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田门,东京jǐng视厅总部大楼,一场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风暴即将来袭。
深夜时分的jǐng视厅内,到处都是一片红灯闪烁、jǐng铃大作的紧张景象。数以百计的jǐng员在大楼内匆匆奔走,打开武器库,排队取出枪械、防弹衣和弹药,以最快速度披挂整齐,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在鸟游首相于一个时之前亲自打来了电话,告知“东京的右翼暴力团即将有大行动”的重要情报之后,东京jǐng视厅为了弥补在前次暴乱之中维护治安不力的过失,立即就下达了最高等级的jǐng备命令。
就连庶务课的贝塚里美jǐng视长,也被奉命动员了起来,戴上了头盔,穿上了防弹衣,从保险柜里取出了许久不曾摸过的jǐng用手枪和子弹……然后,她又隔着窗户看到jǐng视厅的狙击手正在占领制高,而楼下的广场上甚至用沙袋和各式杂物堆砌起了野战工事,整个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不由得眼皮直跳。
“……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右翼暴力团居然直接冲击jǐng视厅?这帮家伙是疯了吗?”
已经许久不曾摸过枪械的贝塚里美,一边心翼翼地清理着枪膛,一边忍不住暗自嘀咕,“……东京的暴力团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凶残了?难道是前几天的大暴乱,把他们一下子从草食男刺激成了肉食动物?”
——作为东京jǐng视厅一名高级jǐng官,即使不是隶属于刑事部门的,她也能从同事的闲聊之中,打听到很多有关东京黑帮暴力团的真实面目——与电影中的黑帮成员不同,真正的rì本暴力团成员虽然按照习俗大多刺青纹身。貌似十分恐怖,但至少在表面上反倒是颇为彬彬有礼。真正街头溅血、大打出手的暴力厮杀并不多。绝大多数的rì本黑帮,已经不是在依靠打家劫舍在过rì子,甚至连收保护费也并非主流。
总的来,rì本暴力团虽然名字叫“暴力团”,但实际上在解决问题时直接使用暴力的情况很少,大多数情况下是利用rì本特有的“耻文化”心理,以暴力背景为武器进行敲诈——那些被黑社会给缠上了的家伙,固然看起来很可怜,但rì本社会对此的共识是:会被暴力团以丑闻,金钱或者其它什么理由胁迫的人。通常也不是什么好人。根本无需同情与怜悯——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为了避免跟jǐng方冲突,他们一般也不是直接收保护费,而是自己开公司垄断某些行业,同时用暴力排除竞争对手。以求谋取暴利——像是风俗业(sè情业)、赌博业、放高利贷等等“犯罪边缘”的行业自不必,rì本大多数地方的建筑业和报纸销售,甚至某些地区的演艺圈和旅馆业,都被控制在大大的黑社会组织里,那些黑帮头目的名片上往往也印着某某社长或某某经理,乍一看还以为是普通的生意人。
当然,黑帮之所以被称为黑帮,还是离不开暴力的。黑帮的公司与一般商业机构最大的不同在于,黑帮往往奉行一套dú lì于法律的地下规则。要推行这套规则就必须有暴力手段作为基础。对于他们来。武力并不是直接用来抢掠金钱,而只是被用作一种威吓ìng工具在使用——主要用途就是对付竞争对手的店,整天从早到晚不停地进行sāo扰,让对方经营不下去之类……基本上跟学生恶作剧差不多的等级。
一般来,凡是稍微有地位的暴力团头目,就已经不太会去动刀动枪。“极道”电影和漫画中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其实只是一部分中下层黑帮新人弟的生活——而且还是大大夸张了的。
事实上,除了少数像索马里和南斯拉夫这样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国家,或者是某些zhèng fǔ管理能力极度糟糕的地区(巴西贫民窟)之外,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能够形成稳定组织的黑帮,譬如rì本的暴力团、意大利的黑手党和香港、台湾的一票黑社会组织,都不再以暴力犯罪作为主要盈利模式了。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现代社会对暴力犯罪的打击力度,通常远大于经济犯罪,量刑也重得多。那些肌肉猛男们在街头持刀抢劫上几万元,一旦被逮住弄不好就成了惯犯,只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但戴着金丝眼镜的高学历骗子搞金融诈骗卷走几个亿,却经常是不了了之,就是进监狱一般也不过是三五年而已。
而更重要的是,在进入电子信息时代之后,发达国家现代商业的主要支付手段,已经不再依靠现金钞票,而是依靠信用卡和银行转账,故而依靠抢劫所获的金钱终究十分有限,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抢不到。
举个例子,在011年8月伦敦大暴乱的时候,曾经有一位黑人匪徒举枪把一位相貌颇为体面的老绅士逼入巷,准备下手宰肥羊。谁知匪徒把对方按在墙上一搜身,却发现这家伙身上根本没带钱包,除了一张信用卡之外就连一毛钱都没有,手腕上没有手表,身上也没戴首饰,而手机也是看不上的古董货……若是把这家伙当肉票绑架回去勒索赎金吧,既麻烦又不见得能拿到钱,还很耽搁时间,最后只好剥了他的西装、裤子和皮鞋,塞进一只脏兮兮的大麻袋带走,把这老头光着屁股踢了出去,也算是聊胜于无……
真的,这位倒霉的匪徒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种男人穿过的旧衣裤和臭鞋子销赃出去,并且不至于亏本——上街抢劫可是要花费不少体力和时间的——也实在是一桩很考验脑细胞的事情。
再举个例子,有位持枪悍匪在珠三角地区流窜多年,到处打家劫舍,背上了好几条人命案子,堪称凶名赫赫。属于可制儿夜啼的煞神级存在。但他的凶残犯案同样也引发了jǐng方的高度关注,即使抢掠到了金钱财物。也很难安心享受,最惨的时候甚至被jǐng察追得潜逃入山,过了好几年的野人生活。
但等到这位悍匪伏法落网之后,有人计算了一下他前后抢劫所得的金钱之和,发现竟然还远不如普通的电话诈骗团伙,更别提那些金融白手套和贪污犯了。而一旦失手被抓,后果却要严重得多。
因此,在如今这个时代,只靠抢劫和勒索之类的无本生意,是无法维持一个稍微像样的黑社会组织的。那些黑社会组织想要混得出sè。必须要有合法或不合法的稳定财源。要么贩毒、要么搞sè情业,要么办赌场和地下格斗场,要么垄断某些正当行业——等到发展到这一步,所谓的暴力团也就跟黑心的大财阀没啥两样了。早期的美国洛克菲勒财团和杜邦公司,也是差不多的作风。比如把竞争对手的公司炸上天,在大萧条时期用机枪扫shè罢工队伍,还有血洗工会组织什么的……
所以,在贝塚里美jǐng视长的印象之中,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一技术含量都没有的悍匪团伙,在长年和平的rì本国内早已被淘汰得差不多了。
至于电影和里经常出现的,黑帮在惩戒组织内部的叛徒之时,把那些倒霉蛋塞进水泥桶丢到东京湾里喂鱼的恐怖传闻……就贝塚里美知道的情况。这种事情在以前可能是真的有过不少,但到了现在么……能够逼得某人“被自杀”的手段,绝对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弄得这么简单粗暴而又影响恶劣呢?
当整个rì本社会都在草食化、御宅化的同时,恐怕也没啥理由能指望rì本黑帮依然保持铁血本sè吧!
然而,在今天晚上。贝塚里美头脑里这个形成已久的观念,却遭到了彻底的颠覆——这帮嚣张的黑帮竟然成群结队地开车直接打到jǐng视厅来了!而自卫队居然也跟着起哄!
“……连自卫队的软蛋们都参合进来了……难道这帮家伙是想要搞军事政变吗?”
她叹息着撇了撇嘴,把粉饼往脸上拍了拍,完成了化妆的最后一个步骤。然后合拢收起粉饼盒,抓起手枪和弹药塞到手提包里,准备出门跑到楼下的路障附近,跟着同事们一起坚守待命。
——贝塚里美jǐng视长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过,这真的是一场军事政变……与此同时,jǐng视厅总部大楼的一间大礼堂内,穿着正装的代理jǐng视总监,正板着脸孔向众多jǐng员训话。
“……诸君!在九天前,我们的辖区内爆发了东京大sāo乱;在八天前,东北方向又发生了福岛核危机!这是jǐng视厅和rì本jǐng界在进入1世纪之后,所面临的最严峻考验!”
这位在五天前刚刚替掉被清洗的前任总监,以署长的职位越级接班上任,同时因为中年谢的“地中海”发式而闻名的代理jǐng视总监,一边神情激动地伸手作势比划,一边摘下自己的jǐng帽,放在桌面上,在灯光下露出铮亮的头皮,而面前的高保真大音量麦克风,则让他的嗓音压过几乎所有的嘈杂声。
“……但很可惜的是,我们给出的答卷是如此的令人失望,一如既往地让全体国民感到失望!正是因为我们的失职,zhèng fǔ才不得不像是被不良混混围攻的少女一样,无助地向外国人哭泣求援!”
宛如发试卷之前的班主任一般,他用严厉的视线扫视着每一个部下,仿佛刺得每个人都缩了一圈儿。
“……今天晚上,又一场新的考验降临在了东京,降临到了我们头上。”
这位一脸坚毅的秃头中年人高高举起右手,指向落地窗外的夜幕,以及一座座霓虹灯闪耀的摩天大楼,“……有一群打着爱国之名胡作非为的在rì朝鲜人暴徒,还有一些不听号令的自卫队败类,在今天夜里带着满满的恶意闯入了东京,试图在这座已经满目疮痍的城市里再次挑起动乱!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罪行!
所以,尽快阻止他们的罪行,维护东京的秩序。洗雪先前的耻辱,就是我们东京jǐng视厅的天职!”
他环顾着稍微振作起了一jīng气的jǐng员们。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大家不要太紧张。
“……现在,这帮罪孽深重的狂妄混蛋,已经朝着jǐng视厅总部不断逼近,正好省得我们满大街地去搜查和追捕他们!”代理jǐng视总监故作轻松地如此道,然后表情再一次转为严肃,“……当然,这一次的对手人数众多、装备jīng良、火力强大,远非我们曾经见过的一般暴力团可以相比,诸君恐怕要做好牺牲殉国的准备!但也请诸君记住一句话——东京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背后就是jǐng视厅!”
伴随着这一声在rì后名垂史册的呐喊,战斗的号角至此终于吹响,“樱田门外之乱”宣告正式爆发。
——数十分钟之前,几乎就在鸟游首相发来jǐng告的同时,jǐng视厅便掌握住了嫌疑目标的动向。
事实上。这些嫌疑目标的行踪非常明确,几乎是一进东京就被交jǐng部门的监控摄像头抓住,在政变车队的屁股后面,甚至还有交jǐng和新闻记者骑着摩托车一路尾随——以这帮热血无脑笨蛋们开着坦克上街,并且一路放军歌打军旗的招摇劲头,简直是唯恐东京市民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只是东京的交jǐng部门和新闻记者,在一开始都把他们当成了普通的右翼团体活动游行,并不知道他们会来搞破坏。至于跟在宣传车队后面的自卫队坦克和装甲车,也只是被认为是普通的交通违规。拍了照片发送到防卫省记入电子档案而已。
现在,在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之后,jǐng视厅立即如临大敌地行动了起来。
但问题是,对手的数量和装备却让人感到有些挠头。
——足足一千二百名装备了枪械的武装分子,上百辆卡车和面包车,六辆坦克。两门野战炮,一辆轮式装甲车,外加十五门迫击炮……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手上的军械有多少是真货,多少是仿制的高jīng度模型(其实全是真家伙),但即使只有一半数量的真枪,也足够让jǐng视厅方面感到肝颤了。
毕竟,jǐng视厅的工作是维护治安,而不是在东京跟“国家正规军”打巷战!
无论陆上自卫队的战斗力再怎么扑街,名分再怎么别扭,好歹也是比jǐng察高出一个等级的武装力量。
偏偏原本应该在这种情形下负责控制东京局势的力量,也就是驻扎在东京练马区的首都第一师团,在接到jǐng视厅的求援电话之后,却又明显态度暧昧,似乎是不愿意向自卫队同僚们开枪……
至此,东京jǐng视厅终于惊诧地确认,rì本陆上自卫队,至少是rì本陆上自卫队的一部分激进分子,正准备在今晚发动一场颠覆现zhèng fǔ的军事政变!这可是自从二战结束以来的破天荒头一遭!
任谁也没想到,在二战之后早已被拔光了爪牙,比猫还要乖巧的自卫队,居然也会竖起尾巴炸毛!
但事已至此,不管叫喊什么“不可能”、“这不科学”都已经太迟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积极应对。
真的,对于军事政变这种涉及到级权力者勾心斗角的事情,jǐng视厅方面其实并不怎么愿意掺和进去,所以在最初的时候,jǐng视厅上层一度有些举棋不定,虽然下令给jǐng员发放武器,却并没下定参战的决心。但问题是,地处于皇宫正门(樱田门)外的要害重地,又拥有大量武器装备的jǐng视厅,对于政变部队来,乃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拔掉的眼中钉——所以,没等jǐng视厅做出应对,政变军就已经直扑jǐng视厅而来!
到得这一步,除非jǐng视厅立即弃械投降、倒戈附逆,否则这一仗怎么看都不能不开打了。
于是,jǐng视厅不得不抓紧最后的时间,下令全体备战,准备平定这场“大规模武装暴乱”——最起码也要把进攻jǐng视厅总部的这帮狂徒给打回去再!否则若是再临战缩卵,连jǐng视厅总部大楼都能弃之不顾,只顾着自己逃之夭夭的话,那么rì本jǐng察的脸面就当真是要被彻底丢光了!
当然,对于只有轻武器的jǐng视厅来,要如何对付自卫队的坦克,似乎是一项很有挑战ìng的难题。
幸好,通过中国城管们这几天的“言传身教”,还有中国“消防队”友情提供的若干“远程环保消防用品”,以及贴心附赠的“弹头威力增强改造明书”,外加裹着厚厚的油纸包,放在包装箱的秘密夹层里,随时可以用来替换灭火药粉弹头的“高爆战斗部模块”……让jǐng视厅方面对于在狭窄的市区街道内阻击一支规模装甲部队,多少还是有了那么一儿信心……
按照代理jǐng视总监的乐观看法,就算不能把东京变成1994年的格罗兹尼,至少把樱田门变成1991年莫斯科的俄罗斯联邦议会大厦(只死了三个人的八一九事变),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作为此次兵变的序幕战,“樱田门外之战”终于轰然打响。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