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暗暗叫苦，拼命搜索枯肠，和葡萄酒有关的诗他倒是记得一首的，不过似乎不大应景。见众人都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李莫把心一横，管他应不应景了，把王瀚那首脍炙人口的《凉州词》给搬了出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除了一直惊疑不定的秦家兄妹外，没有人认为李莫真能做出什么诗来！当这首千古流芳的巨作从李莫嘴里缓缓吟哦而出，雅间内一时静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李莫在吟诗的时候，蕴涵着的深刻感情。古来征战几人回！襄江的血水，父母的遗骸，就在窗外的远方，做为胜景让游人观赏！
这是怎样的诗歌？是无奈？是颓败？是豪情的放纵？还是英烈的抗争！
没有人能明白。李莫也不明白。
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李莫，目光中尽是不能置信的色彩，那虬髯大汉的眼里更是爆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大笑道：“痛快！痛快！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李老弟！我敬你一杯！不，一坛！”
黄先生道：“周将军，酒令未完，敬酒的事还是等等吧。”话虽是对虬髯大汉说的，但他的目光却是望着李莫，眼神里闪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光芒。
秦家兄妹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李莫刚才装熊，果然是有意图的。
这个所谓黄先生，他们虽然以前没缘见过，但用屁股想也知道，连九卿之中的大司农和少府都坐在下首，再从别人几次的口误上看，这不是当今皇帝还能有谁？
看来李莫显然是看准了皇帝是想有所作为的君主，所以故意表现出不解靡靡之音，而找机会展现雄伟壮阔的一面，必定能引起皇帝赏识，得到日后的重用！这套把戏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玩得非常成功！
没想到自家大哥还有这么高明的政治头脑。秦家兄妹同时佩服地看着李莫，都感自愧不如。
那虬髯汉子周将军抓了抓脑袋，道：“李兄弟等会儿能不能把这诗写下来送给我，我怕记不住。”
李莫愣了愣，笑道：“没问题。”
黄先生眼睛又是一亮：“我也想看看李孝廉的字写得如何。”
汪大善一见，立刻知情识趣地吩咐人去取文房四宝。李莫没想到一个所谓的酒令，别人还没开始发挥呢，倒成了他个人表演会了，看了看黄先生兴奋的表情，暗想这个结果也许正合自己的本意吧。原先一进门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皇帝，一直在琢磨怎么表现自己，结果无心插柳之下，就这么水到渠成地做到了。只不过这书法，虽然得到秦家兄妹和张退之的交口称赞，但李莫其实自己却还不是很有信心的。
纸笔送到，李莫笔走龙蛇，写下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副真正意义上的书法作品。周将军望着李莫手腕的动作，眼神惊疑不定，忽然道：“李孝廉的武功，确实非常高明。”
李莫健腕一转，最后一个“回”字终于落定，闻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字已写好，还请周将军指正。”
周将军讪笑道：“我哪懂什么书法！不过李孝廉这字，苍劲有力，的确大合我的心意，回头把堂上谢望山那副字撤下，换上李孝廉的！咦？你们干嘛都不说话？”
场内鸦雀无声，一时间竟然静至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盯着这幅字，周将军可以看出，挂在所有人脸上的，都是惊骇与震撼！只有李莫和秦家兄妹相顾而笑，悠然自得地品着酒。
过了好久，叶司农才打破了沉寂：“周车骑，你发财了。”
一名从来没说过话的文士急切地对李莫道：“李孝廉是否也赐下官一副大作……”
秦无月笑嘻嘻地道：“顾侍中，求字可是要钱的哦。”
那顾侍中顿时涨红了脸，尴尬着道：“当然，下官会给润笔之资的……”
李莫讶然看着这个木讷的侍中，又看了看笑得像狐狸一样的秦无月，心中暗赞。秦无月这丫头仗着女孩的身份故意说出这种话，让人难以怪罪，其实目的是为了阻止别人纷纷来求字，以使李莫的字奇货可居。
那黄先生笑望了秦无月一眼，道：“我也求李孝廉一副字，不知要什么价？”
李莫笑了笑，道：“我写一幅字，黄先生看着给价，如何？”
黄先生的兴致显然被勾了起来，道：“你就不怕我只给一个铜板？”
李莫笑道：“悉听尊便。”
这回连秦家兄妹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李莫这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李莫铺开纸，郑重其事地写下两个大字。
“天下！”
众人均觉得呼吸在这刹那间，停顿了。黄先生紧紧盯着这两个字，然后抬头望向李莫，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李莫坦然坐在位子上，微笑喝酒。
秦家兄妹的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他们当然知道李莫的意图，只是这么做，是不是太急？
不知过了多久，黄先生终于爆出一声长笑，道：“这幅字，我出两千金！”
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郑重，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异的表情来。实话说，这两个字，不管多少钱也是值的，两千金，不过是个意思罢了。
顾侍中呐呐地道：“李孝廉这是名副其实的一字千金了。”
周将军下意识地摸了摸收到怀里的卷轴，那首诗是几个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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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中唐杜秋娘《金缕衣》，这里借用一下，不是指这时代已经是中唐之后了。
再注：别误会，李莫可没看过《英雄》……虽然偶看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