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包的饺子好吃?”杨环玉微笑着问道。
颜骥神sè恍惚,过了许久,才低低回答了两个字:“好吃。”
“咯……”杨环玉笑得欢,干脆将一整盒饺子都塞到颜骥手里,道:“你自己拿着快xìng,外面很冷,很快就要凉了。”
颜骥怔了一下,却将木盒还了回去,道:“我吃过晚饭了,不饿,吃两个就行了。”
杨环玉有些不高兴,低低“哦”了一声,将木盒抱手,低下了头。
颜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伫立雪。
忽然,杨环玉想起了什么,猛一抬头,大大咧咧地拉住了颜骥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兴冲冲的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牵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夜,那女子也是这般大大咧咧地,不经意之间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前行。此情彼景,他的脑海里,忽然重合起来。
颜骥跟她的身后,怔怔的呆,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望去走,不觉之间,被她拉到一处园林之。
白雪皑皑,青松傲立,起伏连绵的假山,被覆盖了一层白雪,看上去像是一堆堆高大的雪堆。地上的鹅卵石小道也被大雪覆盖,辨不清原来的路。
杨环玉只得拉着颜骥雪地里任意行走,不管原先的道路。
园林里的雪要比外面厚得多,一脚踩下,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越往前走,雪越深厚。忽然,杨环玉像是一脚踩进了一口深沟,腿一弯,似要摔倒地。
颜骥慌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让她摔倒。
他再次感受到了少女的身子是多么轻盈,扶起她,就像扶着一团棉花一般,感受不到她的体重。
杨环玉呵呵一笑,挣开了他的手,又往前走,时不时朝身后的颜骥催促道:“快点呀你走快点”
颜骥怕她再次踏入沟壑摔倒,提醒道:“这里雪太深了,很危险的,不要往前走了”
杨环玉不听他劝,反而催促道:“没事的,你快点跟上来啊马上就到了。”
她雪蹦跳着前行,颇像一只奔行的兔子,充满活力。谁又能想到,这一刻还灵活好动,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天真少女,会不知道的时间,病得痛苦万分,昏死不醒。
这一刻的她,盛开像花朵一般绚丽的生命,也许就下一刻,终结。
终于,来到了一颗高大的老树下,杨环玉才停了下来,指着老树道:“你看这棵树,很漂亮?”
绿叶落去的老树,枯枝被包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点缀着点点白雪,看上去像是一颗水晶宝石树。
颜骥从未注意过这般景象,原来枯树下雪之后,会变得这么好看,若要是映照着阳光,定然会变得晶光荧荧。
或许只有善于现的人,才能知道平常之,还有着不平常美景。
颜骥不觉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旁边的杨环玉再次问他“好看么”这三个字时,他才回过神,然后呐呐的答了“好看”两个字。
不知什么时候,杨环玉的手里滚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原先她手装着饺子的木盒,已不知去处,多半被她抛了雪。
只见她将手的雪球塞到颜骥手上,颇为怪异的笑道:“打雪仗知道么?”
颜骥点点头,道:“知道。”
杨环玉嘴唇一扁,笑着走向远处,并向颜骥交待道:“你站树下面不要动。”
转身之时,已经朝颜骥扔来一个雪球,那雪球却是斜着往上抛出的,越飞越高。
颜骥看着高高飞起的雪球,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打雪仗么?怎么会有人将雪球抛那么高?难不成她打算让雪球由空落下来砸到人?
他抬着眼,就这么看着,看着,看着那雪球打他头顶的枯树上。
忽然,一大团穴由树上“噗通”掉下。
树下的颜骥,被铺盖而下的穴,淋成一个雪人。
杨环玉捧着小腹,笑弯了腰,半蹲雪地里,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直起腰。
难得见她笑得这么开怀,这一瞬间,她似乎忘去了所有,忘去了病痛,只沉浸无的快乐之。
颜骥用手拍去身上的雪,手的雪球也丢了去。杨环玉以为他是要生气,登时收回了脸上笑容,走上前道:“你怎么不拿雪球扔我呀?你生气了么?”
看她忽然失去了方才的开怀,颜骥竟有些难以说出的莫名情绪,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口支支吾吾的道:“我……是……我……”
“你是不是知道我身子不好,怕打伤了我?”杨环玉向他问道。
颜骥正愁没有借口,听她这般问,想也没想便回答了是。
杨环玉一阵难过,涩声道:“我真不懂事,你为我着想,我还戏耍你。”
说着,她又做着很“懂事”的动作,伸手帮颜骥拂去身上的穴。那双纤细的小手触碰他的脸上,却是冰冷如铁,感受不到她一丝体温,如同死人。
颜骥被她的手触碰脸上,慌忙后退躲开,伸手拂身上的穴,道:“不敢劳烦秀动手。”
杨环玉狐裘大衣上擦拭着手上的雪水,忽然道:“不打雪仗的话,那我们玩堆雪人好不好,很长时间没玩过呢”
“你手那么凉,还是不要玩雪了,免得冻坏你的手。”颜骥本能地向她提醒。
杨环玉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颜骥,说出了一句让颜骥意想不到的话:“没事的,你堆就行了,我旁边看着”
“我……”颜骥忽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他也不好开口拒绝杨环玉,打算地上随便堆起个东西,应付她一番。
便此时,园林的不远处走过来一批人,十余个身着黑sè衣衫的人,押送着三十余灰衣囚犯,领头之人正是应龙山庄的统领朱猛。
联想起早间听到骆长箭与朱猛二人的对话,颜骥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囚犯是来自地狱门的俘虏,他们这是要押送囚犯前去处决的。
颜骥本有些气愤,但随即想到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轮不得自己来关心这等闲事。何况地狱门与圣龙教同为魔门,他们之间的残杀,对现的颜骥来说,只不过是狗咬狗而已。
“那些人都犯了错误么?爹爹说被铁链捆起来的人,都是犯了错误的人。”杨环玉指着远处的囚犯,向颜骥问着。
颜骥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低声道:“也许是犯了错误,错不该投生地狱门。”
杨环玉哪里能理解他这番话,眉头一皱,问道:“你说什么?”
颜骥看着天真无知的少女,轻轻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说。”
“对了”杨环玉忽然道:“我记得你以前也被绑了铁链呢,你以前犯了什么错误呀?”
“我犯了什么错?”颜骥喃喃的念着这句话,然后深深望了几眼面前的少女,许久,也没有回答。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干净纯洁,身处肮脏的地方,却没有受到一丝污染。
见他不答,杨环玉以为他是难言之隐,安慰道:“不说也没什么,娘和我说过,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的,只要改正了,就还是个好人。你人那么好,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误的。”
颜骥苦笑一声,道:“但愿我也希望我以后不要再犯错误。”
不料,他话刚说完,远处异变徒起,十余道光芒黑夜突然泛起,直直打毫无防备的应龙堂护卫身上,顷刻之间,连同朱猛内的十余个应龙堂护卫,倒了雪地里。
尔后,从黑暗现出了十余个人,四个人身匆sè囚衣,是被颜骥放出那五个地狱门囚犯的四人,另外七人却是穿着应龙堂弟子的服饰。
看来这些人便是潜伏应龙山庄内的地狱门内jiān,与先前的逃出的四个囚犯相约一起,救下将要被处决的同门。
“轰”
那一片人群如炸开了锅一般,乱作一片,被救下的三十余个地狱门囚犯纷纷亮出了手法宝,与救下他们的同门打了起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副堂主骆长箭的诡计,三十个地狱门囚犯是他差人假扮的,然后以处决为诱饵,引诱潜伏应龙山庄的地狱门内jiān前来相救,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
颜骥清晰地看见人丛的朱猛,手持一柄赤芒闪闪的单刀,与地狱门的人打斗。原来他先前被杀,也是假装,当真是计谋多端。
点点滴滴的血液,与穴一同飘舞半空,红白相间,血与雪,落地上,将地下一片白雪染成了血红sè。
狂风与暴雪之,赤sè光焰豪情万丈,四处冲杀。朱猛挥舞着圣龙教知名法宝“赤焰飞龙斩”,将所有仇恨与怒火,全部泄这些人身上,也包括苏慧的那一部分。
杨环玉从未见过这等杀人的场面,吓得脸sè苍白,紧紧抓着颜骥的衣角,躲他的身后,闭着眼睛,口断断续续的道:“杀人……很多血……好可怕……”
然后,她纤细的手指将颜骥衣角抓得紧,若有力气,便能扯破颜骥的衣服,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