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隐这次参加区普法办组织的短期培训班只有三天,选在了远离市区的郊县宾馆,有两夜住宿。各部门总共有二百多人与会,在区政府门口集合,备有四辆大轿子车专门接送。普法办的通知写着让分管局长和主管科长参加,据办公室主任哈小全讲,王大正毫不犹豫地就把通知批给了黄隐和主管科长老刘。老局长单治调走后,新局长王大正到任,非常倚重黄隐、哈小全这些业务骨干,仍然把黄隐放在局长助理的位置上,让他继续主抓法制工作,原来黄隐的其他分工由新来的副局长吴双分管。这虽然让黄隐有几分欣慰,但仍然有些酸溜溜的。副局长冷薇、吴双都比较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时半时又提不了正职,自己得“助”到何时啊!这王大正太会来事,还承认我这个局长助理,无非是继续用这块骨头,让我替他卖把子力气啊。自己一个准副局长,干着副局长的活,名不正言不顺,说来真是无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培训班上,那些他认识的人和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黄局,这让他颇为受用,很增加了他的自信。他无论是在讨论、课间休息,还是和大家一起吃饭时,他都妙语如珠,诙谐幽默,谈笑风生,很吸引了一批弟兄。这些人大都是经济执法部门的精英,年龄比黄隐小些,他们平日就有来往,但很难像这样大家凑到一起,呆它三天。他们显得十分亲热,对黄隐尊敬有加。他们上课时,坐一块;休息时,一起打牌;吃饭时,坐一桌。同去的老刘科长也非常知趣,从不和这些年轻人凑热闹,弟兄们来找黄隐打牌,他自己就躲出去,到那些自己认识的老同志屋里闲聊。
那是在开班的头天晚宴上,黄隐不知什么时候一位漂亮的女士悄然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和一位哥儿们挥挥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黄隐知道她叫叶晴,他们当天下午曾在一个组讨论。她香气袭人,黑发披肩,穿着一身黑色的秋装衣裙,皮肤白皙,黑亮的眸子流波似水。她是这次培训班上几个比较漂亮的女士之一,也是黄隐目光追逐的目标之一。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士,一桌子的人立刻热闹起来,大家似乎都很健谈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黄隐此时倒屏声敛气没了话。
叶晴对大家谈话的内容似乎并不感兴趣,她偏过头来,对黄隐轻声地说了句:今天下午讨论,黄局出口成章,见解独到,真是让人佩服。
黄隐听叶晴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你别逗了,我是瞎说一通。请问你是??????他假装不认识她。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大伙在讨论的时候,不是都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局的叶晴。她沉了一下,听你说也是南京大学毕业的?你肯定是学兄了。我九二年毕业。
我八七年毕业。黄隐心想,我比她大五岁。她天生丽质,三十多岁的人竟像二十多岁的,真是一个尤物。
这时候,服务员们开始像走马灯似的为各桌布菜,整个大厅人声鼎沸。黄隐他们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地碰杯喝起酒来。叶晴用一小杯酒劝一桌子的人喝了很多酒,弟兄们格外激动,都喝得红头涨脸,黄隐也放开了量,已经有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他借着酒劲给叶晴看手相,叶晴的手指纤细。一桌子人都凝神听黄隐说什么,他们知道黄隐钻研过这方面的学问,比较服他。掌秀指尖,肯定是上大学了,这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家根基不算厚,全靠你自己奋斗。你父亲不是不在了就是远离了你们。你生的是儿子。
叶晴频频点头。说得真准,你真是神了,再看看别的。
男观鼻子女观眼,你五官里眼睛最好,主三十至四十岁有好运。看你感情线,你这一辈子至少有三个男人……帮你。
大家嗷地叫起来。叶晴一张白皙的脸变成了绯红,她放下手,瞪着一双美目,冲着黄隐嗔叫,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人的命天造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何强求。当然,我们是辩证唯物主义者,不应完全相信这些东西。有些东西可能无法改变。有些东西,我们通过主观努力,通过拼搏奋斗,不是不能改变。我们能上大学,谁说不是通过十年寒窗苦、艰苦奋斗的结果?
叶晴凝神细听着。弟兄们随声附和着。让黄隐很是受用。我瞎说,你可别信。我们去唱歌跳舞吧,既然培训班安排了,我们不去不合适。
叶晴说:不瞒你说,我这个人笨得很,不会跳,不会唱。
怎么可能呢?这么漂亮个人儿,天生跳舞唱歌的坯子,我来教你。他拉着叶晴走在前面,弟兄们也跟着进了舞厅。
第一支曲子是慢三,他们一上场,黄隐就明白了,叶晴说不会跳舞纯粹是谦虚,她不仅会跳,而且舞姿优美标准,还会好多花样。黄隐轻握着她温热的玉手,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她香甜的气息,她步履轻盈,目光含情脉脉。一曲终了,一曲又来,他们一曲曲跳着,旁若无人,把那些哥们儿扔在一边,他们两人都陶醉了。黄隐沉浸在这莫可名状的愉快中,他感到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东西悄然来临了。华尔兹,他们拼命旋转着,旋转着,转着……他们终于累了,但他们彼此笑对着,像一对热恋的情人,舞步慢下来了,随着曲子结束,他们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他们坐下来休息,但仍然抑制不住刚才的兴奋,一边喘息着,一边说笑着,叶晴端起桌上的茶递给黄隐,她坐在黄隐的对面,昏暗中,她用一双白皙的纤手掠了一下披肩长发。前几年只顾着学外语,拿二学历,拼命给自己加分;这几年,光顾了养儿子,照顾家,根本和这外面精彩的世界不搭界,感觉着自己已经落后,跟不上趟了。
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舞姿这么优美,你有什么跟不上趟的?
跳舞算什么,我主要是指官场这套东西,我简直就是个局外人。我观察学兄在官场很有一番历练,有很深的造诣。
造诣倒没有多深,“造旨”倒还有些。黄隐的话逗得叶晴格格地笑起来。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学问,我可以毫无保留,让我来帮你好了。这是他由衷的心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