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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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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县委常委会议室里,所有的灯光全都开着,显得耀眼夺目,椭圆形会议桌中间摆放着一盆米兰花。龙达理很不自然地坐在首席位置,眼睛时不时看着门外。晚间陪宴的县委、政府几位领导相继到场,一个个象是没睡醒似的,啥欠连连,酒席上那生龙活虎的劲头全然不存在了。唯有县委办主任姜珊,俨然是个主人,支撑着这里的一切,她恭敬地站在门口,自告奋勇地充当迎宾,倒有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风貌,显得很是精神。

朝旭、朱江等人来到会议室门口。

姜珊立即笑容可掬地向朝旭躬身点头:“市长好!”那动作象是经过专门训练了的,熟练而得体。

朝旭微笑着向她点了下头:“好!你好!”

县领导见朝旭进来,全体起立,给朝旭、朱江等人打招呼。姜珊随即很专业地将朝旭引到龙达理身边座位上,然后,从容地将几瓶矿泉水,分别放置在朝旭等人面前,回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一双眼睛瞟着龙达理和朝旭。

龙达理对朝旭:“开始吧?”

朝旭:“嗯!行!开始吧!”

龙达理:“现在开会,下面请朝……。”

朝旭挥挥手,打断他的话:“不!我还想听你说说,我刚来乍到,情况不熟,尤其是对云溪的地理不熟,这可是防汛工作之大忌呀!都说龙书记是云溪的‘活地图’嘛!”

龙达理尴尬地:“哪里哪里!嘿嘿!”夹着烟的手指明显地在颤动。

朝旭给龙达理打招呼是通报白天他们看到的情况,可现在是要再次听取汇报,龙达理促手不及。头一天在向朝旭汇报时还讲得眉飞色舞的县长牛光南,也显得六神无主,两只眼睛总是溜着书记龙达理,小心翼翼地看看朝旭。他知道,朝旭白天到各处进行了查看,了解得还很细致。上午,他说得那样唾沫四浅,是认为朝旭初来乍到,对云溪的情况不熟,自己说啥是啥。谁知这位市长大人却深入得很,再想瞒天过海,怕是不可能了,心里很是紧张。此时,整个会场噤若寒蝉,只有姜珊时而在办公会记录本上划划,时而起身给朝旭等人添加开水,一双眼睛瞟着龙达理和朝旭。龙达理没料到朝旭还要听汇报,他宣布开会后,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汇报,由谁来汇报?他夹着烟的手指明显地在颤动,抽了一会闷烟,开始还寄希望于刘县长接茬,或其他干部也表现一下,为其解围。但他很快发现都在往后缩腿,于是,只好自己赤膊上阵了,他带恨地瞪了大家一眼,摁灭手中尚未抽完的烟头,很不自然地望了一眼朝旭,朝旭没理他。

会场气氛显得很紧张,几位县官们的酒似乎也醒了一半。

龙达理:“咳咳——!还是我把情况汇报一下吧!”顿了好一会,突然“嘣!”出一句话“总的来说,县委、县政府一班人是团结的。”这句与会议主题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在坐的摸不着头脑。

朝旭眉头一怔,朱江的眼神也同时与他相对。

其他几位领导也似乎感到不对头,不知所措。

姜珊虽低着头作记录,听了这句开场白,也不由得眉头紧皱,嘴皮几乎在“啧啧啧!”。

龙达理冲着大家,朦了朦似醉非醉的眼睛,很冷静、自然地“班子的团结,是一切工作的前提。”

朝旭看看大家。默默点点头,心里“哦!明白了!”斜了眼魏县长。

龙达理:“当前抗洪防汛工作尤其如此。由于我们这个班子的战斗堡垒作用,全县在这方面的工作是做得扎实的。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上面会议也多,工作主要是在家的常委们,县级领导和相关部门做的。不过,今年以来,或者说早在去年下半年以来,我重点研究了大量水文资料,特别是对云溪地理位置,它的沉浮对大局的影响有关系的水文资料。”

朱江边记录,脸上浮现冷笑的意味。

朝旭停下笔,默默地几次深呼吸,看了一眼龙达理,意识到,他!要亮牌了。

龙达理:“十天前,也就是朝市长来云溪一个礼拜前,我专程到市防总作了汇报。今年的洪水来势,可能要超过历史上任何一年。长江最大洪峰已抵九江。今晚0时,长江九江段水位达1.7米,超过警戒水位.米;鄱阳湖星子水位.1米,超警戒水位.1米。预计未来—天,九江段和鄱阳湖区在最大洪峰过后,洪水将经我云溪,过湖口进入洞庭湖。江西沿江滨湖地区巡堤查险人员已增至0000多人,其中长江干堤70000多人,鄱阳湖区10000多人。”

朝旭从容不迫地问身边的朱江:“没那么多吧?我得到的信息,长江干堤怎么只有7000多人?鄱阳湖区也只有一万三四千人呢?另外,九江洪峰超水位没错,但也没超那么多呀!”

朱江刚欲回话。

龙达理:“我的这个信息是确切,我刚才说的这个情况,是我今天下午知道的。”

朝旭:“是吗?”笑了笑。

龙达理:“嗯!当然是的!”

魏副县长提醒:“您是不是把数字看错了,多出一个零?”

龙达理将手中的笔记本往桌子前一推:“笑话!这碗饭我吃了几十年,难道说连这点常识都不懂?材料上写得明明白白,我看得真真切切,怎么会多出一个零?”他停下发言,神态傲慢地抽出一支烟来,在烟盒子上使劲“噔噔”几下。

朱江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魏县长说的没错,整整多了一个零。”

龙达理大声否认:“不!可!能!”

朝旭低着头,握笔的手挥了挥:“好吧!我会查实的,继续说吧!抓紧点儿。”并示意朱江让他说完,又看了一眼魏副县长。

龙达理理直气壮,屈着手指,敲着桌面,显得委严肃地:“这就是说,云溪目前已经处在非常时期,危急关头。这两天之内必须作出决断,否则,我们就对不起全县人民,对不起上级党组织对我们的殷切期望,说得严重一点,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朝旭听到这里,把笔记本往凳子上一放,威严地:“龙书记!你的说的‘决断’意思是——!”

龙达理:“我已经向市政府作了汇报,为了党和国家的整体的利益,为了云溪几十万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只能舍小家,为大家。立即通知全县人民,准备决堤蓄洪。”

朝旭一怔:“嗯——!这是从何说起?”

朱江:“胡扯!”大喝一声,将笔记本往桌子一扔。

朝旭大吃一惊,他示意朱江让龙达理继续讲下去。

朝旭气定神闲,看着龙达理:“你说吧!”

龙达理:“朱厅长,你先别急眼。我们县委、政府作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也同大家的心情一样,是无奈的、沉痛的。我们知道全县人民通过几十年的置业,也都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谁也没有想到今天却要流离失所。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三峡水库不也是付出了几个县的代价?……。”

朝旭:“慢着!达理呀!我和朱厅长来云溪时,咋没有听说这件事呢?如此重大的决策,难道不给我透一点风?你今天你……。”

龙达理:“朝市长,你们到这儿只一天时间,对这事的来龙去脉不清楚,情有可原,云溪本来就是蓄洪区,每年都要有蓄洪的思想准备,全县人民不仅知道,也都早有心里准备,或者说各方面的准备。县委、县政府这一决定,酝酿了好久,最近才定下来,市防总已经向上报了。”

朱江大声:“这才叫做不可能!这样大的事,水利厅不知道,市政府主要领导不知道,朝市长根本没听说,这可能吗?”

朝旭:“据我所知,不是说,未经国家防总批准,蓄洪区一律不得擅自决堤蓄洪吗?”

龙达理:“市防总说,要我们赶紧拿出方案……。”

朝旭:“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向上报了吗?”

龙达理看着朝旭,嘴巴嗫嚅了几下,说不出下文。

朝旭:“行了!你可以了,不必再往下说了,你的意思我完全清楚。朱厅长,你有什么要说的?”

朱江早就按捺不住,把手中的钢笔帽套上,把笔记本往桌子一推,瞪了龙达理一眼,礼貌地向朝旭表示一下要发言的意思。

朝旭向他略点点头。

朱江:“好!我说说。同志们!刚才达理书记说了不少,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要立即决堤蓄洪。我不想了解你们如此急于决堤放水的真实意图,也不想对达理同志的话辩个高下,而是要面对现实,明确一个**员的责任。不错,云溪是国家的定点蓄洪区,如果必须这么做,别说云溪,就是要整个楚云作出牺牲,也在所不惜。但是,防汛是我们楚云年年在做的日常工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决堤蓄水的。我们想过没有,近五十余年来,云溪人民含辛茹苦,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创建起来的家园,是多么的不容易,一旦实施蓄洪,整个云溪县将是一片汪洋大海,几十年的积累就要毁在我们的手中。还有全县几十年来的建设、煤矿、城建……。”

朝旭幽默地:“还有那栋新建的,规格不次于楚云大夏的翠薇宾馆哪!”

朱江继续谈决堤的危害。

龙达理一个劲地抽着烟。

会场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龙达理身上。

朝旭瞥了龙达理一眼,说:“中国人把领导看得至高无上,所谓‘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大地大,就属‘君’了。我理解这个‘君’不一定就是皇帝,而是掌管一方百姓的长官。百姓眼里,你这个县太爷就是他们生存、生活、幸福的君、皇上,高于亲爹娘。他们的生死存亡就掌握在你手上,你的举措直接涉及到群众切身利益,既然如此,象这样几十万人民生命财产的大事,岂可儿戏?”

龙达理:“老百姓对蓄洪是支持的。”不自然地侧面望了一眼朝旭。

朝旭:“你是普通百姓?你也有百姓一样,宁可背井离乡、家园泡水,拿几个补助、救灾款,另谋生路的想法?再说哩!全县几十万群众,他们真的全都愿意蓄洪?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啊!”对朱江“还是你说吧!”

朱江:“我们的原则是既要顾全大局,必要时作出牺牲;另一方面,在不威胁到下游大面积城乡的前提下,尽一切努力,保住云溪不受损失。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朝旭插话:“美国约翰逊总统曾说:‘没有人能够在被赋予某种权利的同时,不被附加上一种责任。’”

姜珊看了眼龙达理,晃了晃脑袋,皮笑肉不笑地:“朝市长,我也听说过,美国总统林肯讲:重要的原则应该是,也必须是具有变通性的。”

朝旭,回头看了看这位办公室主任,又看龙达理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龙达理一脸怒容:“姜珊——!把记录作好就行了。你不了解情况,不要插言。……。”

朝旭大度地:“既然参加了会,谁都可以发言!”又对姜珊笑道:“你这个办公室主任不简单嘛!林肯这句话能说得上来的不多呀!不过---,要用得准确并不容易,你是县委的参谋长,这个参谋可要当好啊!你说说,如何变通法?”

姜珊紧张地:“具体如何变通,那是他们的路,我弄不清。”

龙达理气愤地:“弄不清又乱插嘴——!”

姜珊:“我说这么一句就犯了王法?”

龙达理既羞愧,又紧张,轻声地:“无知!”

朝旭不理会姜珊,他将笔记本合上,语气严肃地:“达理同志—!我重申,我们党的组原则是: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这个原则是谁也不能变通的!至少,在我朝旭还没有得到通知之前,就是得到了上级的指令,也必须从实际出发。朱厅长!散会后,立即给市防总打个电话,要他们再向国家防总谘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江:“好的!”对大家:“既然市政府领导亲临云溪,在防汛中的重大事情,不经朝市长签字认可,谁也不准轻举妄动,否则,以党纪国法论处。变通的前提,务必服从大局,有利于人民,为民利民是变通的核心。”说完,看了龙达理和姜珊一眼。

龙达理不服气地:“一旦出现严重后果——。”

朝旭:“龙达理同志,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今天,云溪抗洪救灾的最高长官是我朝旭,只要是我朝旭决策的,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也请你们记住我的表态,时间、地点、具体内容,我对我的言行负责,我朝某在云溪一天,这里的防汛工作就由我负责一天。龙达理同志,我希望你能遵守这个组织原则,也请大家遵守这个原则。”

龙达理用一种惊恐而又费解的眼神看着朝旭。其他人望着他俩半天没吱声。姜珊急急忙忙地记录着。

会场沉闷。

龙达理软绵绵地轻声说:“我服从!”其他人一个接一个表态:“服从朝市长的领导,听从市长的指挥。”

朝旭看了他们一眼,对朱江:“把你的意见说完。”

朱江:“下面,我把白天看到的情况,给大家通报通报。”

朝旭:“朱厅长!不用了。既然,县委、县政府的指导思想如此。”看着龙达理“他刚才自己已经把上午的汇报否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看啦!还是节约几包炸药吧!堤不用决,你们上午汇报的那几个地段,保不住就会自然跨掉。”

朱江只好合上笔记本。

龙达理开始看着朝旭,慢慢低着头一个劲地抽烟。

朝旭:“同志们,我们是人民的政府,人民的政府首先要想到人民。县一级人民政府是有一定的决策权,但你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任何决策都必须把全县几十万人民的根本利益放在首位。诚然,云溪关系到楚云市全境安全,承担着随时准备决堤蓄洪的重任。但是,这一举措的最终实施,是取决于下游的承受力,决非因云溪本身由于防范不力,经受不了洪水的袭击而自毁家园。只要下游没有要求,只要上级没有下达指令,只要云溪在抗洪中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云溪,保住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失,这就是我们县委、县政府的最高职责。我再次重申:一、在没有接到上级决定云溪决堤蓄洪的命令前,谁敢轻率决堤就是犯罪;二、在县级领导分管的堤段出了事,或者说决了口,谁分管追究谁的责任。三、明天起,两日内,防汛物质必须限期到位,重点地段的砂石、木材、麻袋必须全数进入现场。四、全县民工统一指挥,兵力部署待明天看完现场后再定。县领导除了值班的外,不要住在县城,按照分工住到第一线。”

会议即将结束。

龙达理非常恭敬地站:“那您休息吧!县里还有点事,我们再议一下。”

朝旭开始一怔,继而慢慢地:“你们的日常工作我不干预,当前,必须把防汛工作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请你注意,一定要按规矩办事。”说这话时,他有意看了一眼副县长魏初民。

魏会意,像是点了下头。

朝旭说完,起身给大家打了个招呼。对朱江和林杰说:“走吧!”

龙达理:“老魏!还是你送送市长吧!”

朝旭不置可否,看了眼魏副县长。

魏副县长说:“好的!”

回宾馆的路上,朝旭对魏副县长说:“弄了半天,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们想一了百了啊!真敢啦!”

魏副县长:“原来我只听到点风,他动不动就说,亾可鄞市长把云溪水库数亿立方米的水放个精光,给国家造成数十亿元损失也没咋的,我龙某泡掉个把县算啥!何况云溪本来就是蓄洪区。至于他会有什么具体行动,我没把握,所以白天不敢跟您汇报。”

朱江:“难怪他们把防汛工作看得这么淡啊!”

朝旭沉思会儿,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哇!”回过头,对魏副县长“那位姜主任是个人物哟!”

朱江:“她把龙达理都不放在眼里。”

魏副县长摇摇头,说:“横冲直撞,跃武扬威啊!你们没看到,她连朝市长也敢顶哪!”

朝旭笑道:“虽说不上粉面含春威不露,看上去,却也宛如老板娘呀!”问魏副县长“有些来历?”

魏副县长说:“您说对了!她呀!在县里包括县委、政府,她还真以老板自居哩!”

朝旭:“是么?她老板!那书记,县长们往哪里摆呀?”

魏副县长:“她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您没看到,我陪同你一天,最后连餐也不要我陪么?”

朝旭惊诧地:“她不是说你家里有急事么?”

魏副县长:“扯淡!考虑到您的影响,我不想和她争什么,再说,吃顿不愉快的饭有啥意思。”

朝旭:“啊!原来如此!”

魏副县长:“县里局以上干部,甚至不少群众都知道她的底细,却又奈何她不得。”于是,他说出了姜珊的来历------

现任县委办主任,兼接待办主任姜珊,已经是云溪县委办的三朝元老了。且不论她的长相、能力、操行,就其手段来说,在云溪是一个了不得的角色。她原也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先在楚云市虞敏的今夜舞厅搞协理,后通虞敏和代宇庭勾上了,并从虞敏感那里独立出来,承包了一家歌舞厅。代宇庭出事后,她的财产被查封,还拘留了半个多月。后来,她还是在一家私人舞厅当妈咪。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去市里开会的上上届云溪县委书记汤信敏。姜珊很会来事,老汤与她第一次接触下来,就深得汤的欢心。不久,汤干脆把姜调到了县委招待所当副所长,凭着她在楚云的励练,几年功夫,便干上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主任职务,并一直兼接待办主任。汤信敏与姜珊的关系,在云溪是公开的“工作关系”他对她,招之即来;她跟他,随心所欲。

姜珊平时很少有笑容,既使笑,两只眼睑也不会颤动一下。她习惯性的眼色造成眼光过早地衰退,虽然没有白内瘴,但眼神显得凝滞、混浊、深遂、阴暗而没有血色。有经验的人们可以从她的这双眼睛中,大致了解她的为人,曾上过她当的前几任领导,评论她这双眼睛是一口随时制你于死地的陷井。姜珊虽说自己出身卑微,文字水平也不高,她却可以驾驭县里几届党政一把手。她,不琢磨事,尽琢磨人,至力于将县长书记玩弄在自己手中。人们背地里叫她“五交化”,即:广结善缘:采取钱交、物交(小恩小惠)、官交(封官许愿)、吃交(圈子里人常聚餐)、肉交(色)、权交(利用职权对下属或打击或重用),暗暗地形成了属于她的山头、小圈子,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形成一种能左右局面的态势。县委、政府不少事情是很难绝缘分开的,面上看是县委、政府在工作,实际大量重大事都是按她的意思运转。她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场面上的事都由她出面,她就从中操纵,玩名堂。本来是政府的事,她也可以插手挪到县委这边来。本来是党政一把手处理的事务,她也可以用他们的名义自己处置。很多事情党政一把手作不了主,而姜珊一句话便了。她的小圈子里,有被她控制的县长、书记,还有通过她弄上去的副手以及部门负责人。这些人都必须孝忠于她。同时,对那些不愿受她钳制的领导,如魏副县长之类,姜珊是毫不手软的,一方面,她在圈子里煽动人们对一类人的反感,使圈子里的人远离他们;另一方面,制造障碍,在工作上出难题。至于不让魏副县长参加有朝旭这样市级领导在场的宴会,这是常事。她可以编造各种理由搪塞,什么“临时改变”呀!“这种事情我作不了主呀!”说假话是她的一贯作风,县委、政府领导知道惹不起,大都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云溪接待任务繁重,从楚云市到更高层的领导,都曾亲临云溪视察、指导,接待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姜早年就穿迹在楚云市的大小歌舞厅,当妈咪时,就学会了如何接待安排好各种类型的客人。她从担任招待所长起,就热忱于对上的接待工作。大凡到云溪并由她接待遇过的领导干部,都说她能干、热情、有点子、肯帮忙,姜给人的印象朴素、大方、很有含养。她自己说她是一个可以吃几把鼻涕的人,是一个不怕媳妇诅咒的婆婆。她升任县委办主任,也是由她全程陪同接待市委组织部一个副部长以后的事。她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七八年,县委书记换了三届,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能接她位置的对象。姜对此并无怨言,且越干越有瘾。县委办是县里几套班子的总参谋部,行政、文秘、接待、会议安排、上传下达等等,事无巨细,都得经由办公室这个渠道。办公室主任,要做到十全十美很难。姜珊根据她多年从事妈咪工作的经验,她有她的游戏规则,她认为,千头万绪只有几根筋,那就是印象留在领导的脑子里;钱花在自己的点子上,权用在别人的痒处。至于“一般人”,那好比歌舞厅里的领班、少爷、小姐只供使换,无需重视。她只向老板负责,以经营歌舞厅的方式从政,把所从事的每项工作,都当成一笔笔买卖,有利则上,无利则让,作为综合部门的县委办公室,县机关大小几十个科局级单位,她都管得着,甚至五套班子的头头都还依附她,几届县委书记,都把她看得地球没她就不会转一样的重要。云溪的干部群众,都知道姜主任是个铁腕女人。

姜珊有着一般女性所不具有的性格特征;她,与传统女性有着相形见绌的智力差异;与现代女性有着惊人的处世鸿沟;与同龄女性有格格不入为人方式。和她相处,总是给人一种不自然、不和谐、不安全的感觉。她工作目的性非常强:制高临下、有对领导攻无不克的秘笈;不畏人言、有扶强克弱的铁腕;当面喊哥哥、背后摸家伙、有置人于死地的权谋;顺利时趾高气扬、挫折时以攻为守,有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本事;她翻云覆雨,貌密情疏,因此,长期得到领导的信任,群众的忌恨。

朝旭听了魏副县长的介绍,呵呵笑道:“啊!八面玲珑,今之赵飞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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