤。
趁着这个机会,江胖子大手一扬,在第二轮箭雨之前,后头百余名马贼朝前推进三十步。等着布老九他们一冒头,又是一波箭雨当头落下,逼得他们无从展开反击。
“哈哈,兄弟们,不要急,慢慢来,他娘的,老子青竹帮有的是箭,给老子使劲放,一直推到五十步,大伙上马给观风口的蛮子好好来个狠的。”
这一番吼叫下来,青竹帮马贼又向山坡推进了三十步。
躲在大岩石后头的宋筠偷偷挪着身瞧了眼,脸色铁青朝附近蹲地上抱头的布老九喊道“老九,这样下去不行啊!”
“啥?”
布老九抬起头迷糊喊了声,这时几支流矢从天而降射在了他眼前不足半寸的土地上,不禁吓得布老九嘴角猛抽。
“老九,等青竹帮的龟儿子离咱五十步,他们骑马冲过来,咱们没马扛不住啊。”
“怕他个鸟,有马没马,老子,老子照样揍死他!”布老九瓮声喊道。
宋筠恨恨的叹了口气,从天而降的流矢让他不敢仰起脖子吼叫,生怕被阎王老子夺了魂。于是宋筠使劲的抛眼色,布老九这时才看到,他后头那几十名白马帮的马贼,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人屁股撅起来朝天,上面顶着个大碗,摸样滑稽无比。
“王猛,你娘的都带的什么货啊!”
白马帮的怂货彻底气的布老九骂娘了,这倒不是一个人的素养问题。
试问,当生死边缘的战场上,你憋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回头一瞧,嘿,那些平日叫嚣自己“天王老子”的队友,瞬间变成一头头挨宰的肥猪。估摸就是满口“之乎者也”思想迂腐的秀才老爹,都会气急抛了“朽木不可雕”而是爆骂“废物,废物啊!”
或许此刻王猛都有些尴尬了起来,这厮撅着屁股对向布老九默不作声。
这时,等第三轮箭雨戛然而止,对面青竹帮停了攻势,这时布老九厚着胆子朝爬前几步瞅了眼,顿时一股凉气从脚底板打到他头顶,全身发寒。
青竹帮差不多百来名马贼排成锥阵,在五十步外气焰高涨。
他们面前除了几架摇摇欲坠的拒马桩在没任何阻拦,而在这伙马贼身后,江胖子双手叉腰,身后两排弓箭手拉弓上弦,杀气毕露。
“老子叫梁齐,上面白马帮的人听着,你们跟观风口没什么交情,没必要为了曾经的死敌抛头颅,洒热血!现在我当家的念着司徒遵义一份情谊,准备放你们一条生路。凡是缴械投降者,免死!若是帮忙擒拿观风口一众,一个人头,赏二十两宝钞。”
随着梁齐在前面亮嗓子,后头江胖子扬手,后面弓箭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钱,绑在铁竹子箭上射了出去。顿时洪山坡上一阵噼里啪啦铜钱落地声,让那些仰头的白马帮马贼眼神犹豫了起来。
“他娘的,射老子,老子全还给你!”
从山坡上忽然出现布老九魁梧的身影,这蛮小子腋下裹着厚厚一摞铁竹子箭,猛反身下腰猿臂舒展,顿时那摞铁竹子箭犹如暴雨梨花,激射而去,当场射杀五十步开外靠前的七八名马贼。
“冥顽不灵,杀!”
弟兄惨死,梁齐愤怒嘶吼,他身边掌旗忙道“慢着!”又对梁齐轻声道“梁哥,当家的没下令啊!”
梁齐有勇却不冲动,回头瞧了眼后头江胖子,果然,那肥嘟嘟的体态努力挺拔着脊梁,纹丝不动,还真有点“不动如山”的臃肿。
咬咬牙,梁齐摆手让身边弟兄稍安勿躁。
没过多久,布老九眨巴着眼,瞧那青竹帮的马贼没有冲上来,嘿嘿一笑,挠着头道“宋哥,给咱在整两摞竹箭来。”
“宋哥!”
“宋哥!”
布老九连喊几声没落着声,回头一瞧,就见宋筠等一干观风口马贼,正虎视眈眈盯着后面神情压抑的白马帮众人。
“兄弟们,江胖子说的对,咱们跟观风口无亲无故,老豹子在的时候还起过几场冲突,现在生死一线,咱大家伙凭啥为他们卖命?”
一道阴冷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正是先前聚众闹事的周明房。
这小子现在站起身来等臂高呼,叫出了白马帮等人的心声,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些蜷缩在地的“绵羊”,望着附近虎视眈眈的观风口马贼,眼神颇有些玩味的阴森。
“周明房,你小子要造反啦!”
王志一声怒吼,起身就要过去甩他两耳光。
而这时,在周明房身边聚拢了四五人,既然悍勇的挡在了王志面前不怀好意。
“王老二,咱们这次帮观风口,你小子没少出力!现在落的这个下场,你该罚!”周明房横眉怒指道。
王猛气不过一母同胞受辱,抖擞着白蜡双枪杀气腾腾走来,周明房屹然不惧,挺直了腰板大气道“王猛,你身为二当家,眼下咱们白马帮兄弟有一百多号人,要是全陪观风口死了,你置当家的于何地!”
一句话,王猛愣了会,不禁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
正如周明房所说,这次白马帮真赔了这两百号人,那就是彻底元气大伤。
到时候外有天北崖他们虎伏觊觎,内有高县令扶持的夫子庙气焰高涨。一步不慎,或许,两代人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就在王猛为了顾全大局暂且退避青竹帮的锋芒,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带起阵狂风而去,狰狞的来到周明房面前。
“狗日的,老子撕了你个妖言惑众的小瘪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