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敌在永田町!
“……苍天震怒大地动,轰轰鸣鸣非常声。**永劫眠者不能寝,rì本觉醒在今朝!且观九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rì本!”
坐在颠簸的10式战车上,望着眼前的东京夜景,哼着略带悲怆的《昭和维新歌》,青木高和一等陆尉一时间当真是心cháo澎湃、热血沸腾,仿佛洋溢着用不完的充沛jīng力,即将投身到这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上。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够就这样全副武装、光明正大地冲进东京,给rì本开创一段新的历史。
但这也表示着rì本男儿的热血尚未消磨殆尽——从“赤穗藩四十七士”到“维新天诛”再到“二二六”,义不辱身、不平则斩已成为了rì本武士的一种文化传统。能够将这种文化传统发展下去。而不是在废宅萌流的漫画和动画之中沦为纯粹的动漫形象,让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浑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动力。
此时此刻,在青木高和一等陆尉的耳畔,仿佛又回响起了战前动员大会上的那番煽情演讲。
“……诸君,你们是想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个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你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来自心底的革命呐喊,只为唤醒少数人!”
“……在这个时候,除了相信自己,你还能做什么?”
“……崛起!勇士!为了我们心中的大和魂!天诛国贼!尊皇讨jiān!打倒那些非国民!”
“……清除腐朽的zhèng fǔ仅仅是一个开始。我等大和男儿必将改变这个衰微的国度!”
“……此时再不动手,那些勾结支那的jiān贼们,就要彻底解散自卫队,让我等流落街头了!”
“……非隆隆炸弹,不是以惊其入梦之游魂;非霍霍刀光,不是以刮其沁心之铜臭!唯有炸弹、匕首、子弹方可惊醒沉睡的国人。唯有採取激烈的**消灭手段,方可剔除腐朽的官僚zhèng fǔ!”
“……奉天皇之名。我们将为拯救国家而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凡是相信我的人,就跟着来!“
……
在行动已经发起的此刻,青木高和的眼中充满了一片决然。就好像是古往今来的那些伟大殉难者一样。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首先。此次能够动员起来的兵力,竟然还远不如历史上的“二二六”兵变——东京练马区的首都第一师团根本发动不起来,只是态度暧昧而已。而被成功发动的东北军区第六师团,也仅有区区四百人的装甲部队参战,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还不得不把剩下的上千名知情者囚禁起来……
唉,如今这年头,能够为了国家和理想而毅然献身的大和男儿,真是太稀少啦!
其次,自卫队里绝大多数的平成死宅都不肯为国献身。这倒也罢了。可尤其让青木高和感到郁闷的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进东京发动兵变、匡扶正道的步兵,为什么会是一群朝鲜人呢?
虽然这帮家伙都穿了旧rì本帝国的卡其布军服,口号也喊得很激情——毕竟COSPLAY大rì本帝国皇军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已经跟职业演员差不多了——但不管怎么装扮和整容。也掩饰不住身上的菜味儿。
“……带着一群外国人去打倒永田町的非国民?这场面可真是够错乱的!”
青木高和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边低头看着车载GPS上的东京地图——参加此次兵变的部队,全都来自于仙台、山形、福岛等东北各县,只有寥寥几个人到过东京办事和旅游,没有谁能够很准确地认识路——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下一个路口的停车场短暂休整十五分钟。然后开始分头行动。
由于准备的时间实在仓促,整场兵变从最终敲定到开始发动之间,仅有区区四十八时,而且参谋部门的军官一个都不肯参与,只有几个空降过来的联队长带着少数亲信在驻rì美军的支持之下发动“独走”……所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直到参与兵变的装甲部队长驱突入到横须贺,与刚刚接收完军械弹药的右翼暴力团会合之际,本次兵变的主要领导者们,竟然还没有制订出一个稍微像样的作战计划。
不过,这一在龟田正男联队长等人的眼中,似乎并非是什么大问题——在东京不是已经有过一次“二二六”兵变了吗?只要全盘照抄一遍不就行了?
总的来,政变部队突入东京的行动还算顺利——他们一开始完全是被当成了右翼宣传车队,除了少数试图采访的新闻记者之外,根本没什么人上来搭理。
直到这支很有造型的另类车队,穿过一条条或热闹或荒僻的街道,逐渐深入东京的核心街区之后,才有交jǐng上前来质问和贴罚单——和绝大多数的大都市一样,东京的闹市区也禁止行驶大型卡车,更别提坦克了——但自然是都被政变部队给无视加忽略了,当即扬长而去,只留下在烟尘中气得直跳脚的可怜交jǐng。
接下来,在东京都内一座尚未完工、处于封闭状态的僻静停车场内,指挥“义士”们又唱了一遍《昭和维新歌》之后,龟田正男联队长便跳上一辆右翼暴力团的宣传车,手持麦克风对众人发出了作战指令:
“……全体立正!”
龟田正男联队长慢慢扫视着台下森然林立的士兵,高声喊道:“……大家都听我,如今的国家,已是处于风雨飘摇的危亡之际,虽然天皇陛下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子民如此受苦。但那些占据在zhèng fǔ、国会的贪官污吏,还有和支那人勾结的愚蠢政客们,却硬是将我们美丽的rì本国弄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因此,这个衰颓悲壮的时代,正在呼唤我等勇者的豪迈壮举!我等官兵必须一体同心,全力以赴,为建设新rì本而奋战到底!现在。各部队上前领取作战任务,准备展开东京攻略!
第一分队50人,装甲车一辆。10毫米迫击炮两门,由我亲自率领。攻击目标,首相官邸!
第二分队180人。10式战车两辆,野战炮一门,由细川联队长指挥。攻击目标,三宅坂!
第三分队500人,由卜部德猛、卜部德欢(朴德猛、朴德欢这对韩国兄弟给自己取的rì文名字)两位义士率领。作战目标:镇压东京jǐng视厅总部!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和金泽广志一等陆尉的两辆10式战车,负责为jǐng视厅攻略部队提供火力掩护!并且在镇压完成之后,于rì比谷公园占据制高,设立岗哨和营地!
第四分队70人,81毫米迫击炮两门,由德川联队长率领。作战目标。镇压东京皇居!
第五分队5人,军用卡车两辆,81毫米迫击炮两门。攻击目标,内阁官房长官宅邸!
……
本次东京攻略的作战计划,至此全部发布完毕。行动代号‘尊皇讨jiān’!现在是东京时间10分,请所有人对表!另外,请大家注意,今天晚上是实弹作战,不是演习!记住!这不是演习!”
到这里,戴着金丝眼镜。相貌斯文儒雅的龟田正男联队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目狰狞地狠狠一挥手,发出了最后的指示,“……敌在永田町!出发!”
“……天诛国贼!尊皇讨jiān!敌在永田町!大rì本帝国万岁!”
聚集在停车场上的年轻健儿们,也全都发出了兴奋的呐喊……只是其中有几个家伙的嘴里又一次忍不住蹦出了“思密达”,让来自东北第六师团的陆上自卫队装甲兵们人人侧目,牙酸蛋疼纠结不已……
然而,这些莽撞而又大胆的政变部队并没有注意到……或者刻意没有去关注的是,他们这支队伍的一举一动,全都处在遍布于东京都内的无数监控摄像头之下,根本没能让对方感到措手不及。
因此,自从一进入东京市区开始,他们的行踪就在jǐng视厅和其他某些人的眼中暴露无遗。
——1世纪的东京,早已不是196年的东京了……科技的进步,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此同时,在欢宴正酣、人声鼎沸的赤坂高级料亭“时雨轩”内,作为政变部队要打倒的头号标靶,原AKB组合的中二病歌姬鸟游真白首相,却依然是一脸地镇定自若。
只见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留意着政变部队的行踪,一边悠然自得地继续跟宾客和艺jì们调笑,还抽空给几个粉丝签名留念,甚至带着整个AKB歌姬内阁班子,换了华丽的戏服一起上台,引吭高歌了一曲,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似乎浑然未曾担心某支上千人的武装部队会在东京挑起战火,颠覆自己的统治。
——尽管即使没有这次兵变,鸟游内阁也马上就要总辞职了,但政变下台和正常辞职毕竟是两码事。
然而,她的内阁防卫大臣,照例打扮成新选组剑客的热血系歌姬早川森夏,却没有这么良好的心态。
“……真白酱,叛军已经从台场附近的集结地再一次出发,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机会,早川森夏把笔记本电脑直接凑到了鸟游真白首相,指着屏幕上的东京市区地图,还有地图上表示政变部队的一个个红,神情焦虑地道,“……真的一定要后发制人,等到他们进了千代田区之后再动手吗?虽然政变部队里面有我们的人,但毕竟不怎么靠谱,而整场事件的舞台,又是在作为国家心脏的东京都——我很担心搞到最后会玩脱了没法收场啊!”
“……森夏酱,你尽管放心好了。眼下的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鸟游真白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完全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当年的‘二二六’事件之所以能够发动,是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背景的,并不是随便哪几个基层军官头脑一发热,就能把部队拉出来枪杀大臣包围皇宫的——当时的rì本社会,正面对着政客财阀**堕落、醉生梦死。下层贫民却卖儿卖女、生不如死的局面……我们这些享受了几十年经济繁荣与福利社会的后世之人,恐怕很难真正体会到那个时代rì本人对生活的痛苦与绝望之处……
更要命的是,那时候的rì本实行强制征兵制。适龄男子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当兵。兵变爆发前夕,基层官兵拿着每月几rì元的薪金在‘弘扬国威’、‘征讨支那’,乡下家里却因此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害得亲人长辈活活饿死,妻女姐妹则被卖到东京jì院,整个联队的战友们掏空腰包也凑不够赎身钱的零头——苦难深重到了这等地步,手里又有着能杀人的枪炮军械,若是再不造反的话,那才是没有天理了啊……”
到这里,她的话锋便猛然一转,“……可如今的陆上自卫队,又在什么时候承受过这样的苦难?自卫队员都是招募进来的,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入伍也没人强迫。即使入伍穿上了军装,也不过是把自卫队员的身份看做是一份工作,而且还是只能干几年的打零工……所以,他们无论在嘴上吹嘘得多么厉害,但是在内心深处。却绝对不会为了抵制自卫队的裁撤和自己的失业而赌上ìng命——有谁会为了打零工的店铺关门倒闭,让自己没地方赚钱,于是就气得去跟店老板拼命的?又不是完全找不到其它的工作了!”
鸟游真白悠悠闲闲地抱着胳膊,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很有自信地如此道,“……只要显示出我们已经有所戒备。再派人上去喊几通话,让这班头脑发热的家伙冷静下来,就准能让他们弃械投降!”
——实事求是地,陆上自卫队这次“孤军闯东京”的事变,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纲领,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实体,没有一套明确的政治路线,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作战计划!完全就是一场在众多幕后黑手的唆使之下,没考虑过后果就贸然发动的“激情犯罪”,几乎是没有发动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了。
但问题是,rì本人自古以来就是有那么一手绝活:不管是悲剧喜剧,到了rì本人手里,最后总能成为闹剧。不管是好事坏事,到了rì本人手里,最后总能成为笑料……仿佛是嫌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扑街兵变还不够jīng彩似的,当政变部队离开集结,再次展开进军行动的时候,监视者很快就发现了某些奇葩之处。
“……虽然知道这是一帮不靠谱的家伙……但是……他们的行动路线……还真是够奇怪的啊!”
早川森夏防卫大臣一边死死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政变部队行踪,一边琢磨着对方如此展开行动的用意,“……既没有分兵压制练马区朝霞基地的陆上总队司令部(相当于陆上自卫队司令部),也没有进占新宿区的防卫省大楼,更没有试图夺取羽田机场,封锁对外交通,而是一窝蜂地直奔向千代田区……难道他们真是如此的脑子一根筋,当真以为只要打进了首相官邸就能赢得天下?”
“……或许是兵力不足的缘故!”
鸟游真白摸着下巴,低声推测,“……根据可靠情报,本次兵变总共只有一千二百人参加,重兵器也只有六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根本不够压制整个东京都,甚至连压制一个千代田区都很勉强……莫非,他们是为了集中兵力直捣永田町,所以放弃了那些比较次要的目标?”
“……就算他们是兵力不足!可既然已经人手不够用了,为什么还要派人从侧门试图绕道进占空置的皇宫呢?天皇现在已经移驾去了京都,皇宫里什么人都没有啊!更别提他们还特意派出一支队伍,放在了三宅坂。那里好像是……rì本最高裁判所(最高法院)?”
早川森夏指着电子地图上一个刚刚移到三宅坂位置停下的细红,有些纳闷地道,“……虽然那也是重要的zhōng yāng部门,但有谁会在政变时去攻打法院?而且还是在夜里已经下班关门了的法院——就是攻打监狱释放犯人制造混乱,也比这么搞要更合理一些!”
“……等等,你的是三宅坂?”鸟游真白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现在的三宅坂没有什么军事意义,但战前的三宅坂可是……天啊,难道他们手上的作战地图过期了一个世纪吗?(注)”
接下来,两位女士一时间面面向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sè,既像是想要捧腹大笑,又纠结得完全笑不出来。“……真白酱,你……他们真的笨蛋到了这种程度?”早川森夏首先挤眉弄眼地开了口。
“……唉,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在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之后,似乎就只有这个选项还算靠谱——这帮没安装脑子的陆奥笨蛋,真的是完全在照搬当年‘二二六’事变的作战方案在行动……”
鸟游真白耸着肩膀叹息道,“……我们的陆上自卫队……到底是塞进了一帮怎么样可怕的蠢货啊?”
然而,正当鸟游首相和早川防卫大臣坐在赤坂的料亭里,怀疑着政变部队指挥官的智商问题之际,这场被后世称为“一rì兵变”的动乱,已经在樱田门附近的东京jǐng视厅总部打响了第一枪……注:旧rì本帝国时代,东京的陆军省和参谋本部,都位于紧靠皇宫西南侧的三宅坂台地上,陆军大臣官邸亦在附近,相当于陆军的中枢。因而在当时的rì本国内,往往把“三宅坂”作为陆军的代名词。因此在196年的“二二六”兵变之中,政变部队的首批镇压目标之中,就有三宅坂的陆军中枢机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