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禄犹豫不决,但座师还是要应付的,想必座师此时正在苦苦的等待自己的消息吧!
“来人,将孟家的送信之人好生安排,告诉他不必着急,本官定会安排。”李书禄叫来一名家人,吩咐道,那家人领命去了。
坐在那里,李书禄沉吟着,心中总是有些犹豫不决,这个忙,帮还是不帮呢?帮的话,他怕万一被那位巡抚江南的中丞抓住把柄;不帮的话,以后他在官面上可就有些难以为人了。竟然连座师的忙都不帮,此等人,吾辈羞与为伍!这肯定是那些同僚们的一致反应。
真是头痛!李书禄无奈的揉着眉心。
“王若海王员外求见。”正当李书禄头痛的时候,家人前来报门。
“有请。”李书禄神sè一动,王家与郑家在南京也算的上是豪门大族了,虽然只是商家出身,但经营多年,他们和南京的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不论王家还是郑家,在南京的大部分官员那里,都是能够登堂入室的。
“见过臬台!”王若海四十来岁,个子不高,却极为jīng神,特别是一双眼睛,不大,总是瞪得圆溜溜的,像极了某种生物。
“王员外,请坐。”对于王若海这种大商人,李书禄虽然是按察副使,正五品的官员,但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尊敬,这从他的称呼上就能看出来。“员外”是指“员外郎”,三国魏末始置员外散骑常侍,晋初又置员外散骑侍郎。南北朝时,又有殿中员外将军、员外司马督等,都在官名上加“员外”。隋开皇六年,在尚书省二十四司,各置员外郎一人,为各司次官。唐、宋、辽、金、元、明、清沿其制,以郎中、员外郎为六部各司正副主官。时号“员外”,实已在编制定员之内。此外,唐、宋、辽、金在尚书省左右司郎中下,也有员外郎。
随着时间推移和官制改革,明朝的员外郎成为一种闲职,不再与科举相关,而渐渐和财富联系在了一起,只要肯花银子,地主和商人都可以捐一个员外官职来做。
“多谢臬台。”王若海躬身谢礼,二人落座后,丫鬟奉上热茶。
“不知王员外此来,有何贵干?”李书禄淡淡的说道。
“还不是为了扬州孟家三公子的事儿!”王若海倒是开门见山,毫不避讳,“想必孟兄的那位岳丈也找过臬台大人了吧?”
李书禄点了点头,“本官正在考虑,如何给那位于太尊写信呢。”李书禄打了个哈哈,不尽不实的说道。
“臬台大人高义!”王若海一脸的心悦诚服。
“呵呵,王员外过奖了,不过是应有之义耳。”李书禄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他真的做了一般。
“唉,听孟兄说,那位于太尊乃是不折不扣的黑面包公,刚直的很呐!”王若海摇了摇头,叹道,“在下此来,本来是想探探臬台大人的口风,呵呵……”王若海笑的有些赧然,“不想臬台大人高义,在下这便去拜见藩台大人,也请他想想办法!那位于太尊便是再不食人间烟火,也要给臬台大人与藩台大人几分薄面啊!”
“嗯,王员外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李书禄淡淡的说道,“如此,本官就不留王员外了。”
王若海此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便不再多留,二人告辞后,王若海自去不提。
却说这李书禄,又在房里思忖了良久,这才开始给于谦写信,无非就是问候之类的,然后在信末提到了孟家三子一案,请于太尊酌情查办云云。他这等浸yín官场多少年的人,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即使是说项求情的书信,也是写的隐晦异常,断然不会出现什么“上风官司归故里,登门叩谢顾年兄”这等只有在戏词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不过,只要是在官场上混的人,却也都明白其中的潜台词,该如何做,自然是不言而喻。
扬州孟家,林世恒与孟良派人往南京送信的第二天,四月二十八rì。富丽堂皇的孟家此时却是一片混乱。虽然孟家在扬州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但面对官府,他们还是缺乏对抗的资本。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直接涌进来,嘴里高喊着:“捉拿人犯,无关人等,一律靠后。”一边冲进后院,把一个正在yín乐的孟家三少爷赤条条的拖出了家门。
当问讯赶来的孟良和林氏赶到现场的时候,孟三公子的后院只剩下一片凌乱了。
林氏哭天抢地的,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孟良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得默许了林氏的做法。
看着满地鸡毛的院子,孟良重重的跺了跺脚,出了儿子的院子后,吩咐了声备车后,便出去活动去了。儿子被抓,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这个儿子再怎么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儿子,总要想办法捞出来!若是不想办法的话,凭儿子的罪状,判个斩立决简直是肯定的。
孟良现在对岳父的话是手有感触!他真的后悔自己这些年来光忙着挣钱,而忽视了自己家族的长远发展!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家族里有官面上的人,何至于如此被动?
比起孟家的惶急与焦虑,王昱和于谦此时却显得轻松写意的多。
“孟家一案,廷益兄只管往学生身上推便是!”王昱笑呵呵的说道,“兄只管告诉他们,此案已经有学生接手便是,让他们来找学生!”
于谦笑道:“学生谨尊中丞之命。”
王昱笑着摆了摆手,“兄客气了。此事还需兄大力支持才是!”
“中丞只管放心,学生无不从命!”于谦很是严肃的说道。
到了晚上,王昱回到自己临时租住的小院中,姜妍、李馨还有沈青都在,由于担心最后图穷匕见之时,有些人狗急跳墙,因此,王昱在防卫工作上下了大功夫!出京时张辅与薛禄二人借给他的亲兵让王昱分成了两班,轮流保护姜妍、李馨还有沈青。
“今天有什么进展?”王昱也不避忌沈青,一进门便问道。
“已经派下人手去了,先是选址,选址的同时,也让他们同时在当地寻访有德的大儒。也好为以后做准备,毕竟书院一旦开张,没有老师可是不成的!”姜妍一边给王昱倒了杯茶,一边说道。
“嗯,”王昱显得十分满意,点头说道,“二位贤妻真乃我的贤内助!”
“夫君过奖了。”姜妍与李馨都羞红了脸,低声说道。
沈青见他们夫妻三人柔情蜜意的,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高了声罪,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不大的院子里于是只剩下他们夫妻三人了。
王昱厚着脸皮,坐到二女的中间,一手一个搂在了怀里,对于丈夫的这种行为,姜妍与李馨也已经习惯了,李馨比较羞涩,只是微微的低下了头,姜妍却显得泼辣一些,转头瞪了丈夫一眼,嗔道:“在外面呢!”
“那咱们到屋里去。”论起厚脸皮,姜妍与李馨两个经受传统教育多年的古代女xìng,就是骑着嫦娥火箭,也追不上王昱啊!因此,华丽丽的败退了。
“织造的事儿怎么样了?”王昱问道。
“我们正在调查呢。”姜妍说道,“江南的织造业的确十分发达!缫丝十分分散,几乎每家每户都干。但若是纺织的话,也只是一些地主和富商们的个人行为,远未形成规模,咱们要是进入的话,应该是比较简单的,但这些人恐怕就会破产了。”
“嗯,”王昱点头。现在江南的织造业还只是停留在家庭作坊式的生产上。江南几乎家家养蚕,然后缫丝,却很少有人纺织,出产的生丝便被那些拥有织机的作坊买去。不过,此时的江南,这样的作坊也远远不成气候,只是一些地主或者富商们的自觉行为,离成规模还差得远!
若是王昱携大笔资金进入纺织业,势必会对现有的格局造成毁灭xìng的破坏,那些不成规模或是小规模的纺织厂自然无法和王昱竞争,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被吞并,或者破产。
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王昱并不会因此而停止自己的脚步,王昱大规模进入织造业,或许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一些人的利益受损,但对于江南的百姓而言,却是好事!因为王昱的进入,对于生丝的需求会形成市场化,因此,那些养蚕的百姓就会获得稳定、长期的收益;而且,王昱也不会如现在那些小作坊一般,刻意压低收购生丝的价格,而是以市场来控制价格,这对百姓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况且,王昱的纺织厂一旦建成,便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这样一来,又会给江南百姓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刻意解决很多人的生计问题,只这一样,就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当然,对于利益受到损害的那些无良地主、商人,王昱是不会手软的。他们面临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被王昱吞并,要么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