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秦鲤靠在保安室的墙壁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急急忙忙从的士上下来的胖子。
薛禅走路的样子有驼,脸色有些苍白,他的额头正冒着细汗。
“怎么了?”秦鲤弹开烟头,走上前去扶住薛禅,“跟人干架了?”
“那独眼子来过咱家了。”薛禅苦笑,他仰起头,这个动作牵动他上半身的骨头,肋处的刺痛又让他立刻低下头来,“我给他几刀,他还我一拳,本来正要找你去,你倒先打电话来了。”
“见过了,你自己去里面看大夫,顺便帮我照看一下我送进去的人。”秦鲤扶着薛禅就往医院里走,“这一拳我帮你讨回来。”
“你讨不回来!”薛禅对秦鲤与晋渔冲突的结果并不乐观,这是很容易可以分析出的。
两个人都有非人的力量,就算抛开晋渔的各种能力是否会克制秦鲤这个问题,一个是长期处于生死边缘,熟悉战斗,或者熟悉黑暗世界战斗规律的人,一个只是平民忽然得到了非人力量,两个人在战斗经验上的差距,就足够葬送掉秦鲤!
“恐怕这事由不得我。”秦鲤将薛禅扶到医院大厅处,他松开搀扶着的手,人往后退了一步,“他对你动手,就是他不介意对普通人动手,这事得我自己扛了。”
薛禅没话,秦鲤的意思很明白,自己不怕麻烦,但这麻烦要是找上自己的父母呢?真到那程度,父母出事,自己和秦鲤是抹脖子还是喝农药?
“苏三也还在那,所以没时间想办法了。”秦鲤很认真,也很无奈地对着薛禅道,“我真把她当朋友了,不管是不是她最后害死我的。”
“你把我话都给堵着,我还能什么?”薛禅冷笑着转过身往医院里头走
一辈子都是这样,感情用事!脑子不知道长来干嘛的!心里狂骂着,薛禅一步步走向挂号的地方。
劝不了也没法劝,最让薛禅愤怒的还不是这个,最难堪的是,最好的办法原来就是放弃自己的发来保全自己与自己的父母。
老头子真他娘的有先见之明,养个便宜儿子都能拿来挡劫,老子也是!不枉从照顾他,出了事知道自己扛起来。
什么叫一家人,去***一家人!
聪明人最幸运的地方,是理智,最不幸的,亦是理智,薛禅亦是如此,他做出了一个很理智的判断,晋渔可以轻轻松松闯入他家给他一拳,这个警告有足够的份量让他得出自己与自己的家人不该继续参与的结论。
“这是我惹回来的事,怨不得人。”秦鲤话的声音有轻,他也不知道薛禅听得到听不到,完这一句,他亦转身走人。
苏三那傻鬼还在十字路,不去也得去,不一次和那个独眼龙做个了断,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隐隐约约,知道了断的结果是什么,但秦鲤并没十分抗拒这个结果,我对过,我错过,我选择过,我反抗过,我的人生不够精彩,但我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我都承受了结果,我对我的人生负责过。
秦鲤的脚步越来越快,当他走到医院旁的巷时,向着这次的终,他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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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狰狞鬼的四肢已全被卸下,他躺在十字路的中央,被烧得焦烂的脸上贴着一道黄符,杀人者,在被撕掉暴虐的面具后,剩下的只有丑陋,“我,我放了他们,我放了他们!”
狰狞鬼哀求着,他张大了嘴,一道道灰色的魂体从他的嘴里飞出,狰狞鬼的残躯渐渐干瘪,最后,又变回来最初的模样。
“不觉得难看吗?”晋渔右手的手指弹着军刀的刀尖,狰狞鬼的哀求全然滑过他的耳朵。
“你是猎人!我,我知错了,你,你净化我,你超渡我,你,你不能杀我!”所谓的杀,就是完全的抹杀,狰狞鬼死过一回,但上一回,他还可以以鬼魂的方式活,真正的毫无痕迹地消亡,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吞噬过猎人的灵魂,知道猎人的规矩。
“你大人大量,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知错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不要打散我,求求你!”狰狞鬼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脖子是断的,他歪着的脑袋上裸露的眼球,正映照着那死神一样的独眼青年一步步地向着自己走来。
晋渔走到狰狞鬼的身旁蹲下,他压低了身子,直到他的脸快碰到狰狞鬼的眼珠。
“抱歉,今晚没有原谅。”
话间,军刀的刀尖已经刺进狰狞鬼的心口
原来,人可以比鬼还凶残。
秦鲤跑回十字路的时候,刚好是晋渔用军刀刺死狰狞鬼的那一刻,灰飞烟灭的情景,先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但随着晋渔站起身转过头,秦鲤的心,还是压上了一块重石。
“你不该死。”先话的是晋渔,这次,他没有用那种戏谑的语气,“但你必须死。”
“跟这只恶鬼一样?”秦鲤的眉头一挑,他看得见,那只鬼不是死了,是消散,完全地湮灭!
“僵尸是入不了轮回的。”晋渔从来不会对自己要猎杀的黑暗生物解释什么,眼前这只僵尸算是第一个。
“我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么多该死的都没死,死了都还有机会,凭什么我就今晚上路?凭什么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秦鲤的蓝眼中闪着慑人的寒光,这种不公平的感觉让他感到愤怒。
“有道理。”晋渔的语气依旧很冷,但他的表情却是认真,“但与我杀你与否无关。”
“无关?哈!”秦鲤的笑声有些尖锐,动了动自己十指,蓝色的爪子勾动着整个十字路口压抑的气氛,“如果我要活呢?”
“你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晋渔一也不奇怪秦鲤的反应,黑暗世界的异类,如果要排出一个悲剧榜的话,僵尸永远是冲击榜单第一名的种子选手。
徘徊在光与暗的边缘,不老不死的代价是永远的孤独,被这世界的规则所抛弃的异类,时间对他们来是一种慢性毒药,慢慢扭曲着他们曾经的人性,直到最后的自我毁灭。
“我还是做不到自己找死。”秦鲤笑了,他是咬着牙笑的,“嘿!要不咱们赌一把?”
“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晋渔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没胜算。”
伤势复原的晋渔有足够的资格这句话,秦鲤虽然半只脚踩在‘蓝眼’的边上,但他本身,仍然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
实力,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的,一个普通人就算一夜之间拥有了超人的力量,他也不可能马上去拯救世界,他需要适应力量的时间!
“对不住,我要活着。”话刚出口,秦鲤便急冲向前,尖锐的爪子闪着幽幽的蓝光,他不怕死,但他贪生,还有好多事情没去做,怎么能凭这么几句话就甘心认命?
晋渔腰一沉,他的右脚向后移了一,握着军刀的右手暴起青筋,在秦鲤的爪子抓向他的一瞬间,他的军刀架住了那双利爪向下一拽,刀柄正巧撞在秦鲤起的膝盖上。
这家伙,根本不会格斗。
晋渔甩身就是一记鞭腿扫在秦鲤的腰上,心里默默做下了评价,眼前的僵尸,只会如同街头混混一样地战斗。
一击得手,接连数记重腿,角度刁钻,招招朝着秦鲤的要害与关节处去,伤势近乎痊愈的晋渔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与力量,竟是强过身为变异僵尸的秦鲤。
完全是在挨打!秦鲤被晋渔打得全无防守之力,他感觉自己比之前强了许多,但比起现在面前的对手,秦鲤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毫无放开能力的婴儿一样。
之前与这个家伙打的时候,怎么没感觉他这么强?疑惑间,凌厉迅捷的回旋踢,将秦鲤整个人踹得倒地滑行。
根本不会使用僵尸的力量,而且还压抑着僵尸的能力吗?
晋渔感觉有些好笑,这只僵尸的却是在压抑自己的本能力量,比起之前在车间时候的样子,现在的秦鲤更像是一个披着僵尸皮的人。
真是矛盾的人,明明知道死是最好的结果,潜意识也选择了正确的答案,但为什么就是要用反抗来增加自己的痛苦呢?
身上的疼痛感快速消失,秦鲤站起了身,再次冲向晋渔,这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手上的力道,亦越来越强。
稍稍挣脱一杀戮的负罪感,他决定用上次那种以伤换伤的方式来博得一线生机。
近身攻击,仍由军刀刺进自己的身体,强忍着军刀掀开皮肉的痛楚,秦鲤的左手猛挥,蓝色的利爪擦过晋渔的脸颊。
左脚蹬在秦鲤的腹部,晋渔整个身子向后仰起,右脚直踹向秦鲤的下巴,借着这力道,晋渔在躲开毁容的危险同时,一脚踢裂了秦鲤的下巴!
半跪在地,晋渔的右脸一道鲜红,没等他站起,那一擦伤的地方飞速肿起,黑色的血液流出,晋渔感觉整个人一阵晕眩
尸毒!
秦鲤忍着剧痛掰回差不多被踢歪的下巴,他知道自己的爪子有毒,他也真的很希望这个完全没办法沟通的独眼子能稍微对自己的性命负责一,赶快去医院,别他妈地急着拯救世界了!
“伤。”有些含糊的声音打碎了秦鲤的希望,晋渔有些摇晃地站起身,他扯下了自己的眼罩。
如同石质的眼珠,散着柔和的光芒,晋渔的脸渐渐恢复。
“继续。”
这是人眼?秦鲤有一种感觉,他正被那只五彩色的眼珠盯着,一种发自灵魂的哀恸无可抵御的蔓延开来。
脑子里好像多了些什么,胸口的人面纹身在不知觉间完全成型,秦鲤裤袋里的青石吊坠隐放光芒。
为什么会感觉很难受?晋渔莫名其妙,这他妈古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同场相杀的敌人,几乎同时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进攻!拳对拳,刀对爪,用尽全力将对方轰杀为止!是哀恸,但不明产生的情绪,却极大地刺激着两人神经,彷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分个胜负。
好久好久以前,我们有一场架…没有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