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冀州阳平。
一座小山村坐落于此。
只是眼前的小山村却已经成了残垣断壁,没有了小山村该有的宁和了。
而在小山村不远处,却驻扎了一座简易的军营。
中军大帐。
此刻姜易坐在大帐内,脸色阴沉。
在他的正前方,正单膝跪着一人。
“你说的这些当真?”
“将军,卑职所言非虚,这些都是卑职昨夜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帐内,一人望着上方的姜易,脸色如常,如实的汇报道。
“该死!”姜易听完,一脸的愤怒。
昨夜,他突听到哭声,心中充满了疑惑,然后让人悄悄前去观察,打探,没想到传回来的消息竟是这般。
昨夜那哭泣之人,竟然……竟然将其子嗣和他人子嗣互换,然后商量着怎样吃食。
如此行径,如此秉性,简直狼心狗肺。
虎毒不食子,何况人乎?
此刻,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气愤。
早知如此,昨日他就应该让这些人死在那群黄巾悍徒的手里,省得他们做出如此恶行。
“走!随我前去,我倒要看看,在我姜易的眼皮底下,到底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说完,姜易踱步而走,掀开帐帘,然后在身边亲随的带领下,向着那群小山村仅存活下来的山民走去。
姜易等人从大帐内出来,正迎来向着大帐走来的张飞。
望着火急火燎,从帐内走出来的姜易,张飞脸上充满着疑惑,这好端端的,他大哥为何如此紧急,忙问道:“兄长,为何如此急切?”
“三弟,随我走,路上在与你详说!”姜易望着训练完毕的张飞,来不及解释,道。
一路上,姜易脸色阴沉如水,要不是心中尚存点点疑虑,在加上他如今是统率一军的将领。否则,他定当将那秉性歹毒的村民宰了。
中军大帐与村民相住的地方并非十分远,在加上姜易等人步伐急速,很快就赶到了村民住的军帐处。
“来人,给我将此处团团围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
话音未落,姜易身后就走出一群手持兵器的将士,动作迅速,很快就将这座军帐团团包围了起来。
帐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帐内的村民们。
帐内,闹闹哄哄。
很快就有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群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只是,此刻他们眼里却充满着惊慌和恐惧。
这时,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汉,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汉军,弓着身子,颤颤兢兢,拱着双手,微弯着双腿,哆嗦着说道。
“这……这位将军,小……小老儿有礼了!”
姜易望着那独自站出来,脸上流露着惊恐,哆嗦着,满头白发,弓着身子,就要跪着对他行礼的老者,脸色微微一变,上前一步,伸手托起他,轻轻拍了拍老丈那颤抖,单薄的身子,道:“老人家,快快请起!”
看到这白首,对着他行礼的老者,让姜易情不自禁间就想起了那杜村的村正,杜老伯。
见姜易将他托起,不让他下跪行礼,老汉脸上惊色正浓,微微颤抖着,询问道:“这……这位将军,不……不知您领军来此,有何贵干?”
见老者询问他为何到此,姜易虽说心里愤怒,但却不愿不分青红皂白。
“老人家,勿需担心,本将来此,是想确认一件事,并非其他!”
说完,姜易将老人扶着,让其站在他身旁,抬眼一扫,望着站
在军帐前惊恐不安的村民们,脸色严肃,眼神凌厉,身上的气势越来越惊人。
“尔等听着!”
“昨夜,我听闻尔等之中,有人密密商议杀子而食?”
姜易这些话还未说完,这里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竟然有人要杀子自食?”
“这……这得多狠的心啊!”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该死!该死!此人罪该万死!”
这是汉军将士听到姜易所言后,吐露的心声。
“这……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那些村民们听到姜易所言,脸色大变,心中却掀起了难以言明的感觉,眼中纷纷布满血丝。
姜易望着突然闹哄哄的场面,又见那群村民脸色大变,瞳孔血红,缓缓的伸出手,眼神越发的凌厉了。
看来这些人并不知情。
“我不管此言是真是假,也不管到底是何人!今日我至此,就是希望他能够自觉的站出来,如若不然,等会那就休怪我将其揪出,心狠手辣了!”
声音如雷,如洪,隆隆不绝。
姜易这凌厉之言刚说完,那些村民之中就有一人心中微微一痛。
他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被人发现了。
想着村中惨死而去之人,微微抬起头望了望仅存的村人,那人心中微微一热。
既然不能食子,那么也唯有此举了。
想到这里,那人心中一狠,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是我!大人,你要找的人是我!”
当即,那人推开众人,悄悄的站了出来,一脸决绝的望着姜易。
“是你!”
姜易望着那推开众人,快步走出来之人,脸色如常,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逝。
“哼!观尔堂堂七尺男儿,手脚齐全,却干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当真是罪该万死!”
“哈哈……罪该万死?我只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让自己饿死,又何来罪该万死呢?”那人见姜易说得疯狂,却是仰起头哈哈大笑,脸上说不出的轻狂,仿佛对他来说,杀子而食是最平凡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找死!”
姜易闻言,勃然大怒,踏步上前,一把将其抓住,然后紧握拳头快速的对着此人面孔砸去。
砰!
拳头挥出,那人还来不及惨叫,一口鲜血激射而出。
噗!
殷红的鲜血落地,还混杂着几颗洁白的牙齿。
身体狠狠的撞在了地上,溅起了淡淡的尘埃。
那人还来不及起身,姜易的一只脚已经对着他的胸口狠狠的踩了下去。
噗!
“哈哈……哈哈……”
望着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的姜易,那人突然间一脸的傻笑。
“来啊,杀了我,杀了我!若不然,我定会还那样干!”
那人一脸的疯狂,脸红脖子粗,对着姜易大声吼道。
“嗯?”
姜易见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仿佛急求一死,心中渐渐升起了疑惑。
“这人好端端的,为何急求一死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正当姜易陷入沉思之际的时候,站在他身旁老者弓着身子,缓缓的走到姜易身前,泪流满面,双膝突然一弯,对着他跪了下来。
“这位将军……这位将军啊,他这么做是有苦说不出啊,小老儿请求您饶了他吧!”
那些村人见到老者跪在地上,脸上也流着泪水,纷纷跪倒在地,对着姜易求情道。
“是啊!
将军,您就饶了他吧!”
“饶了他吧!”
“饶了他吧!”
姜易望着突然间唉声、哭声一片,对着他跪下的村人,那只踩在此人胸口上脚却是在此刻放了下来,只是那脸上的疑色更甚了。
这好端端的,到底是唱哪一出呢。
他闻听有人商议自食其子,率军及时刚到,将此人拿下,正当庆幸惨祸没酿成,可是没想到,眼前的村民会是这样的情绪。
“老丈,这究竟是怎么了?”
姜易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老者扶了起来,一脸疑惑的问道。
“将军,将军,您是有所不知啊!”老汉见姜易扶起他,脸上老泪纵横,一脸的悲伤。
“我等本归耕如此,日子过得倒也安逸祥和。可是谁又想到,近年流年不利,灾情不断,致使我等秋收甚少。
自古以来,天灾难测。这些我等也无怨言,可谁曾预测,在此之际,又遇上这群天杀的贼子,每逢一段时间,就到我等村庄内收取钱粮。
您也知晓,我等自给都不足了,又如何筹取钱粮送给他们。
如今倒好,经过他们这么一闹,我等已无活路了!
所以……所以,他……他才会出此下策!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焉?小老儿恳求将军,体谅他一片好心,放过他吧!”
说完,老者低下头,摇了摇,哀嚎大哭。
姜易听完,心中微微一颤。
易子而食,易子而食,没想到是易子而食。
传言,春秋时宋国被围,城内粮尽,百姓不忍心杀自己的孩子,俩家交换,你杀我们家的,我杀你们家的,作为自己的食物。
可是如今很不幸,却被他遇到了。
若非他及时,说不定真的会酿成那样的惨祸了。
这就是乱世,这就是战争。
战火之下,人命如草芥啊!
此时,姜易心中想到了许多。
黄巾之乱,才刚刚开始,就造成这般凄惨了。
那之后的董卓乱京,诸侯之乱,以及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三国鼎立呢,就更不要多说了。
记得前世看过查过一片记录,上面曾经写道:东汉末年,也就是黄巾之乱未发生之前,中国人口大概在5000万左右,而到了三国末期,晋朝初期的时候,人口不足1800万了。
而这1800万之间,还包括了那些归化的少数民族。
可以想象,这之间大概有3000万左右的人口死于这场动乱中。
想到这里,姜易这里微微一叹,以前他总是排斥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可是经过了这些年,他那排斥的心渐渐的淡了。
“哎,是时候该结束了!”
望了望那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脸色苍白之人,姜易内心深处的那根弦仿佛悄悄的拨动了下。
“翼德,我等粮草还剩几何?”
“兄长,军中粮草尚可支持十日之久!”
张飞想了想,回答道。
姜易沉吟许久,抬起头,望着那跪落在地的村民,叹息道:“现在就拨出一部分,让他们饱餐一顿吧!”
“诺!”张飞听完,拱手应道,旋即回首对着手下人吩咐去了。
“尔等,都起来吧!”姜易将那倒地之人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然后回首对着那些人道,“今日之事,过错全在于我,尔等回去休整一番,之后随我大军前往阳平吧,到了那里,自会有人接待尔等。等平定了这次祸乱之后,尔等再回此处!”
姜易说完这些话,转过身向着中军大帐走去,身后留下了一群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