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还没有走出两步,就发现孙牛策马狂奔而来,罗烈心中一突,停了下来,孙牛战马停在罗烈面前,马身上汗淋淋,孙牛也是满身大汗,罗烈将腰间水袋摘下丢给孙牛,孙牛结果水袋一通狂饮,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小七,事情不妙,我和裂虎跟随胡人败兵,只出去了不到七十里就发现迎面来了大队胡骑,将兵败的胡人接了,然后胡人停留的一会就整队直接向我们这边过来了,只怕晚上就能够到卫县。”
罗烈心中一紧,问道:“看清楚有多少骑兵了没有?”
孙牛说道:“铺天盖地,我爬上树看了一下,只怕不下万骑,还差点被胡骑的探哨给兜住,射死了几人才和裂虎突了出来,我们死了两人,裂虎现在跟对面的胡人探哨纠缠,我回来禀告。”
罗烈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现在大队流民已经全部出了山,一个白天根本退不回去,卫县城小,在城中抵抗那是死路一条,这边全部能战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三千人,流民中挑选出来的青壮现在根本上不了战场,他们手里只有木棍,袁西弛那些人又和自己这边不是一条心,胡人杀来只怕卫县会成为一个屠场。
罗勇此时已经带人走到了罗烈和孙牛身边,王雨竹也发现情形不对,早就到了却乖乖站在一边,一双大眼看着罗烈,在小姑娘心中可能罗烈是无所不能的吧。
看见罗勇过来,孙牛就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罗勇他们全部脸上变色,都知道局势严峻,流民走不快,就算卫县离渡口只有两天路程,但在骑兵眼中却是大半天就能够杀到,卫县城小,胡人如果这样源源不断的派兵前来,守的后果就是全部一起死,手中的兵力和胡人野战也是不行,大家一时无计可施,都将目光看向站在当中的罗烈。
罗烈考虑了一会抬头说道:“去将老九叫来,我们必须要拖住这只胡军,不然前功尽弃,现在要好好选择一下拖住胡军的地点,老九熟悉地形,”罗烈脸上露出杀气,说道:“袁棠那些手下不能够让他们保留兵器铠甲,全部下了,大哥你带人去,不然我们和胡人拼命去,他们在后面动手,我们的所有东西就成了张成寿的了。”
罗勇点头,没有说话,手一招,几百见过血的大汉杀气腾腾的跟随罗勇就向卫县走去,赵足飞奔向流民后面的粮队,老九就在那边。
中午十分,卫县北门,所有罗烈手上的战士全部坐在地上,正在吃着午饭,一碗野菜汤,面饼管饱,抬着装面饼的火头在战士坐得整齐的队形中穿梭,将厚实的面饼发给战士,罗烈、罗勇、罗武、张逸、孙牛、焦霸、方兴等三十几名领军将官都站在一起,所有人围成一圈,大家都在啃着饼子。
罗烈用野菜汤冲下喉咙中的面饼,说道:“大哥,就这样安排,老九说的逍遥冲是最好的阻击地点,张逸做得不错,居然挑选出了接近一千青壮,但这些人不能上战场,大哥正好收了袁西弛他们的皮甲武器,先将这一千人武装起来,大哥再带七百人统领这一千人,相信不就就能有点战力,至少能够唬唬人,张逸要再挑点人出来,将所有的皮甲穿上,这样我们至少有三千人保护,你们去青州就安全了。”
罗勇皱起眉头说道:“我带人过河?谁来挡住胡人?我们总共能战兵士不过一千两百多人,带了七百人过河,难道拿五百人来挡住胡人的一万大军?”
罗烈说道:“当然是我带兵挡住胡人,我们只要守住七天,所有的百姓就能够过河,逍遥冲老九说了,是一个两山夹口,是北面南下卫县必经之路,冲口狭窄,胡人大军施展不开,两山之上树木繁多,骑兵不好绕行,只要守住逍遥冲,火攻箭攻,抵挡个十天都没问题,五百人足够了,何况逍遥冲是两边山坡,骑兵进攻冲口是仰攻,战马的速度起不来,等下吃了饭无救带五百人前去,事不宜迟。”
罗勇手中的面饼一下被捏成碎末,站起身来沉着脸说道:“不行,我带人去守逍遥冲,小七你带人过河,大哥不会所在弟弟后面。”
罗烈大喝:“大哥,不要说了,我来做决定,你们身手都没有我好,万军中我有信心杀出来,实在不行就和以前一样,逃进山中就是,”罗烈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我们的老兄弟都服你,新加入的战士也服你,到了青州还要大哥压阵,只要大哥你好好掌握军队,那么为我们兄弟在这乱世也会有快立足之地,我不会死在这里的,大哥,不能耽误时间了,相信我,我是梦授神功的人,不会死。”
罗勇本来还想坚持,听到罗烈说的最后一句,低下了头没有再出声,罗烈说道:“这次我准备只带牛哥和江裂虎两人,其余的老兄弟都跟大哥过河。”
赵富不干了,站起来说道:“小七,你是看不起我们吧?我们练了这么久,现在也是很厉害了,多带些老兄弟也能够多杀几个胡人,多抵挡些时间,我和弟弟跟你一起去。”
罗武和二十几个学过武功的兄弟都站起身来请战,全都要求要和罗烈一起去,罗烈捏捏鼻头十分头疼,说道:“大家都是兄弟,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大家要在青州立足,这两万百姓要在青州立足,靠的就是我们组织起来的这只军队,你们都是要领军的,是掌握这只部队的人,不然谁来控制这些人?这次还是比较危险的,牛哥和裂虎都是习练的鹰架,都是猎户出身,在山林中活命的机会要大得多,就算是前去阻击的战士我都是要求自愿,你们都不要说了,听我的。”
罗烈这脸一板起来,带着这段时间的战绩和教授武功如师傅一般的威严,所有人包括罗武都沉默了,罗烈站起身对下面的一千多战士大声喊道:“我需要五百人和我一起去挡住胡人大军,让所有百姓能够过河,不被胡人残杀,胡人有一万人,我们只有五百人,还要阻挡胡人至少七天。”
说道这里下面的战士静悄悄的,气氛沉重,罗烈这种说法只要有理智的人都会怕,罗烈扫视一眼说道:“看来你们是怕了,忘记了胡人怎么杀死你们亲人吗?忘记了胡人怎么把你们的亲人当做奴隶吗?摸摸自己的胯下,你们还是男人吗?无非一死而已,没有人去阻拦胡人,谁都过不了河,死得更快,我罗烈不是什么英雄,完全可以丢下这些百姓带着自己人转身就走,胡人未必能够奈何得了我,但我罗烈站出来了,要去阻挡胡人,我罗烈不怕死,你们怕吗?”
罗烈上前两步,指着最前面的一个魁梧的士兵大喝到:“你怕了吗?怕胡人,你的手在抖。”
那士兵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狂怒表情,站起身狂吼道:“我不怕,我刘大山不怕,我要跟你去杀胡人,我加入。”
罗烈一笑,拍拍刘大山肩膀大声说道:“好,是条汉子,我罗烈佩服,还有人吗?”
这些能够在明知要和胡人在卫县战斗还加入的汉子,里面不是和胡人有深仇就是原来的魏军败兵,本来就是已经豁出性命的,在罗烈语言刺激下,几乎全部人都站了起来,刘大山是焦霸手下黎阳兵,和胡人见阵也不是一次,他是一个队正,手下五十战士全部都占了起来,场面顿时热烈起来。
罗烈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还有死战的决心,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加入,我方兴不能保住自己的将军,也回不去黎阳,就随小七你和胡人一战吧。”
罗烈回头一看,方兴眼神平静的看着他,罗烈看到了方兴眼中的决然,默默的点点头。
中午饭食吃过,罗烈带着由两百方兴麾下管军营、一百焦霸手下黎阳兵、两百流民中选出的败兵组成的五百人队伍出发了,去阻挡胡人骑兵,为百姓过河争取时间,罗勇久久的看着弟弟带着人离开的背影,随后一转身,向渡口的方向出发了。
王雨竹双目含泪,看着罗烈离开,她知道此去凶险万分,罗烈走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更是让王雨竹心碎,泪珠流下,王雨竹身边伸来一只手,拿了一块帕子,王雨竹下意识的接过,泪眼婆娑中发现是自己叔叔王山望。
“为什么他明知道是九死一生还要去?”王雨竹哽咽。
“因为他有信心能够完成保护这些人的任务,他是有责任心的人,在我看来就是英雄。”王山望说道。
“他…他…他走都不看我一眼。”王雨竹指控。
王山望叹口气:“走吧,能够挺身而出,他是老夫佩服的人,我们将人带到了青州,只怕以后还要仰仗罗家兄弟,你放心吧,他不会死的,老夫能够看得出。”
王雨竹泪眼朦胧:“王叔,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死?”
王山望:“这小子脸面轮廓分明,眼神正神色直,为百姓能够不怕死,要是死了这老天爷也就不开眼了。”
王雨竹继续泪眼朦胧:“王叔,你怎么知道老天爷会开眼?”
王山望:“………………”
霸图的战马不徐不疾的前进,马上霸图的身躯如同山一般稳健,战马的摇动似乎根本没有影响霸图的平衡,他的身躯就像和战马前进无关,没有一丝晃动,这种矛盾的感觉让霸图周围的鲜卑战士觉得一股庞大的压力压在心头,霸图心里在想段轲的表情,说道那员汉将冲入自己阵中连杀十五人,将自己重创,出入无人之境。
段轲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惧色,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这种表情,还在叫着要回去再招部族战士,要回来斩杀这个汉将,随后段轲口中吐血,他肩头中了罗烈一枪,伤了肺,随后被抬走。
霸图不由对击败段轲的这个汉将感兴趣了,段轲的武艺霸图知道,不弱,却在自己亲兵保护下被伤成这样,三千段氏鲜卑的骑兵战力也不弱,居然被杀了三分之二,逃回来的不足一千,这种战斗力根本不像之前霸图遇到的汉军,当然不是指冉闵手下的乞活军,乞活军是所有胡人都惧怕的对手,悍不畏死阵容严谨。
霸图回过神,拳头握出一个爆音,下令:“加快前进速度,今日日落前我要看到卫县。”
前面一骑飞奔而回,在霸图面前停下,马上骑士报告:“前面十里山口发现汉军,没有旗号,我方探哨被射死十一人,人数不多,不到千人,前锋千骑长高行空已经上去了。”
“几百人?呵呵!”霸图笑了,几百人能够干什么?他的前锋是高氏鲜卑的一千骑兵,只怕一个冲锋就解决了吧,霸图心里想到,身躯放松了,随着战马前进开始摆动,原先那股惊人的气势消失了,周围的鲜卑骑兵松了口气,连马蹄都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