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色深沉如墨。
丑时之际,汉军大营的营门突然缓缓的打开了。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一支兵马匆匆从营寨内走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去,直到消失不见,在夜色下看不到身影。
而后汉军大营的营门又咯吱咯吱的,缓缓的关了起来,仿佛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间也就在这悄悄中缓缓的流逝。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颍川,黄巾军营寨,此刻却迎来了两位不同寻常之人。
大帐内,火光如炬,两根儿臂粗细的牛油大蜡被点燃,插在帐内,一尺长的火苗子扑簌簌乱跳,轻轻摇曳。
帐内,此刻坐满了人。
黄巾中大大小小各方渠帅都纷纷在帐内,一脸好奇的望着大帐上首中央坐着的两人。
“地公将军,人公将军,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大帐内,坐于下方首位的一道魁梧大汉突然站了起来,望着坐在上首的两人,一脸尊敬,满脸虬髯轻轻抖动。
此人姓波名才,字文成,乃颍川阳翟人。
本是乡间一游侠,好打抱不平。平日里自持有几分勇力,常常游荡乡间,倒也颇有几分名气。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有一夜,怒闯县内一豪强府内,将府内之人全部杀害,之后,潜逃在外。
他这一杀人不要紧,却激起了那些读书人的怒气。
颍川自有汉以来,就是读书人的圣地,如今倒好,却出现了这样的大事。
想想在这读书人的圣地之中,竟然发生这般惨案,这怎能不叫他们感到愤怒呢。
于是不少颍川士族感到深深的震怒,立刻给那县尊施加压力。
那县尊在感到压力之下,不敢怠慢,只得立刻发檄文通缉,命人全力缉拿,死活不论。
只是这通缉还没发出几日,这波才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人影。
于是,最后,这县尊也精明,知道这些颍川士族的厉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己请罪,请辞了县尊之职,悄然离去,而这通缉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波才也是时运好,在他怒杀豪强之后,恰巧太平道中的张曼成施符水,布恩德,传太平道教义,行到了颍川,巧合之下将其救下,并最终让其加入太平道,成为忠实之众。
凭借着身手了得,武艺不俗,再加上其人明恩义,知轻重,因此甚得张曼成之心,很快就成了张曼成的心腹。
如今正值黄巾起事,被张曼成委以重任,统率颍川黄巾,同官军厮杀抵抗。
本来他挥军同汉军厮杀,已经取得很大的效果,甚至将汉军打得节节败退,隐隐间快要将汉军团团消灭,却没想在此之际,闻听麾下亲兵来报,说地公,人公将军率军前来,也就是张宝,张梁。
他当时一怔,这好端端的,这两位为啥会前来此,他一时间不明所以,感到非常的不解,无奈之下,只得率军暂撤回营,前来拜见张宝,张梁。
帐内,众人纷纷齐刷刷的望着上首的张宝和张梁。
无形之间,隐隐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气氛。
望着帐内众人的反应,张宝正要发作,却没想到坐在他身边的张梁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后望着那起身询问的波才,一脸笑意。
“呵呵,波将军,我兄弟二人来此,并非其他,实为探望众位弟兄们!”张梁道。
“如今,我黄巾和汉军已如同水火,实难相容。而众位兄弟入我太平道,又随我兄长张角一同起事,誓定推翻皇汉,迎我黄天!
现在众位兄弟与汉军奋勇厮杀,若是我等不前来探望,不知众位兄弟劳苦功高,慰劳众位兄弟的话,那么我兄弟三人就对不住众位兄弟了,更对不住众位兄弟抛家弃子,与我黄巾建立不朽之功勋,所以我兄弟二人该来,也必须要来!”
想想也是,他们从最之初,为了报答黄巾施符活命之恩,毅然而然的拜入太平道门下,为太平道奔波劳苦,报答活命之恩。
之后,又等到张角登高一呼,振臂起事,他们抛家弃子,欣然追之,为黄巾基业奋勇厮杀,而今只需要他们在同心协力,一同奋勇,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黄巾的辉煌时刻。
如今见张宝,张梁率军前来,慰问探望他们,这些平日里铁打的汉子,心中微微一热,心中升起一抹敢为天公将军效死,以报恩义的心思。
波才望着站起身的张梁,在听到他所言之语,心中顿时升起一抹不好。他虽表面上看起来五大三粗,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实则心思细腻。
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有如此成就。
如今见张梁如此说,他又怎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这两人身份特殊,又是黄巾领头之人,若是这般公然质疑的话,定会不妙,到时候若是因为这,导致军心尽失,那么他的罪过就大了,可是又这般,他又有所不甘。
“看来此事还是得请教大帅方可。”
想到这里,波才低着头,环眼悄悄的观察着帐内众人的表情,心思一转,计上心头,顿时面带笑容,对着张梁拱手。
“人公将军所言甚是,我等本是天公将军弟子,自当忠于天公将军!”而后扭头望着身后众人,突然大声道:“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帐内的黄巾大大小小将领突然听到波才此言,微微一怔,旋即纷纷回过神来,单膝跪在地上,对着上面的张宝,张梁跪拜下去,表示忠心。
“我等誓死追随天公将军!”
“我等誓死追随天公将军!”
“我等誓死追随天公将军!”
如雷般的吼声突然响起,顿时将大帐内众人那份火热的忠诚从心里吐露了出来。
张梁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波才和众人突然会这般,一时间让他将准备多时的言语不知道如何倾诉。
望着帐内众人那火热,虔诚的眼神,张梁暗自不经意间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众人齐心协力,为了黄巾的基业,奋勇争辉,那么大哥交代之事也就可以算圆满完成了。”
心中嘿嘿一笑,“只是这却并非我张梁所想要的,既然我兄弟二人来了,那么不管如何,这大军还是我二人统领,才方为合适。”
当下,张梁心中已有了计较,望着众人那火热的神情,也是大为激动,不断震动着手臂,跟着大声怒喊。
波才在下方偷偷瞄了一眼上方,挥舞着手臂,跟着不断怒喊的张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嘿嘿,等大帅前来一切自有安排!”
正当波才暗暗得意之际,上方的张梁突然停下嘶吼,将挥舞着的手臂用力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众人望见,遂停下了嘶吼,纷纷望着那挥手而下,注视着他们的张梁。
“弟兄们,建功立业,扬名于世,就在今朝,我兄弟二人定与众兄弟共进退!”
“共进退!”
“共进退!”
“共进退!”
张梁望着营帐内众人的反应,嘴角亦掀起一抹弧度。
掌握兵马不急于一时,只要此刻让这些大大小小黄巾将领和他们兄弟二人一条心,等到时候,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相信这些人定会自愿听从他们的指令的。
想到这里,张梁和张宝对视一眼,两人眼眸深处都闪烁着灼灼的精芒。
而波才望着眼前这一幕,知道此刻却不可轻举妄动。
他虽说不希望张宝,张梁两人插手军中要务,但是此刻众将领们士气高涨,却也是他所希望见到的。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顺水人情,卖一个面子给张宝,张梁,但更多的还是以大局为重。
这一夜也就在这嘶吼,激动中缓缓的逝去。
颍川的黄巾军闻之地公,人公将军前来探望,慰问,顿时士气高涨,宛若潮洪,滔滔不绝。
翌日,太阳高高挂起,璀璨的金光迸发着万丈光芒,照射着人间,温暖着大地。
轰轰轰!
冀州官道,突然响起了隆隆如雷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短暂而急促,紧接着,大地微微颤抖,就见到官道的尽头涌起一抹黑线,渐渐的,那黑线就变粗了不少。
随着黑线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官道上涌出一支骑兵。
隆隆隆!
这如雷的声音,就是战马践踏大地,发出征程的咆哮。
这支骑兵人数并非雄厚,泛眼望去,大约有两千骑。
这两千骑兵各个头戴兜囊,身披盔甲,手持长枪,如狼似虎,奔跑间,隐隐间,露出非同一般的气势。
在这支队伍的前方,两匹高头大马,驮着两道魁梧壮硕的身影,宛若移动的小山,快速的对着前方疾驰而来。
在这支骑兵队伍的后面,是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只是这三千人却并非和那些骑着战马的骑士一般,拥有战马代步,而他们却只靠着双脚,不断的移动着,紧紧的跟在骑兵的后面,一点都没有掉队的迹象。
这三千的步军,虽说没有前面两千骑兵装备的那般好,但也不差。
一身黝黑的盔甲,一杆硕长的长矛,一顶留有赤色红缨的头盔。
整齐如一的步伐,踩踏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宛若击打的战鼓,震荡着人心。
率领着这支队伍的人,也就是最前方奔驰之人,正是得卢植吩咐,前往颍川的姜易和张飞。
“驾,驾,驾!”
“弟兄们,快点,快点,再快点!如今颍川群贼泛滥,犹如洪流倾泻,势不可挡,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大好时机,难道尔等不想博取功名在一瞬间吗?难道尔等不想锦衣夜行还乡扬美名吗?”
身后的众将士们闻听,纷纷大吼。
“想!”
“想!”
“想!”
战马奔驰,姜易骑在马上,听着身后响起的吼声,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既然想,那就给我卵足了劲,将骑在娘们身上的力气都给我使出来,全力向颍川进发,别到时候去晚了,给老子丢人!”
众将士闻听,纷纷大笑,旋即怒吼连连,各个争锋,生怕自己落后,到时候真的去晚了,吃不到肉,抢不到功劳。
就在众人卖力的赶往颍川,还没走出十几里路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姜易突然一扬手,一扯手中缰绳,致使胯下快速奔跑的战马停下来。
希聿聿!
“都给某停下来!”
姜易坐在马上,对着身后大声吼道,然后竖着耳朵,静静的凝听着。
“嗯?”
“三弟,你听?”
纵马疾驰的张飞突然见到姜易一扯马缰,也早就停了下来,望着姜易的样子,也竖着耳朵静静地凝听着。
也就在姜易问话的时候,张飞眸光一闪,望着策马而立的姜易,脸露异色,嘿嘿笑道:“兄长,前方有厮杀声,而且看样子,好像人数还不少呢。”
姜易轻轻点了点头,听这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寒芒。
“仲安何在?”
“武安国在此,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一员膀阔腰圆,身材魁梧的壮汉,戴着头盔,顶着盔甲,策马走出阵列,快步上前,来到姜易面前。
武安国?没错,这员壮汉就是武安国。
自从上次援救龚景的时候,姜易就看上了当时奋勇厮杀,奋不顾身的汉子,对他产生了好感。
只是在向龚景讨要的时候,没想到此人就是武安国。
当时还感到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了武安国。
这武安国也甚有武力,两柄大锤挥舞的虎虎生风,声势骇人。
要知道在演义之中,这位可是虎牢关独占吕布十余合,最终才被吕布斩断了一只手腕,最后不得已才弃锤而走之人。
吕布那是什么人,那是三国之中,人称‘人中吕布’,后世公认的三国单挑第一,武将排名第一的超级猛人。
能够在他的手下,单挑走下十余回合,而逃走之人,这人武力会差么?
而且此人可以说是演义中,唯独一位使用大铁锤的。
自古以来,使锤之人,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力气。
力气不强盛者,如何能够挥舞得了锤子,而且还是那种使于臂展。
可见此人必将气力惊人。
只是自从他被吕布斩断手臂之后,此人就仿佛人间蒸发,再也没有见到此人的身影了。
前世读演义的时候,姜易想想就感到可惜,如此人物,到最后却是销声匿迹。
如今倒好,他没想到上天对他如此之后,竟然让他在援救龚景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北海悍将武安国。
于是,姜易也就不愿错过,亲自向龚景讨要,说他身边正好缺少一亲卫,正好眼前的武安国可以胜任。
而龚景呢,见姜易将他从险恶之境解救了下来,正好又有意结交他,于是顺水人情,亲自询问了下武安国的意愿,然后在他的同意下,让武安国跟随姜易建功立业。
就这样,武安国就跟随了姜易,并充当了姜易身边亲卫队队长。
“给我带几名弟兄,到前方看看,到底是何处传来这若有若无的厮杀声?”
“喏!”
武安国闻听,立马抱拳对着姜易应诺,然后喊出几人,策马向前方奔去。
这一去,不要紧,正好让策马赶来的武安国看到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在前方几里处,有一处小村庄,此刻正遭到惨烈的杀戮。
“啊!”
“跑啊,快跑啊,贼、贼人来了,快跑啊!”
“救命,救命啊!”
“你这该死的贼子,我、我和你们拼了……”
“呃……呜……”
小村庄不是很大,大概也就几十户,不到百户的样子。
可是如今这小小的村庄,却遭到不幸,遭到了一群贼子的屠戮。
这群贼人个个手持刀枪,额抹黄巾,身上穿戴五花八门,有皮甲,有华服,有粗布衫,错落有致,只是这一身穿在他们身上不管怎么看,都显得不伦不类。
在他们前方,却是有一员大汉骑在马上。
这员大汉,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膀阔腰圆,跳下马来,身高大约九尺开外,铜铃大眼,扁鼻梁,嘴唇恁薄,而在他左脸之上长有一颗不大不小的肉瘤,一脸的络腮胡衬托着那肉瘤,使他看上去匪气凛然,身上渐渐流露出一股草莽之气,只是这股子草莽之气,并非那股义薄云天,豪气干云之气,而是那种刻薄,残忍,血腥的气息。
此刻他的脸上却露出深深的冷酷,残忍,甚至是嗜血,仿佛眼前的厮杀,和他毫不相干。
“杀,给某杀,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都给某杀了!哼……某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雷公的下场!”
雷公?
黄巾有健将,名为火雷公。
火者,怒也!
雷者,暴也!
这二者加起来,可并非一加一那般简单,更重要的是黄巾中的这位火雷公却并非善类,完全是凶残,嗜血之徒。
黄巾中有识之人知道,这位火雷公在未入太平道之前,就是杀人不眨眼,令人闻风丧胆之辈。
传言有一豪强大户不知为何得罪了他,而他在某一深夜瞅准时机,悄悄潜入那豪强大户的家里,将那豪强大户一家上上下下,六十多人人口全杀了。
杀了之后,此人一把大火又将那豪强大户的府邸给烧了。
等到了第二日,整个县内都沸腾了。
可是等县尊率人前来缉拿之时,了无踪迹,唯有一猩红的‘雷’字留下。
这件事发生之后,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人闻其名而色变。
如今也不知道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他的样子是想将这小小的村庄屠灭,使其消失于世间。
几间茅草房屋正被手持火把的几人点着,然后火随着轻风而走,顷刻间,火势越演越烈,不到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熊熊的大火。
村内,此刻乱作了一团,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惨叫,哭喊,怒吼,狂笑,悲愤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这艳阳高照的天空下,却荡起了让人悲痛欲绝的曲子。
“杀!”
一名骑士骑着战马,手持长刀,口中怒喝,双腿一用力,狠狠的夹住马腹,胯下战马吃痛,仰头长嘶,迈起矫健的蹄子,快速的奔驰,也不见他有过多的招式,手中的长刀轻轻往上斜撩,一颗人头就飞了起来。
望着那飞起的人头,那骑士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上流动的尚有余温的猩红液体,脸上狰狞更甚,眸子里闪烁着猩红,旋即又大吼一声,轻踢马腹,对着村内深处跑去。
这一幕刚好让快马赶过来的武安国等人看到,刚经历了青州之祸乱,又怎能不让这铁血的汉子瞋目怒发,悲痛不已呢?
“何方贼子,休要猖狂,北海武安国在此!”
话音未落,武安国怒咬钢牙,双目圆睁,狠狠一踢胯下战马,纵马疾驰,双手高高举起两柄大锤,对着前方出现的贼人追去。
战马疾驰,飞跃而起,犹如闪电,就见到武安国挥舞着手中的大锤,宛若陨落的陨石对着那驰马而去的贼人砸去。
砰!
大锤落下,发出噗的一声,紧跟着红白之物飞溅。
那驰马而走之人坐在马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就被一股巨力传来,砸得稀巴烂。身体在马上微微一顿,项上人头已被深深的砸进了颈腔,殷红的血液顺着腔子汩汩的往外直冒,然后身体微微倾斜,从马上摔了下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鲜血不到一瞬间就染红了大地。
这一幕虽说久远,但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嗯?”
这边发生的一切恰巧被那坐在马上的雷公看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火雷公顿时发出哇哇的怪叫,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怒睁,脸部狰狞,牵扯着左脸之上的那颗小肉球,一动一跳间,显得越发的恐怖,远远望去,宛若天上的雷神发怒。
“狗贼,好胆!”
一道怒喝徒然炸开,只见那雷公一抖马缰,轻踢马腹,伸手将马鞍桥上的大刀摘下,借助战马飞奔之势,对着那持锤的武安国怒冲去。
武安国望着那怒冲而来之人,并没有露出惊惧之色,相反脸上还流溢出淡淡的兴奋。
“尔等留下一人前去禀报将军,其余之人随我杀敌!”
说完,武安国也不多言,轻喝一声,举起手中两柄硕大,沉甸甸的大铁锤,就对着那迎面而来的雷公冲去。
轰!
两人极速而来,携带雷霆之势骤然撞在了一起,刀锤相碰间,宛若两颗小行星碰撞,顿时溅起璀璨的火花,精铁声不断。
两人碰撞过后,快速的分开。
雷公双手持着大刀,双臂微微发麻,宛若没有知觉,殷红的血液从崩裂的虎口缓缓的流了出来,抬起头,平复着胸腔内沸腾的气血,将那涌上喉咙的甘甜强自咽了下去,脸上沉静如水,心里却掀翻了天,双眼宛若豺狼般仔细的打量着突然出现,手持双锤的壮汉。
黄巾军中能够和他一战者,不多,管亥算一个,张宝算一个,在加上已故去的张牛角。
如今倒好,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山村内却遇到如此人物,这让一向好战的他又怎能不见猎心喜呢?
“汝可一战!”
嘶哑的声音从雷公嘴里吐了出来,言语间隐隐间还带有一丝兴奋的色彩。
武安国闻言也是一怔,刚才他硬碰一招,胸腔内也是气血翻涌,并不好过。
只是这不好过是不好过,但却让他十分开心。
为何?
对手难求。
之前他和管亥相战,甚是憋屈。
他不但要缠住管亥,还要保护龚景不受到伤害,这一来二去,很快就让管亥知晓了他的心思。
在这万般无奈之下,他又不得不和管亥拼命,而且当时他还是步战管亥,若非姜易来得及时,说不定他都有可能丧命。
如今倒好,在此处又遇到这样的对手,又怎能不让他高兴。
此次他有战马之助,在加上他又没有后顾之忧,实力瞬间就提升了不少。
“再来!”
两人都是好战之人,又怎会错过这般大好时机。
战马疾驰,刀锤相交,顷刻间,两人又交手了十几次。
战马再次分开,武安国气喘吁吁,胸口不断起伏,头发凌乱,手中拿着大锤,感觉十分的吃力。
望着眼前与他相差无几的雷公,武安国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雷公喘息着,吐着气,持刀的手微微颤抖,望着那突然间大笑的武安国,顿时一怒,环眼一睁,怒道:“你这汉子,为何发笑?”
你说,打得好好的,为何要发笑呢,而且这笑声中却含有深深的嘲讽之意。
虽说他和眼前之人相斗几十回合,甚至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可是当其哈哈大笑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十分的愤怒。
“某笑尔不知好歹,愚蠢至极!”
“你……”
“休要多言,我且问你!”武安国当即打断那张口的怒骂雷公,“尔为何屠戮这里的村民,莫非不知王法么?”
雷公闻言,顿时一愣,旋即仰起头,哈哈大笑。
“我道为何,原来却是这话!我此前派人前来,让他们十日之间,交出粮草钱财,我可免他们一死!现今十日之期已到,可这些人却冥顽不灵,不但不交,还打伤了我的人,既然如此,那我雷公又何须让他们苟活世间!”
武安国闻言,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狗屁,尔非他们衣食父母,又非亲朋好友,他们又为何要将粮食钱财交给尔等。观尔等所作所为,实乃禽兽之徒也!”
“找死!”雷公望着那突然对着破口大骂的武安国,顿时大怒,怒喝一声,举起手中的大刀就对着武安国怒劈而去。
他这一刀含怒而去,刀锋泠泠,风浪滚滚,恨不得要将武安国一刀分尸。
武安国望着那凌厉的一刀,也不敢怠慢,忙快速的举起手中的一杆大锤对着那大刀拦截而去,而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抡起大锤对着雷公胯下奔驰的战马砸去。
这一拦一砸之间,却是雷公大为恼火,他没想到武安国会出如此怪招,旋即单手持刀,化劈为削,对着武安国周身要害,斜撩而去,然后快速一抖马缰,用力一踢马腹,让战马跳出那怒砸而来的大铁锤笼罩的范围。
武安国望着那雷公一抖马缰,让胯下的战马错开而过,躲过他那声势惊人一锤,然后又单手持刀,化劈为削,对着他周身要害斜撩而去,也是大为感叹,此人变招如此之快。
心中感叹归感叹,但是他手中的大锤却并不慢,一上一下,一前一后,攻守得当,密不透风,让雷公一时间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武安国一改之前火急火燎,奋不顾身,不要命般的打法,让雷公恼怒不已。
他怒攻吧,武安国挥舞着大锤不和他死拼硬碰,宛若密闭透风的墙壁,让他憋屈。
他不攻吧,那武安国却宛若跗骨之蛆,两柄大锤在他手中,时不时趁着他不注意时,就对他怒砸而去。
这种打法让他憋屈不已,可是他又退不出去,当真让人心烦。
望着那被他缠着心烦意乱的雷公,武安国心中泛起冷笑。
“先让你多活一时,等会大军到来之时必是尔死期!”
就在武安国和雷公单打独斗之际,他手下的那些贼兵们也没有闲着,纷纷将跟随武安国而来的汉军将士们团团围了起来,而剩余之人则依旧放火杀人,强抢粮草钱财。
大火熊熊燃烧着,厮杀声,哭喊声,笑骂声混成一片,将这小小的山村淹没了。
然而,这些厮杀,强抢的黄巾暴徒们却浑然不知,一股狂暴的风暴即将向他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