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骥忽然沉默了下来,伫立小屋,低头不语,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小屋,极为安静,只听得这两个男人的呼吸声。
许久,萧逸打破了沉静:“现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要不然会让人生了疑心,”
颜骥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要保重。”
他转身之后,也听萧逸道:“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鲁莽。”
颜骥“嗯”了一声,离开了这间屋子。
※※※
翌rì,朝阳东升。
颜骥听了早间集合的号声,匆匆起床,穿衣洗漱。一旁慢慢悠悠穿着衣服的杜兴,见了颜骥的眼珠满是血丝,一副jīng神恍惚的模样,问道:“小颜,怎么你昨晚没睡好么?”
颜骥淡然一笑,道:“晚上睡到半夜不知怎么醒了,后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杜兴咧嘴一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心事太多了呗经常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事少想谐心事就好了,放轻松一些。”
颜骥笑了笑,向杜兴点了点头。
这rì,颜骥开始接受山庄巡防的职务。应龙堂,资历老一些的弟子要将多半时间放修行道法上,那些挑水、劈柴,巡查、防卫的事务自然由这些晋弟子承担。
颜骥被分配的是“巡逻”一职,由一个资历较老的弟子带领着,应龙山庄内各个关卡要塞来回巡查。这对颜骥来说,无疑是件不可多求的好事,他可以借着巡逻,来摸清楚应龙山庄内部的关卡路线。
颜骥由一个名叫“赵翼”的应龙堂弟子带领,巡查各个关卡。他与这人颇为熟悉,师父广一真人被囚禁应龙山庄这个消息,便是从这人口打听出来的。
趁着巡逻之机,颜骥第一次见识了整个应龙山庄的景象。
山庄之内,碧池清泉,星罗棋布;假山石林,遍布碧池之间;大道以青石板铺设而成,小道以细滑的鹅卵石铺盖而成,纵横交错。
假山石林之间,点缀着青松翠柏。供人居住的楼阁亭台,或建于湖心小岛,或建于假山之上,以小桥、石阶连接青石板路。
整个山庄的建造风格,俨然是小桥流水的江南园林。
看来当初建造应龙山庄的人,也是个颇具风雅、喜好山水之人。
来到一座跨湖的连石拱桥上,赵翼、颜骥二人隐隐听到了几声铮铮的琴音,离近了些,才听清楚这琴音甚是优雅动人,声调柔和,曲风调,似有高山流水之意。
颜骥听此琴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八公山青竹洞,与师父学习抚琴的往事。如今算来,他自学会抚琴过后,已是两三年未曾演练,一门技艺怕是早已生疏,不如从前。
复仇心切,颜骥无心演练这斜琐技艺,以至琴棋书画四样技艺数生疏。
湖心小筑之,是一个粉杉女子恬然坐立,专心抚琴,她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真是秀美无伦,眉目神情,似有江南的女子的婉约灵秀。
抚琴的粉杉女子旁边,还坐着一个青衣少女,一袭青衫作紧身装扮,显露她流美丰盈的身材线条。这青衫少女约莫是十七八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脸颊白透红,周身透着青的活泼气息。
赵翼见了这两个女子,眼立即生出光芒,放慢了前行的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个相貌娇美的女子。
他也不忘向颜骥介绍:“篡sè衣服的那个叫苏慧,堂主杨忠是她的姑父;穿青sè衣服的那个叫骆冰,是副堂主骆长箭的妹子。”
颜骥脑思虑一番,看来副堂主骆长箭多半就是攻打七玄门的骆姓男子。
湖心小筑,苏慧、骆冰二人远远现了两个男子向她们这边看来。骆冰瞥一眼专心抚琴的苏慧,笑道:“苏大美人的姿sè当真是倾国倾城啊每每有巡逻的弟子经过,都要向你这边看上几眼的,只要是男人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苏慧脸上一阵绯红,略显腼腆,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嗔道:“你这死丫头就会胡说”
骆冰看着苏慧脸sè微红,不禁觉得好笑,出言调侃道:“哈大美人还脸红了啊?我现就去把那两个家伙抓来,你看看他们长得是否英俊,不若选一个做情郎。”
言毕,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青光,朝着颜骥、赵翼二人所的石拱桥上疾速飞去。
赵翼听了琴声停止,立即觉不妙,看来她二人多半是注意到有人看她们,当下,立即向颜骥使了个眼sè,便要快速离开。
骆冰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颜赵二人的身后,一只手迅即制服了赵翼,抓住了他后背的衣衫,另一只手正向颜骥伸去,却被颜骥快步退后了一步,躲了过去。
骆冰也没有怀疑颜骥的身手与身份,只当是他反应迅捷,朝他笑道:“你这家伙反应还挺快的嘛”说着,丢下了赵翼,yù出手将颜骥制服,打算将颜骥与赵翼一起带至湖心小筑。
颜骥根本不知这青衫女子为何要忽然飞来与他动手,以为是这女子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yù要出手擒拿。
他正要祭出惊虹剑反抗,忽然被赵翼拦住他的身前,向骆冰哀求道:“骆秀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我们并非是冒犯你们的美sè,只是为优美的琴声吸引,才细细听了一阵。”
骆冰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二字,似笑非笑道:“骗鬼你我就不信你们这些男人不垂涎苏慧姐姐的美貌。”
至此,颜骥才知道这女子并非是现了他的身份,而是怪罪自己亵渎了她的倾城芳容,要出手教训。
颜骥起伏的心底,终于安静下落,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赵翼见骆冰不信,慌忙辩说道:“真没有啊我们真是我是为琴声吸引,我说的都是实话。”
骆冰仍旧不相信他的话,当即做出一副磨拳擦掌的样子,笑道:“你说的是真话么?是否要我动手给你两拳,你才肯说真话?到底有没有垂涎苏慧姐姐的美貌?若要有的话,我这就带你去让苏慧姐姐瞧瞧,看她受否能瞧得上你。”
赵翼心很是清楚,苏慧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秀,哪里会瞧得上他一个普通弟子,去了多半会得到冷嘲热讽,朝着骆冰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骆冰上前一步,举着粉拳笑道:“有,还是没有?”
颜骥见这女子如此逼问他人,心颇觉烦厌,忍不住说道:“人家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盘问?你以为男人全都是sè鬼么?或者你以为你们真有多好看么?”
骆冰如受电击,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口喃喃念道:“我长得很丑么?难怪大哥他不爱理我。”她秀眉一皱,却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相貌丑陋,向颜骥问道:“你……是说我长得很丑么?”
说着,她上前几步,一张俏脸紧紧逼向颜骥,紧紧追问道:“我真的很丑么?你快说说,我好看么?”她脸上却不没有怒意,反倒是显出丝丝的难过与自卑。
颜骥从未被一个妙龄女子这般问话,偏偏她的俏脸还不停地往自己面前凑,恨不得要将脸蛋自己的脸上,闻着她幽幽的体香,却是有神sè恍惚,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你……厄……你非常……”
骆冰身后的赵翼,见颜骥疑虑半天还答不出,急得额生汗珠,莫说这大秀本就是容sè倾城,就算真的她貌比东施,也当要本着“奉承吹捧”的原则,大夸好看,决计是不能得罪她们。
赵翼忽然想出办法,连忙向颜骥说出“快说好看”这四个字的口型。
颜骥即刻领会,向骆冰说道:“你长得非常好看。”
骆冰听后,略微腼腆的低下了头,嘴角扬起了喜滋滋的形sè。
赵翼趁此时机,连忙道了声“属下还有公务身,不便多留。”然后拉着颜骥快速离开。
待到走远之后,赵翼起伏的心方才舒缓下来,向颜骥叹道:“老兄啊我真是佩服你,你居然敢和那位大秀这么说话,她是副堂主的妹子啊,得罪不起的。”
颜骥涉世不深,为人处事没有赵翼那般圆滑,如受教导般“哦”了一声,道:“下次还是还是绕着她们走。”
赵翼长缓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要绕着她们走了,那苏慧倒还是个娴淑温柔的娇俏美人,只是那骆冰……”他忽然吞了一口口水,干咳两声道:“不说了,快些巡逻。”
巡哨一职,虽然不耗费体力,但巡查的时间颇长,一直到深夜子时才可结束巡查,回房休息。
刚过亥时,赵翼便觉睡意来袭,打了一个呵欠,向颜骥道:“你先顺着路线慢慢往前走,我找个茅草方便一下,立马就追上来。”
颜骥却不知赵翼的真正用意,巡哨一职较为简单轻松,只要不生敌人入侵山庄的大事,这些巡卫便不会有什么失职之罪。
应龙山庄自建庄以来,从未遇过敌人攻山的危急,常年太平无事,如此一久,便有巡卫开始入夜之后躲暗处休息、偷懒。
颜骥独自一人路上巡走,跨过湖上的一座红木长桥,进入一片园林之,这片园林草香飘溢,清幽僻静,弯曲的小道全都是以鹅卵石铺砌而成。
卵石小道不远处有一座凉亭,亭下亮着暗黄sè的灯光,却是那经常身后注视着颜骥的水杉少女,只见她打着一个白sè灯笼,端坐小亭的石桌前,桌上还趴伏着一只全身乌黑的小狗。
水杉少女双手握住那汹狗的两只前爪,低声向它倾述着心事。
一个人寂寞到什么程?要孤独到什么程?才会向一只狗诉说心事?
是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的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