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玉秋和锦衣公子此时已是战上极端,如此能只听来人一言便罢手,便在两人就要出手之时,却听来人用萧索、洒脱的声音道:“『巫祠』、『仙宗』皆是化外之大宗,两位更是门中翘楚之才,何以不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之理,如今天下好手云集东南之地,目中觊觎便是『铸剑山庄』所出绝世名锋,你二人若如此不智,岂非是平白堕了巫、仙两宗的名头。”
其时,淮水受两人劲力冲击,其中陶浪仍是翻腾不休,可来人一干竹浆、一只竹伐却是如履平地之间。但见淮水之中有一人手执长长竹浆,一浆轻划水面,似搅动万里苍茫烟水,举止只见却是有股沈彦尘所未见的洒脱,更让人惊异的是竹筏不仅仅是逆流而上,淡但凡竹筏经行之处,原本还浪涌不休的江水骤然平静下来。
这两年在外行走多时,沈彦尘也是见过不少武道之中的名家,便是叔叔沈吟歌、程无逸、李胜峰、周子期,还有此刻在自己身边的老人白诚轩,可何曾见一个武者竟是带着一身的倦怠之色,可在那倦怠之中却又是隐着已趋大成的武道击技。
江面之上锦衣公子、今玉秋闻声之下,心中也是一惊,见来人举止无甚特别之处,可也已显出高觉能为,原本战的凶狠的两人心中也是狐疑重重,今玉秋手中‘青冥剑’剑式略是一缓,剑身横斜胸前,也不说罢手、也不说再战之言,锦衣公子凝目乘竹筏而来之人也是止住身形,凝目来人,言道:“尊驾既有弭平干戈之言,何不在此时也报上姓名来历,本公子也是想知你到底是何来历?”
竹筏之上来人爽声一笑,竟是吟声而道:“年生三十岁,鬓生八九丝。追云慕鹤来,摆舟越山行。僻市常沽酒,荒野赊肉食。遇客劝一杯,非是尘中人。”
来人言语如吟,就在这吟声之中,一叶竹筏终是近到众人身边,只见来人身上穿着的是乌色的衣裳,只不过整个前胸、后领都是敞开的,在那无乌衣之下又是一件满是旧色的白衫,来人立身竹筏之上,竹浆划水不断,不知所为何,分明是带着几分懒散,可沈彦尘却渐渐看出一番不同往西所见的人物风流。
锦衣公子见来人故弄玄虚,念叨一声:“何必如此故弄玄虚!”,说着便是一掌朝来人竹筏击去,‘三际神魔’之相犹在,锦衣公子一掌绝非泛泛,却听来人又是轻笑一声道:“山野隐客而已,如何谈得上故弄玄虚。”见锦衣公子掌力撼天而来,来人竹浆在水面之上轻轻一划,整个竹筏竟是凭空的飘了起来,来人身形在空中转了一圈,足下竹筏也是轻轻一摆又是落下,举动见可说丝毫看不出可以而为,可偏偏竹筏落下只是,后排轻轻扑打水面之上,已是扬起的书数道小小水浪,可小小浪花却是堪堪抵消锦衣公子撼天一掌。
待化去锦衣公子一掌之后,听来人摇头道:“一篙搅烟水,吹面杨柳风。不须绿色盎,最爱此中意。”,
他如此一言,不只是锦衣公子,便是一旁的今玉秋、沈彦尘也是沉思良久,只因咋看之来人说吟不过是用咏诵早春之诗,可其中说的何尝不是个武道之理,便如方才今玉
秋和锦衣公子对手,两人可说皆都得是龙精虎猛,可来人御敌之招却是云淡风轻只见,如此可不正是应正一句‘不须绿色盎’么?
沈彦尘此刻也终真切的看清来人脸庞,来人是身材挺峭,尽是洒脱,可那一张脸却决是称不上英俊,只不过一双星眸却是让人印象深刻,就像是眼睛之中藏着润色的黑色宝石,只不过那眼中却分明又是有着几分萧索之意。
今玉秋朝来人一拱手道:“尊驾武道之术玉秋佩服,可今日一战却非是私下比狠斗勇,实乃是为那会此人盗去的三株绛珠草。”见今玉秋如此说,锦衣公子立时冷哼一声。
来人摇头道:“传闻绛珠草乃是『西河王家』之中的‘百草院’中最为名贵的草药,此药能通人百骸之气,乃是疗伤圣药之中的珍品,不过素来种植最是不易,每年所得也不过五六株。”朝着锦衣公子看去,续道:“不过今日你倒是走了眼,只怕此间的三株绛珠草,你是带不走。”
今玉秋见来人如此说话,心中便觉一喜,拱手道:“如此玉秋多谢尊驾。”放如此一说,可来人又是摇头道:“只可惜你二人一番恶斗,这三株绛珠草你们确实谁也带不走。”锦衣公子、今玉秋见来人竟会有如此一说,两人神情也是凝重。听锦衣公子道:“莫非尊驾你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竹筏之上来人笑道:“两位乃是巫、仙两总之中的青年才俊,我便是在胆大妄为也不敢行此妄为之举。可也算是你们两位今日瞧走了眼,却是久久不识身侧高人啊!”
锦衣公子、今玉秋环视当场,显是瞧了一眼已经中毒的黄四郎,然后又是瞧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二黑,最后两人又是瞧了一眼看头发灰的白诚轩,最后目光却都停留在沈彦尘身上,锦衣公子言道:“尊驾所说可是这位小哥不成,可我观这位小哥虽是中气十足,步履见章法有度,未必便能胜的过我。只要尊驾不涉此中之事,我到不觉着此地之中真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绛珠草。”
沈彦尘只觉竹筏之上来人朝自己看来,那人嘴角之上也是带出笑意,神情之中看不出意欲何为,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似在思索,最后才朝着锦衣公子道:“你胜不胜的过船舟之上的少年可不好说,可到底你还是有眼不识真英雄”,说着便是缓缓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自己显示饮过一口,然后道:“遇客劝一杯,非是尘中人。今日倒是我的运气,不想此地之中能见巫、仙两宗传人比斗,更是让我见到个真正的武道中的传奇,也不知道晚辈有没有这份荣幸,能请前辈共饮一杯。”说着手中酒葫芦一扬,便直朝着船舟之上白诚轩而来。
白诚轩接住飞来酒葫芦,先是饮了一口,才出声道:“你为何说老夫是要留下这三株绛珠草?”
竹筏之上来人道:“前辈虽是收敛真息,可呼吸之间却是一短一长,如此一顿一提气。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但光是前辈收敛气息的本事而论,那已非是我所能及,因此我想此伤只怕也非是为人内劲所伤,只怕是长久以来便早已百骸阻涩之制,而绛珠草可说是气息不调的疗伤圣药,晚辈是在是想
不通前辈不想绛珠草留下的理由。”
白诚轩多年来被囚禁在稷下‘九龙蔽渊’之中,日日受‘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苦,此时虽是脱困已有时日,更兼有尘埃秘术为其疗伤,可毕竟十余年的煎熬和折磨非是一朝一夕便可痊愈。沈彦尘见来人说的全然都对,心知船舟之上三名妇人担子之中所负必是绛珠草,立时身形一动,已是凭‘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轻身之术为用,立时点了三名妇人的穴道,说着便要取担子重的木盒。
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便是为绛珠草才起了纷争,如何能容他人染指,两人回身便朝沈彦尘攻去,可白诚轩在侧,又岂是他二人所能放肆,但见老人一抬手,便是空劈一张而出,已是气分双流之招,不见淮水之中有如何动静,可锦衣公子已是举双手而动,虚影如实的‘三际神魔’向也是双手格挡。今玉秋也是以‘青冥剑’引江水为助,可几乎是同时的一声爆裂,锦衣公子被振的倒退五丈,借‘帝剑青冥’之助最是善御水为己助力的今玉秋虽是未被振飞,可整个人也是闪避不及,为江水淋了个通透。
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子入江湖草野之中,可说也一向是自视甚高,因两人皆是来此胤国华土之外的宗门,几次和人相都也是胜的轻易,便是遇见几个诸子百家中的年轻弟子,可那里能和自己相比,是以心中都是渐渐有些瞧不起华土之中武道击技,可这时却是料不到,方才看起来全身为内息的残弱老人竟有如此惊天修为,两人师承皆是各自门中的有大能为之人,心中也不免思量,只怕比起自己的授业恩师,船舟之中的老人也是要略略胜过一筹,这时也才明白过来,乘竹筏之人为何会言自己是有眼不识身侧高人!
沈彦尘知绛珠草能为白诚轩疗伤,心中也是焦急,立时便打开担子中一个木匣,只见木匣之中有一株草身有异光,其上更是晶莹剔透,一时心中着急便一把将绛珠草拿了出来,却听竹筏之上那人急忙叫道:“绛珠草非是凡物,以此草为人疗伤须得以真水、精火为辅才能治成疗伤丹药,此刻辅备不全,万万不可使其离开泥土…不然…”来人口中话还未说完,沈彦尘已是将绛珠草拿在手上。
锦衣公子怒目而视,骂道:“你个蠢材,此地既无至纯至真之水、又无至刚至阳之火,这一株绛珠草却是生生被你毁了。”竹筏之上来人也是不禁摇头叹息,
可就在这时听沈彦尘开口道:“白伯伯是彦尘莽撞了,不过还有另外两颗绛珠草日后可用。”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绛珠草,沈彦尘忽是心中一动,急忙道:“伯伯或许不用等到日后的。”但见沈彦尘一声轻啸,已是催动一身内劲,少年竟是以自身所负兵家‘心火之力’、儒门‘浩然真气’为辅,左手之上赤炎如火,右手之上碧水如蓝,绛珠草受两股内劲冲击已是停在沈彦尘胸前空中,水火二色映照之下,身有异光的绛珠草更见斑斓的异彩之色。
竹筏之上来人见此情形也是吃惊不小,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少年竟是身负兵家、儒门两股虽称不上雄厚,可却是精纯至极的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