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尘首先对现场做了一下分析,“火队,金店内人员复杂,不过我们大致可以将他们分成四类:一是情绪激动劫匪;二是随时都有危险的女店员;三是墙角蹲着的十几个人质;四是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老于。现在我们急待解决的是那个处在枪口下的女店员。”
“这些!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说重点!”火队有些不耐烦了。
“解决方法是我们再派一名谈判专家进去。”涤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再派一个?不行,劫匪是个疯子,他根本不给我们谈话的机会。”火队果断的否决,甚至有些武断。
“节奏!这是个节奏的问题,老于的失败是因为他踏错了节奏,他不知道劫匪正深深的陷入回忆之中,那是一种半自我催眠的状态,一个毫无抢劫经验的人,一个一辈子循规蹈矩的人,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进行抢劫,可以说是背叛了他一生的行为准则。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失败是对他致命的打击,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或者说是勇气。
在面对重重包围时,他想到的没有生只有死,面对死亡的人本来应该留下自己的遗嘱,可是他不能,他已经没有勇气和他的妻子儿女对话,所以他只有选择回忆,回忆他这失败的一生,回忆是他‘必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但老于却打乱了他的回忆,老于激怒了他,那一枪是对打断他回忆的一种惩罚,他的本意只是让人更仔细,更安静的倾听,或者说让自己更安静的回忆,更平静的诉说!”
涤尘对罪犯的心理做了分析,临时指挥部内,火云峰思索着涤尘的话,其他队员保持着安静,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等待着火队的指令,安静的指挥部内,监听器内劫匪的话语显得格外清晰。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开始一天天的看不起他这个工人老爸,甚至都不愿意让我去给他开家长会,所有的荣誉、奖章,都成了昨日黄花,我在他的心中不再像从前一样高大,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发言权,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工厂里,我的默默工作,多数情况被看做是一种傻,可笑吧!确实很可笑,呵呵……”劫匪的笑声充满着自嘲,充满着苦涩。
“再派一个同样会打断他的思路!”火队接上涤尘的话茬儿。
“不,老于进去时我们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不知道劫匪在说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通过老于身上的窃听器,我们可以清楚的了解罪犯的情绪波动,我们可以掌握这个节奏,适时的与劫匪沟通,进行谈判。”涤尘指了指桌子上的监听器。
“谈判!你认为他主动放下枪的可能性有多大?人质和枪,是他仅有的两张王牌,也是最有份量的两个砝码,你认为他会放下哪个?”火队的问话咄咄逼人。
“两个都不会放下,他不会束手就擒,最坏的情况是玉石俱焚,临死拉几个垫背的,一旦劫匪的回忆叙述完,会产生几种结果:一,灵魂解脱,放下屠刀;二,报复社会,不顾一切的将子弹打完;三,将一切失败归罪于那个按下报警器的女服务员,果断地扣动扳机。这三种情况中,最后一种情况,是最有可能出现的,因为回忆是有终点的,他这一生的终点就是这次失败的抢劫,而失败的原因他会迁怒于女服务员。”涤尘只分析了三种情况,但在火云峰心里,却有无数种可能,一接到报案,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好努力。
“所以我们不能等劫匪把话讲完!”凌天娇插嘴到。
“我们要打断他的回忆,踏上他的节奏,谈判还是以狙击为主,火队,我请求将这个任务交给我。”涤尘大胆的毛遂自荐。
“你!哦,我忘了你是部队的射击冠军、神枪手!但射击和杀人可是两码事儿!你上过战场吗,见过血淋淋的场面吗?那不是一动不动的木头,那是有生命的人,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你会犹豫,你会心软,你会因为迟疑而浪费掉最佳的狙击时机。你不具备谈判专家的素质,没有狙击手的果敢,你只是个和平时期没上过战场的特种兵,一个新到警队的见习警察。”火队否定了涤尘的自荐。
“一个谈判专家的素质,首先是要取得罪犯的信任,眼前这个劫匪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他的心已死,他在临死前会做出许多反常的举动,解决的办法就是给他生的希望,给他展现一个美好的未来,给紧绷的事态一个缓冲的机会。作为一个狙击手,我想更主要的不是狙击,而是观察,观察周遭的情况,观察敌我的对比,观察事态的发展,寻找有利的时机。”涤尘继续侃侃而谈。
“谈判专家创造机会,狙击手把握机会,完美的分析,绝妙的说辞,如果你去回答问卷可能是一百分,但这里不是考场,不需要毫无意义的纸上谈兵,狙击!说得如此轻松,如何狙击?我现在需要的是完整可行的行动计划,而不是应付考官的分析,不切实际的夸夸其谈。”火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警探,他对一些所谓的高材生有着天生的反感。
火云峰冷峻的眼睛扫过每一个队员,可巧,每位队员都没有实际可行的计划,于是涤尘又说话了。
“面对突发事件,细致入微的计划往往不能顺利进行,现场情况随时在变,解救人质也需要随机应变,让我进去,我会采取几种不同的策略:首先这次谈判,我们要取得劫匪的充分信任,所以我不打算带枪或穿避弹衣,我们要让劫匪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没带武器,我们对他不构成威胁。我会告诉劫匪,他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不伤人,他有逃走的机会,甚至可以带走许多金银珠宝,去过他舒舒服服的下半生,当然,事实上他什么也拿不走。”
这是大多数谈判专家都会许下的承诺,并没有什么新意,所以火队冷峻的脸上依然冷峻,没有一丝动容。
“如果不能说服匪徒放开人质,那么我会提出替换人质,也就是说服他把我当**质,而把女服务员替换出来,接近罪犯就可以制服罪犯。”涤尘的第二个方案依然没有打动火云峰,这也是警察惯用的伎俩,多年的经验使火云峰知道,用一个身强体壮的警察,去换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质,除非劫匪的智商有问题,否则多数情况下行不通。
“第三个方案是救出受伤的老于,我们向劫匪提出伤者需要医治,如果对方答应,老于会在我的搀扶下走出金店,我会顺势取出老于身上的配枪,将匪徒击毙。”
随着涤尘的第三个方案说完,火云峰紧锁的眉头得到了一丝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