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风二人赶回那四合院布局的院落时,这里的军队已多半散去,只有少许低阶的将领小卒。
立在城墙上,俯瞰下方因见到他们杀将回来而惊惶失措,大呼小叫的士兵,凌风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曾几何时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形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已不是看客,而是可影响大局发展的主角。当然,他这主角还是随时可能送命的那种……
换作寇仲,一定很享受这种刺激而充满生机的生活吧。可他凌风只是升斗小民,只向往着农妇山泉有点田,可以说胸无大志。什么拯救苍生,只是酒足饭饱之际脑袋发热突出其来的一个念头。
越到此刻,他的心中越加沮丧,如果不是什么狗屁的争霸大业,这些人又怎么会吃饱撑的,连番暗算小爷我?
右手温润的感觉传来,凌风从失神中恢复,看到祝玉妍充满鼓励的眼神,不由一惊,知道因为李玄霸与尊主的强大实力已使他遭受严重打击,并起了颓废堕落退隐之心。
往小了讲,这只是个心魔,可以令他从此一蹶不振,在武学上再无成就,进境仅止于此,甚至可能退步到宗师的阶段。
往大了讲,他更可能会丧命当场!因为他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随时有性命之忧,他怎么能在这当口儿丧失斗志?他就算亲口答应从此归隐,李阀中人又怎么肯信他,活人又哪有死人更可信?
凌风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已然无碍,问道:“多长时间?”
“不知道。”祝玉妍不禁苦笑,她又非是机器,很难计算地精准,“应该是按时到达了吧。”
李渊等人还在后头,估计今晚也把这些人累个够呛。任谁也想不到他们怎么会不想着往宫外跑,而是返回到这里。
凌风皱眉道:“下一步我们该去哪里?”总不致在这里呆等那个劳什子尊主,环目四顾,这家伙极可能已经到了这里。
祝玉妍还未回答他的话,天象倏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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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雨轩。
杨雪婵跟随李孝恭一道走到漆黑的院落里,望了望只有一钩晓月、数点繁星的夜空,突然出声道:“这里埋了这许多的炸药可有炸死如明宗越那等高手的把握?”
李孝恭眼中流露出奇怪之色,道:“这亦是我困惑的地方。按说那些制作烟花的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可是玄霸信誓旦旦,阀主也表示毋庸置疑,我们就权当可以吧。”
“如此看来,那李玄霸确实是个人才。”杨雪婵喃喃低声道。
她的声音虽低,李孝恭却听得分明,心道玄霸何止是人才,简直是千年不遇的天才。这些不便与她多说,道:“我们走吧。”
杨雪婵嗯了一声,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忽然间两人浑身一震,均停下不动。
天空在一瞬间阴沉下来,无论是月亮还是星辰,全部被疯涌而至的云层遮掩住。这本是大宗师级数的强者交手方才会有异象,却陡然出现在皇城这片广阔的区域里。
“玄霸终于要功成了!”李孝恭面露喜色,因为他注意到吸引流云的中心正是李玄霸闭关的所在。
“哗——霹——”数道闪电若巨剑一般自天空劈落,没入西北某处,使沉暗的世界多了几分诡异。
杨雪婵忖道:“这就是天人感应么?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武技低微,不知这可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人?
此念初生,立即发现西北方一道光影冲天而起,继而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强烈的光华,接天插地,数十里之外都可以看到。
杨雪婵心中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
天空中登时弥漫起凛烈无比的杀气与战意,以李孝恭之能亦感觉割面生痛,遑论他人了,在这里可以清楚听到城中凄厉的惨叫声。他看到杨雪婵摇摇欲坠,仿佛在忍受着无法承受的冲击,好像处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般无所凭依,心中怜意大起,走近她的身边,要给她真气护持,助她一臂之力。
在那无休止扩散的光华之中传出一阵龙吟虎啸般的声音,把天空中咆啸的霹雳声尽数压下,而在这光华之中,更有另一道浓重的光影有如翻腾的巨龙般划向皇城某处。
“玄霸是要出手了么?”李孝恭心中大定,如此一来,那明宗越断无逃脱的可能了。
大手握向杨雪婵的芊芊玉手。
不料杨雪婵公主脾气发作,娇叱道:“你要做什么?”
李孝恭苦笑,这年头难道说好人做不得么?尴尬地抽回手掌,就要解释,发现杨雪婵身子忽然一倾,就要摔倒在地,他心神一紧,连忙去扶。
一手碰上她温润的香肩,扑面而来的女儿家的体香令他心神一荡,传来的触感更有着惊人的诱惑。
另一手揽向她柔软的腰肢,还未有接触,他已开始臆想那该是怎样一番美好的感受。他不由有些羞愧,自己怎么能生出这种邪意来呢?
下一刻,杨雪婵伸出的两指打乱他乱七八糟的遐想。
他不能动了!
显然是给制住了穴道。
“为什么?”
李孝恭有些感伤,难道这就是最毒妇人心?想起现在洞房里同样被拿住穴道的杨若惜,他不禁搞笑地想,莫非她有点穴的嗜好?
杨雪婵忽然换了种声音道:“李孝恭,你不认得本公主了么?”
李孝恭愕然,随即再度苦笑,几乎笑出眼泪来,对这可爱聪慧的姑娘顿有了佩服之意,居然骗得他团团转。
公主还是公主,但此公主非彼公主,原来他连人质被掉了包而不自知!
杨若惜的目光投向远方,微叹了口气,把李孝恭提回屋里与乃姐并排坐在婚床上,笑道:“今夜洞房花烛,**一刻值千金,二位可莫要辜负了妹妹这番心意哦!”
李孝恭哭笑不得,表情掩在红盖头下的杨雪婵不知该作何感想。
杨若惜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如果李阀的人在没有搞清楚情况前引燃炸药,那只能怨他们运气太差,害人终害己,怪不得别人。
穴道过得多久才会解开,她不知道,因为这点穴解穴之法是祝玉妍当日随口提了几句,不想竟成了今日成败的关键。
正要踏出房门的时候,面色骤变,暗呼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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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感觉一股压抑的感觉直逼心头,暗道不好,那李玄霸怕是要来了!
他已经想明白李玄霸估计与传说中的隋唐第一条好汉李元霸脱不了干系,又在与祝玉妍的精神交流中知道他就是李阀曾经中兴的希望,少年成名的高手。就这样一个人物,原著中怎么会没有提及呢?想不通啊。
看向远方突变的异象,凌风目露骇然之色,整个天地似乎都充斥着这种杀伐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如祝玉妍所说,这根本不是一个初晋级的大宗师可以拥有的恐怖实力!
在他与祝玉妍的思感之中,只见整个皇城中繁茂的花草树木有如火灼一般,迅速干枯,更如蝗群蚕食般以西北某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不断伸展,片刻化为荒土,而且很快到了凌风附近的御花园!
不只如此,在这片杀气所过的范围内,不住地有人因抵挡不住这可怕的压力而全身崩血死去,毕竟精通武技的人只占少数,皇城立即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众多前来追赶的高手纷纷停滞不前,面有惶色,不知所以,难道说是李阀又招惹了什么绝世强者么?天哪,一个明宗越已经够麻烦了!
而本很得意的李渊顿有种要哭的冲动,老三这家伙疯了么,这回得死多少人啊!
凌风二人要稍为轻松些,好在这次杀气并非针对他们,以其功力自然可以从容抵御。可这对曾自诩天才的凌风是何等巨大的打击。同样是人,可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在他颓然至极点时,祝玉妍的娇躯靠向他,仿佛要融化在他的怀里,轻吻他一口,柔声道:“好夫君,你是这个世上最棒的人,那李玄霸自幼习武,有着先天上的优势,而你才修炼了不过一年,现在比不上人家有什么大不了的?”
凌风眼前一亮,只听她又续道:“其实,武道又哪有年龄之分?那只是一种境界,只是一种心的体会与禅悟,得道只在一夕之间,明悟也仅一刹那,有人修行百年仍无法悟破一结,有人弱冠则已通明。”有些苦笑,“我便是那在天道之下迷茫了数十年的人,而你已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了。你与李玄霸相比,缺的只是时间,还有运气!”
凌风心神大震,对她的劝慰感动不已,暗骂自己混帐,脑子秀逗了,这时候不想着逃命,还与李玄霸这变态比什么高低?也不管那尊主说话算不算数,拉着祝玉妍赶忙往远处掠去。
“来不及了!”
一道声音传入凌风的心底,他与祝玉妍的身影顿时被一道气墙撞地跌回院内,让他暗恨不已,又是尊主!
他还没有想明白尊主的话,只见云合,天暗!
一道光影冲天而起,直刺此处而来,好像有亿万恶兽狂舞,方圆两里内的树木花草摧枯拉朽般化为飞灰。
强大无匹的气劲在电火之中纠结成可怕的风暴,以那不住移动的光影为中心向四面逸散而出。
风暴所过之处,化为一片废墟,天地之间显得更为诡异而幽深,万千道电火射向那道光影,在那光影之中聚而成剑,奇异地由小变大,疾若流星地划过茫茫虚空,直刺而至!
这一切光怪陆离得使人以为置身于魔境梦魇之中,无法醒转,只有凌风二人知道这是怎样巨大的杀机!
沿途李阀所有的士兵战士几乎睁不开眼睛,自数里外卷来的风暴之中夹着无数的微尘,割面刺鼻,更强劲得让人几乎立足不稳。最可怕的是随着光影移动而疯狂洒落的电火,除了逼人横死外,接二连三地引燃各处大殿,竟变成一片火海。
这些自天上劈下的电火使人心惊胆战,如李神通之辈,还可以抗拒电火之击,但那些普通战士若遭上一击,不死也得重伤。
天空暗垂得吓人,像倒扣而下的锅底,雨欲下未下,却堆积了万里厚的密云,如同悬在虚空上的巨大蜂窝,随时都可能坠落,砸碎这大地上的每一点生机!
“明宗越,受死吧!”声震四野,数里可闻,直如雷神降世,又像来自地底九幽。
这绝对是个陌生的声音,可凌风出奇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他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考究这个,因为李玄霸的气剑已至!
天地仿佛在刹那间产生了无限的共鸣,漫天暗云若惊涛骇浪般翻涌起来,那自天空射下的电火结为光柱,化入那足有里长、闪烁着五彩异芒的巨剑之中,袭至!
所有人都傻了,这是什么?这究竟是否一场不真实的梦?
只有李渊的眸子里闪过欣慰、惊骇、痛心等复杂难明的神色,他清楚地看到数十座大殿在刹那间轰然倒塌,与那可怕的剑芒刺向明宗越的所在!
他不由有了丝快意,这个久闻其名而未曾谋面的劲敌终于除去了,根本不存在第二种可能。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挡这剑的锋芒?
下一刻,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破向天空,正是他的三子李玄霸!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一片绚烂如烟花的七彩光华自那处为中心发出,竟是数万道无比可怕的剑气,立即向四维八荒扩散开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遇之人,顿成肉泥。这剑气直行了数里才渐渐消散!
“轰!”不亚于雷霆之音的巨响这才炸起。
天开,地裂,风破!
霎时暗云破碎,被一种强大的无可约束的气劲冲击地爆散而开,如奔涌的怒潮。整个虚空出现一片血红,这是人血,还是天泪?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士卒们突然惨叫起来,天空中竟又落下碗口大的冰雹,如一颗颗炮弹般无情地砸向这可怜的尘世,仿佛末日来临。
战士们立刻盔歪甲斜,哭爹喊娘,有的甚至当场砸死,或者晕倒。众高手也不得不迅速寻找角落和隐蔽之处,这声势之惊人定教他们终生难忘。
无比硕大的冰雹,每块都如葫芦一般大,更有甚者堪比磨盘,铺天盖地地砸下,使得天空如同崩溃的大山坠落九天,蔚为奇观。幸存下来的树木再度遇劫,大多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杆。冰雹落地成坑,溅起尘土飞扬,天地陷入一片混沌,狼藉不堪。
这一切远没有结束,不知为何,坐落在皇宫西南、受电火肆虐最小的公主府宜雨轩轰的一声,不啻方才地动山摇的惊人声势,火光冲天,炸地冰雹四溅,整座府邸立时化为废墟!
大兴城中百姓在天空异变时便已躲入屋中,求神告佛,不住祈祷,但仍有冰雹洞穿屋面,使得城中一片恐慌。难道说李阀天怒人怨,遭到天谴?不然怎么在不到两日间就搞得如此灾难,一次比一次严重?
谣言就这样产生了。
好在密云大半积沉在皇宫皇城的上方,城中损失并算不得严重。若是有人向皇城看去,那里大半是断垣残壁,烈火扬尘,一片劫后余生的惨象。
这种奇怪可怖的天象只使每个人如堕恶梦之中,大地在剧烈的震颤中晃荡了半个时辰不止。天空之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寒意,连那飘落的清风似乎都凝有霜露,仿佛这世间又回到了寒冬腊月,三九寒时。
此时正躲在一处地下密室中的李渊皱起眉头,方才的剑气只是余威,还是别的什么变故?
他不知道,或许知道真相的只有在场的李玄霸、尊主与凌风、祝玉妍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