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想吃卤鹅卤鸭。”
小八凑过去说。
“好啊,给你加道菜,卤味拼盘。”
大笔一挥,她往纸上又加了一道菜式。
张秋兰日日跟着孩子学字,也认得一些了,她说:“这个孩子光会吃,别听他的,咱们简单一点就好,卤鹅卤鸭多难做啊。”
“只要有人爱吃我就做,不怕麻烦。”
杜若春说。
小八晓得自己要多一个后爹,开心的很,冒出一句:“往后是不是我和我娘,还有大胡子要睡一张床了?太好了,我要睡中间!”
“你爹娘成亲以后,你跟我睡得了,别去妨碍人家。”
杜若春笑嘻嘻地跟小八讲。
“为啥啊?”
“因为我晚上睡觉脚冷,你身上跟火炉子一样,得过来给我暖脚。”
小八瞪着姐姐:“你好坏,是不是要拆散我和大胡子?”
明明是你拆散人家夫妻两个好不好........杜若春吐槽。
张秋兰不好意思了,脸微红,对外甥女说:“若春,往后还是我和孩子住的,他还这么小,肯定会赖着亲娘的,不赖着我,也要赖着江萧。”
“屋里也不大,多加一张床给他嫌挤,要不然你们换个大点的屋子,另外加一张床在屋里?”
二人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因为小八而分开睡了,杜若春寻思着庄子里空房间还有很多,再大一点的,也就自己隔壁那几间了,当初建的时候是准备给未来的孩子住的,现在物是人非,也用不上了。
张秋兰没拒绝她的好意,江萧也没说话,几个人当即拿钥匙打开了隔壁的几间屋子,最后给他们挑了一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光线好,敞亮,梅雨季节不容易发霉长虫子,夏天热的时候还有穿堂风过,凉快极了。
给小八打的小床第二天就动手做了,江萧一个人在后院锯木板,做了整整三天,一张雕花的小床就做好了。
朱家的黄氏听说张秋兰要嫁人,帮忙弄来三床新棉花被,趁着有太阳的这几天暴晒,捆成豆腐状放进新屋里。
被套和床单都是张秋兰自己缝制的,喜服却是外甥女给画了花样,粉玫色的喜服上绣着洁白的半开的花骨朵,别人家都是大红大绿,只有她的是白色的花,她不大理解,问外甥女这是为啥。
外甥女解释:“你是三嫁了,和别人穿一样的难免被人诟病,我就要你穿这个去,又好看又显得人年轻。”
她要姨娘充满自信地嫁人。
张秋兰看这个花样,越看越时兴,越好看,终于明白外甥女的用意了。
到了成亲那一日,请的客人都早早的来了,他们也没有送嫁迎亲的礼节,一大早所有人穿上喜庆的衣裳出来迎客,新郎官和新娘子站在一起,没有盖头,也不遮挡什么,大大方方地见客。
杜若春在灶房负责炒菜,屋外客人坐齐了,小霖被请过去坐喜床,她扶着肚子笑眯眯地坐下,朱满禾也一屁股坐下,黄氏拿手打他:“傻小子,别人的新床你坐啥,别给人坐脏了,快起开。”
朱满禾摸着脑袋:“为啥小霖可以坐我不能坐?”
“傻小子,小霖那是给人沾点喜气,早点生孩子的意思,你一个糙老爷们有啥喜气,只有臭气!”
“哈哈!”
在场众人都笑开了花。
张秋兰晓得自己现下生不出来,也不寄太多希望,笑着给大家端上果脯和美酒,招呼众人多吃一些。
门外秦大元的儿子小方端了个东西匆匆跑进来:“张姨娘,有人送了礼过来,放在门口了。”
她见小方手上是一个黑色的正正方方的盒子,外头也没有名帖,不知是谁送的礼。
她接过盒子,放到了桌子上,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扑鼻而来一阵腥臭,她捏紧鼻子,仔细一看,盒中是一只半腐烂的死婴。
“呀!这是什么东西?”她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脚都差点站不住,要摔跤,江萧从旁边走过来,扶住她的身子,二人对视一眼,估计也猜到了谁送的死婴。
白家。
黄氏凑过去看了一眼半腐烂的婴儿,婴儿的眼珠子从眼眶中流出来,挂在脸上,眼眶和黑洞一样,好像在看着盒子外边的人,真的非常恶心。
黄氏年长一些,什么没见过,也被这一场面吓坏了。
趁其他人还没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朱满禾快速盖上盖子,问小方:“你可看见什么人送的盒子来?”
小方答:“大门口也没人守着,我和小圆经过的时候看见有个盒子就抱进来了,没看见什么人。”
朱满禾气愤至极:“好好的一个喜事,非得有这些臭苍蝇来搅和,气死我了,估计就是白家人干的好事,我去找他们算账,你们在这待着。”
白家与杜家的仇人尽皆知,荷花镇的人议论纷纷,原以为杜若春更恶毒一些,没想到还是白家人更龌龊了。
黄氏拦住儿子,示意他先听张秋兰怎么说,张秋兰的脸色被吓白了,缓了好一会,不敢再看那个盒子,身边的江萧给她写道:“今儿是大喜之日,不要去找他们,坏了心情,改日,改日我去和他们算账,打也要把他打死。”
张秋兰想,盒子里的是谁家的孩子,不会就是阮氏的那个?可是阮氏那个没几个月,不应该有这么大了罢,难道他们花钱买了死婴?
小方去把炒菜的杜若春叫过来,她进门时脸色凝重,盯着桌上的黑盒子,问:“这里头是哪家的孩子,白家的?”
张秋兰答:“不是的,估计是外面买来的。”
“乱坟岗里挖来的才是罢。”
杜若春也不怕死婴,伸手打开盒子,看了两眼,重新给盖上,慕容先生年岁最大,辈分也最长,一直在旁看着,现在走出来,对他们说:“老夫看这件事不要急于下定论,不一定是白家人干的,能干出这种事情的,肯定是龌龊小人,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心情,这不正好中了对方的下怀么?”
先生所言极是,小人之心无非是搅和婚事,她不能让小人得逞。
“小方,去把你爹爹叫过来,拿这个东西出去,带上银子去庙里火化后供上,也算是我们家做的一件善事,今儿是我姨娘的大喜之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耽误时辰了。”
小方一溜烟跑出去,找来秦大元,两父子一块把黑盒子打包带走,连日送去寺庙火化后供上。
杜家宅院里,一众客人没有因为今日这份特殊的礼物而毁坏了好心情,正午之时,慕容先生在花厅主持了成亲的仪式,张秋兰与江萧拜天地,正式结为夫妻。
杜若春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笑着招呼大家坐下,师母与她坐在一处,小声对她讲:“丫头,你真的不生气,白家人干这种事情,放到别人家去,估摸着得砸了白家的门。”
她答:“生这种人的气做什么,把自己气死不值当,改日我心情好,我让他白家全部还给我,跪在我面前求饶。”
师母瞧她人小心肠却不是一般的硬,尤其是面对白家人时,表现出了非凡的魄力,张秋兰没有这个外甥女,日子过得比现在惨多了,杜若春也算个奇女子。
师母暗自点头,认可这样的姑娘。
众人饮酒作乐,吃到日暮时才散了去,秦大元带着儿子赶回来,同她讲死婴已经供奉上了。
她同姨娘讲:“放心好了,那具死婴已经供奉上了,今儿出现在咱们家是他的造化,做了这么一件大善事,你们肯定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会出什么岔子。”
张秋兰心事重重:“毕竟是大喜之日,见那种东西,旁人都觉得晦气,就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死孩子也不是没见过,有啥好怕的,也不是我害死那个孩子的,白家拿死孩子来吓唬咱们,是他们在造孽,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自然不必觉得晦气。”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江萧过去轻拍张秋兰的肩膀,告诉她自己还在,不必担心白家来害他们。
张秋兰看见他沉稳的脸,心下安定了一大半,外头天已黑,新房里点了红烛,摆了果盘和合苞酒,徐婶特意过来擦了几道摆过死婴的桌子,拿庙里买来的线香熏了熏味道,嘴里念叨着吉利的话,末了,朝张秋兰和江萧笑了笑,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