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瞧她的打扮,应当也成了亲,嫁了人,才幽幽说:“生孩子那会大出血,差点止不住了,忙里忙慌的,请了大夫给抓药针灸,才保住一条命,当时我男人没钱,有一味药又贵,药铺不肯给我抓,一定要见着现钱才给,不能赊账,我男人挠破了脑袋也没借着钱,兴许就因为少了那味药,所以我身上来月事就一直滴滴答答的不断,这个病好像叫月事不尽,一个月两个月还能熬过去,这都好几年了,流了那么多血,我下地走路都费劲,压根没力气,更别提干农活了,我这个儿子我都没抱过一天,尿布我也没洗过,都是我男人拉扯大的。”
杜若春听懂了,屠户家的女人得的病很多女人都有,生孩子的时候没有调养好,一来月事就不得完,时间一长,气血两亏,身子自然就变差。
“姐姐,你当时抓药的药铺,不会就是咱们镇上这个,王家人开的药铺罢?”
“就是那个,可缺德了,谁家没有个短钱的时候,他就愣是不给我抓药,一文钱都不能赊。”
王家还真是缺了德,杜若春早就料到,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她说:“我家相公会给人看病,得了空,我让他来给你瞧瞧,也不一定就没办法治了呢。”
“哎,你相公还会看病,他是个大夫?”
“他以前是大夫,现在念书,想考个功名,也只给自己家人看,其他人,他管都不想管,我看大哥人挺好的,说来瞧瞧你咋样了,我和你有缘,就像是一家人,我相公不会不答应的,你放心。”
屠户的老婆心中宽慰,露出难得的笑意:“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我家也没啥可给你们的,以后来我家买肉,让我男人多送你们些猪骨头,也不值钱,你别嫌弃啊。”
“没事,我就喜欢猪骨头,炖汤好喝,还补身子,你也得多喝,熬汤的时候,放些红枣进去,对你的身子好。对了,寻常也得多下床走走,活动活动血脉,才对啊,不能老躺着,身子只会越来越差的。”
她叮嘱一番,就告辞了。
屠户见她出来了,又递去一包猪骨头,全是今天剩下的,她推搡了一番,没能推掉,便悉数收下,这些猪骨头给万氏送两根,给姨娘送两根,刚刚好。
从屠户家出来之后,她先去给万氏买了针线,这才上绣坊,替姨娘交货。
绣坊的门房见是杜若春,还认得她,便让她进去了,进去之后,熟门熟路,寻到了鱼姐,鱼姐在绣坊管事,绣娘们有小事都找她,大事就找白先生。
“鱼姐,我姨娘让我送货来了,你给看看,行不行?”
杜若春说。
鱼姐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张秋兰,怪惦记她的,杜若春来了,鱼姐把她拉到偏僻处,神神秘秘地说:“你姨娘咋样了,真拒绝了?”
那件事大家都听说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杜若春答:“姨娘心底又没那个意思,自然要拒绝的。”
鱼姐说:“白先生人也挺好的,干啥拒绝啊,为了小八的话,白先生要是承诺了,应当也亏待不了小八的呀。”
杜若春说:“这事可不是白先生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个阮氏呢,白先生能接受小八,阮氏能接受不?当家主母人好不好,可是重点。”
阮氏寻常来绣坊,对人还算和善,不大会当面批评责骂,鱼姐对她的印象不坏,杜若春一说,鱼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你姨就这么一个人耗着?不打算找了?我家有个亲戚,是个死了老婆的,没儿没女,家里两亩薄田,饿不死,要不要让你姨看看,行不行,可以的话我就去说媒......”
“这事得问我姨娘,我可答应不了你,鱼姐,今儿的货你先给我看看,我拿了银子得赶紧回家去,村子里修水库,忙着呢。”她果断地打断鱼姐的话头,东家长西家短,这怎么搞,她可没工夫闲聊。
鱼姐捧着几件绣品,这些都是给郡里的一户人家做的,那户人家家中的儿子娶亲,需要些绣品装点新房,要求高,价钱也高,白先生还强调过,不能出错。
张秋兰的手艺靠得住,两尾活鱼在丝布上翻腾跳跃,首尾相继,象征着夫妻二人如鱼得水、团团圆圆。
白家收下了东西,带杜若春去账房,账房先生接过绣品,确认之后,给了她一包银钱,和先前的数目差不离,她向二人答谢后,阮氏从后走来,笑吟吟地说:“赵夫人,怎么有空过来?”
杜若春忙步下阶梯,跟阮氏请安:“白夫人,我是替我姨娘送货过来,她在家没空,只能我代劳。”
阮氏从账房先生手里接过张秋兰绣的东西,举起来对着日头仔细看,脸上一阵赞叹:“真好啊,手可真巧,我家这个绣坊,就是鱼姐和秋兰妹妹有这个能耐,死的也绣成了活的,好看,真好看,来,给秋兰妹妹多拿一两银子,算是赏钱。”
一两银子不少了,能干好多事呢,穷苦人家,可以吃上一个月。
杜若春看阮氏是真心地称赞姨娘的手艺,便替姨娘谢过阮氏,阮氏让人收好东西,问杜若春:“怎么这几日没见着你姨娘来呢,她在家忙活啥?”
“姨娘要带孩子,村里修水库,还要去帮忙,她实在走不开身,就托我来送货了。”
“哦,对,我听人说了,贺家村在修水库呢,水库好啊,回头也没有洪水,田地庄稼也有了保障,大家伙的日子就更好过了。不过秋兰妹妹不来,我也怪想她的,你跟她讲,没事要来这里瞧瞧,几个好姐妹都在呢。”
阮氏态度殷切,又生得富态,杜若春对她的厌恶,比先前小了一点,再次道谢后,捧着东西正要离去,想起点什么,大梅姐的碎布头还没弄到,绣坊里别的东西不多,碎布头却有的是,还都是好的料子,就看人家愿不愿意给。
“白夫人,我有一事相求,可是我不大好意思开口......”
杜若春说。
“哦,什么事情,你说。”阮氏很爽快,问她。
“我朋友托我带些碎布头回去,上次我来的时候,见这里的碎布头都是丢在外边的,给别人捡去了,能不能给我一些......”
这么一件小事,杜若春却扭扭捏捏,不大敢提,她是脸皮薄,阮氏却比她爽快,让人给捡了一大包布头给她:“这东西也不值钱,我家要多少有多少,你还要,再来取。”
“谢谢白夫人了。”
今天出来一趟,该买的都买了,还捡了一包碎布头回去,心底别提多美了,她带着东西辞别,时辰不早,得赶紧回去做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