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帝阙明华’的女子,她本名叫做李楠。而她于大孤山之上以名为‘有所思’的心法为用。她驻足的白马香车也是颇为奢华,一来便是从振衣手中救下『巫祠』‘觋男’,就在我们正自惊讶之时,却是猛听见你妈妈所在那竹屋传来一声惨呼。我和振衣虽是不通音律,可如何听不出李楠弦音之中的夭亡意。”只听白诚轩沉声说到。
沈彦尘心想:“怪不得在稷下『九龙蔽渊』之时,白伯伯便说我尚在襁褓之中他便抱过我,只怕我便是出身在那大孤山之上的。”不由得是心里唤了一声‘大孤山’,又是在心里苦笑:“难不成所谓的‘大孤山’,其实便是说我要经逢一场孤苦么?”
白城轩道:“振衣和我也是未曾料到有此变故。不知为何,李楠那以‘有所思’心法所奏的弦音,似是和『巫祠』也有极有关联。你妈妈为生养你,本已是将她那一身巫术之能尽数封印,而此时一声惨呼分明已是再也禁不住自身巫能,而因为自幼修习『巫祠』中的‘上邪秘术’,你妈妈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若是那一身异能不能压制,只怕便是个母子二人皆要丧命。”
‘帝阙明华’南宫主可说在胤国华土之中极有名望,也不说那胤帝钦赐‘明皇奉天鉴’,便是所居『明霞宫』也是君临城中的禁地,又因南公主最为成名之事便是‘明德冬乱’之中的代兄赴死,可说作为皇家帝女,她的权赫之重乃是天下九州六国少有。
自己想象着大孤山上的一场围杀,沈彦尘也终是明白过来,为何稷下之中周子期如此想要致自己与死地,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一场前因早定么,可到底这样的逼迫又是为了个什么?
“那后来又是如何了?”沈彦尘终于是开口问到。
“后来…”白诚轩凝眉低声道:“再后来振衣终是怒了。相交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怒不可遏,再多人马围杀于振衣,着与他倒也不过是皱眉之后的奋武,可奈何李楠却是自以为,能以‘古月青筝’的弦音之杀取你妈妈性命。兵道心火之中常有灵、真、玄、荒、地、天‘心火六境’之说,我也是第一次见振衣愤而出手。”
冷清秋低呼一声道:“当年知振衣心有所属,我父便想将振衣囚禁在『糜芜岩』之上,不过最后仍是被振衣破阵而去。便是如此,其实我何尝不知道振衣出手之时也是留守的,如若不然,只怕当年我们『糜芜岩』也是死伤惨重。”
白诚轩慢慢道:“若是别人只为去振衣性命,其实以他那性子,估计还是会来个笑脸相迎,可事关弟妹和腹中胎儿,他一出手已是用上‘心火六境’之中的地火之能。”
『息兵堡』之中‘心火之力’虽有六境之分,可实则便是千年以来,一出色的俊杰也不过停留在第四层、第五层的境界,可说其中的地火、天火之境极少有人练成,能练成之人可说是百年有一,皆是人中龙虎之属,是以对于‘心火六境’之中的地火、天火二境,若有人能练至‘地火’之境,于兵道之中也被人称为‘燹龙’,而若是能
修成‘天火’之境,更是堪比兵家初祖,是为‘兵龙’。
大孤山之上,眼见李楠以‘古月青筝’弦音遥击三里之外的妻子,沈振衣起手便是‘地火’之能。燹者本为地之野火,其性烈、能灼人。
白诚轩道:“我虽是和振衣以武论交,可也真是为此,我们切磋武道击技之时,可说皆是点到为止,两人也是各有保留,他这一怒我心中也是一耸,只觉振衣一声狂啸,分明是要以自身能为,盖住那‘古月青筝’的遥击之音,但‘天地五音’本就是乐器之中的至宝,振衣虽是所起啸声堪称耸动八荒,可人声有终了之时,可‘古月青筝’却是只需李楠撩弦而已。”
冷清秋显然是知道李楠和‘古月青筝’的能为,幽幽一叹,道:“若是阻不住‘古月青筝’,只怕她那一身强自封印巫术之能,最后非是要反噬自身和腹中胎儿了。”不知为何,听着白诚轩将这大孤山的旧事,冷清秋忽然觉着其实那个女人也是可怜的,她本也算的上是天选之女,若是平平安安做她的『巫祠』‘巫女’,那必是一世的荣华和富贵,可偏偏她选的却是异常奔亡和流离。或许相比较起来,自己忌恨已久的这个女子,她才是遭遇了一场天杀的爱情!
白诚轩垂目道:“振衣也是知道其中关键,可‘古月青筝’名列‘天地五音’之中,非是简简单单便能止住,兼之周遭又是『巫祠』、『略城』人马围杀不绝,我两人虽是心急如焚,可也是难以近到白马香车周遭。”一横手上‘计都刀’,老人似要看出当年的血色可在,续道:“终于…振衣也是被逼出手杀人了。振衣武道虽强,可其实他到是很少人啊!”
白诚轩斐然一叹,沉声道:“眼见阻不了‘古月青筝’之响,却听振衣几乎是带着种…一种如哀求的声音,呵斥道‘我不欲杀人,奈何你们逼迫太甚!’,他猛的一仰头,却又是高呼一声道‘逼人太甚啊!’,直到那时,他也算是再难隐忍内心的杀伐之意了,他武道击技本就高绝,一身内力更是惊人,如此言语便如落雷警报,只怕便是整个大孤山也是要为此一颤。”
“他沛然的勃发之势,伴着言语之中的震颤之音,竟是将在场不少修为不够的围杀之人震晕在地,便是武道功底差一点的也是头晕目眩,在场众人也是为他笑声震慑,我也是趁此机会斩了‘六韬剑阵’之中一人,‘六韬剑阵’本就是六人合使才有困我之能,我这侧压力稍减,也是回头一望,只见振衣一人傲立当场,其中睥睨,竟是无人敢撄其锋芒,独独剩下的却是那白马香车之中的弦音之响。”
“众人心神耸动片刻,也是鬼谷戚扬先回过神来,他知振衣出手那必然是要击杀白马香车之中的李楠,而『略城』所来之人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登时鬼谷戚扬喝令一声,便有弓手朝着振衣射去,『略城』弓马之术也是犀利,虽来大孤山的不过三十多弟子,可一弓之上能开八箭,但见箭雨如注朝着振衣激射,密密麻麻的箭网之中,在那最深处却是忽然崩出一丝火色来,如此的火色骤然渐大。”讲到
这里,白诚轩一看沈彦尘,道:“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石中火’。”
“此时振衣已是没了保留,最后整个人似都裹挟在那火里,而那火焰也是不住的爆涨,最后已然是变得膨硕如斗,轰轰然之间,振衣已是迎着那漫天箭雨而上,稷下之时伯伯也见你运那‘石中火’之能,可比起你父当年,那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这一动身,鬼谷戚扬便是惊讶不已,‘兵略双城’其名已久,他如何瞧不出危险,竟是顾不得在发号施令让门中弟子退散,自己先是闪身到了十丈之外。——‘石中火、隙中驹、梦中身’,那漫天的箭雨如何能奈何得了振衣,可说是呼啸之间已是冲入那三十多箭手之中,他一入其中便是伤了不少人性命,听着众人惨呼,他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一把抓住一人脖颈,半天却又是下不了手,可本就是一场杀局,他如此一心软,竟是让着被抓在自己手心里的人用匕首刺在小腹之上。”
一入江湖无尽期,江湖子弟江湖老!
沈彦尘心中也是一悚,难道竟是也容不下一份心慈手软。
白诚轩兀自摇头,言道:“那『略城』弟子似也料不到自己竟是能上了振衣,只怕那一匕首也是无意识施为,但见振衣擒着那人脖颈,竟是缓缓将那『略城』弟子渐渐提了起来,咔嚓一声,已是捏断那弟子脖颈。只听振衣不知为何一声不知苦笑的呼啸,场中竟是卷扬起狂乱的热浪来,如此之后,便听振衣一声‘燹龙焚八荒’,不知怎的,便是我也觉空气突然变的十分炙热,只怕这种异常的感觉也是扼住场中每个人,倏忽之间,轰隆一声,竟是燎原之火从振衣脚下漫天而起,那火是聚若有形,又像是散若无物,只不过一望之下却也能知那是有如龙形,只怕兵道之中将能练至‘地火’境界之人称为‘燹龙’也是和此有关。”
“我也是首见振衣施展如此沛然雄浑的‘心火之力’,场中之人也都算是桀骜之人,可振衣心中谁能说没一点畏惧和恐慌,只因在那‘燹龙焚八荒’之中,就像是出现有着个千军万马的杀气在,鬼谷戚扬和那『巫祠』‘觋男’也是面面相觑,脸上尽皆失色,不待他们有所反映,振衣已是冲向那白马香车之中的李楠,燹龙如舞席卷而去,那身影更是荡出宛如乱世兵燹的烟尘之色,『略城』弟子、『纹黎巫罗』中人谁也不敢动作,便是他们想阻拦怕是是当不住,拉车的白马也是承不住那等气势,早已是扬蹄而逃,振衣已是掠如那白马香车之中,只听马车之中立时传来十声断弦之响,哐的一声奢华的香车也是四散开裂。”
冷清秋暗自垂眸,轻声语道:“若是如此也真是可惜,据说此筝刀剑不能伤、水火不能侵,振衣能空手连断十弦,已是万分不易,但此‘古月青筝’更有别名为‘冷月十三弦’,如此还三弦犹在,只怕心计最深的李楠也是有后招,若非如此,她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之事。”当年‘帝阙明华’、‘姽嫿妖华’,两人可说丽色之盛绝世无双,而冷清秋也是十分清楚李楠的心计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