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可不管这许多，眼珠一转，轻笑道：“诸位大人安坐，侄女腿站麻了，还是先告退为妙。”
那中年人失笑道：“看我们糊涂的。汪太守，让人加三个座位。”
襄阳太守汪大善自从见到他们兄妹，脸色就一直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听了这话，如梦初醒地喊人添座去了。秦无恨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汪大善浑身一颤，垂下了目光。
过不多时，便有店家送上三张椅子来，另摆上了三副餐具。中年人亲自起身，分别为三人添上了酒，笑道：“这是西域的葡萄酒，这酒楼仅有这么一坛，可要好好品尝。”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无恨似乎还是孝廉，并未除籍。此番两位孝廉齐至襄阳，是来投奔汪太守么？”
秦无恨冷笑一声，没有搭腔。李莫微笑道：“在下略通医术，听闻不久之后襄阳就要举办楚医大会，所以过来看看。”
“你懂医术？”说到这个，整桌人看向李莫的目光全都不一样了。毕竟现在皇帝对此极为热衷，若是真的医术超卓的话，很有可能飞黄腾达的。
中年人惊讶地看着李莫，道：“想不道李孝廉还是文武全才。恩……敢问若是患者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夜间常有恶梦，当用何方？”
李莫笑了起来，道：“医者当讲究望、闻、问、切，只这么听人口述症状，是无法确切诊断的，胡乱开方用药，只怕反误了患者的性命。”
中年人一怔，神色间又多了几分信任，笑道：“李孝廉说得是，是我唐突了。”
李莫又笑道：“一般而言此类症状也只有几种可能。若是一般心弱气衰，或是肾上有了问题，恐怕那些法师们举手可治，行医用药反而见效得慢了。”
中年人急切地道：“若是法术无效呢？”
李莫目光一凝，道：“如果法术无效，那么恐怕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中了极其难缠的毒，就是心病。”
此言一出，全场肃然。
“毒？”中年人喃喃地念了一句，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甩了甩头，强打精神道：“多谢李孝廉解惑。”
陈少府终于忍不住道：“皇……黄先生，依微……依下官之见，此人未必有多大本领，可能是招摇撞骗危言耸听而已，不必过虑。”
李莫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大人，冒昧地问一句，您近来的房事是否不太顺遂……”
众人哗然，陈少府面红耳赤地道：“胡说八道！”
“讳疾忌医可是要不得的。”李莫悠然品着酒，说道：“大人面色苍白，两眼失神，心跳过急，呼吸短促，额有虚汗，可见性腺衰竭，乃是纵欲过度之症状。在下给大人个建议，暂时不要再行房事，每日多活动身体，比如登山作赋，晨起舞剑，三月之内便可康复，无须一汤一药。”
陈少府脸上阵红阵白，忽然颓然叹了口气，道：“多谢李孝廉指教。”
本已准备接受暴风骤雨的李莫倒被他谢得一愣，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刻薄狭隘，但却也是个磊落之人，怪不得能得到皇帝信赖，委以少府之职。
“不敢当，这是在下份内之事。”李莫斟酌了一下，说道：“少府大人主管着宫内财货，是皇上的管家之人，当保持旺盛精力，为国谋福。”
那黄先生含笑道：“哦？看来李孝廉有造福天下之志，怎么宁刺史没有给你安排职位？”
李莫暗想老子连什么时候当了孝廉都不知道，怎么当官？嘴里说道：“在下自觉阅历尚浅，还想多游历两年，增长见闻。”
“李孝廉今年贵庚？”
“二十有余。”
黄先生笑道：“是入仕的时候了。令先祖德名播于大楚，李孝廉也该早日出将入相，重振先祖声威才是。”
李莫稽首道：“多谢黄先生吉言。”
“哈哈！”黄先生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大笑着对汪大善道：“汪太守，上歌舞吧？”
汪大善拍了拍手，过不多时，莺莺燕燕鱼贯而入，十余名乐师两列排开，乐声之中，舞女翩翩起舞。一名歌女在舞乐环绕之中，曼声而歌。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注1）
歌女的歌喉曼妙，情致动人。唱到后两句时，双眼秋波频传，配合着舞姿，确是风情万种。
李莫听了这歌，情不自禁地望向秦无月，秦无月也正偷望李莫，各自脸上微红，相顾而笑。秦无月轻笑道：“这诗真可惜了，明明可以成为劝人奋发进取，莫要辜负时光的好诗，但被这女人这么一演绎，倒变成淫诗了。”
秦无恨插嘴道：“这本就是淫诗，金缕衣不是缠头么？”
秦无月红着脸瞪眼道：“你倒了解得清楚！”
李莫笑道：“淫诗也罢，我倒更喜欢淫诗。”
黄先生发现三人窃窃私语的小动作，笑道：“此乐不入三位法眼么？”
李莫忙道：“不敢，此乐此舞此诗，都是极好的。”
听出李莫这话显然是在敷衍，黄先生挥了挥手，声乐暂停下来。笑道：“李孝廉若不说出好在何处，就罚酒一盅。诸位看如何？”
众人全都唯恐天下不乱地轰然叫好，叫得最开心的是那个虬髯大汉。可见人们闹酒的兴头是不分身份行业的。
李莫暗暗叫苦，他对声乐可谓一窍不通，哪说得出好在何处？瞥眼看了看秦家兄妹，秦家兄妹对他们大哥是有信心的很，根本不相信这点小题目哪能难得倒李莫，于是乎在李莫眼里就成了这两家伙很没义气地坐在一边看笑话，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李莫无奈地苦笑一声，道：“在下说不出，认罚了。”
秦家兄妹愕然看着李莫喝了个底朝天，心中大惑不解，不知为什么李莫要故意装熊，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见李莫喝完，黄先生拊掌笑道：“我倒是觉得此乐不甚入耳。不如来行酒令如何？”
众人都轰然叫好，唯有秦家兄妹没摸透李莫的用意，不敢说话。只听黄先生又道：“不如就以今日这葡萄美酒赋诗一首如何？做不出诗的罚酒一盅，当然不许再喝葡萄酒！”
话音未落，那虬髯大汉就喊道：“皇……黄先生，这不是寒碜我吗？让我做诗，还不如让我出去和秦大人一起巡值的好！”
黄先生瞥了他一眼，笑道：“恩……你就免了。”没等李莫说话，又道：“好了，别人都不许免，就从……恩，依惯例，李孝廉刚才输过，这轮就从李孝廉开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