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龚景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慢慢退去的黄巾大军,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忧虑。
今日这一战,表面看是他们得胜了,可实际上,却是他们败了。
如今他们虽说没让那些黄巾军得到任何便宜,但是他们的箭矢也消耗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们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明日?
那是他在人前说的,为得是稳住众人的心,不让他们出现惊慌,给城外的黄巾有机可乘的机会。可是具体援军什么时候到来,他是真的不知晓。
“哎、、、、、、希望他们能够早点过来吧!”
望着众人脸上渐渐露出淡淡的惊恐,龚景知道他们定是被管亥刚才的话所震慑到了,毕竟城外那么多敌军,并非摆设。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诸君,城外贼军退了,我们胜了!”
淡淡的声音随着微风轻轻的吹入城楼上众人的耳中。
声音虽轻,却犹如惊蛰后的雷鸣,将他们纷纷震醒。
是啊,城外的黄巾大军退了,我们胜了。
原来这些黄巾并没有传言中那般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既然我们能够胜他一次,又为什么不能再胜他一次呢?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里渐渐被胜利的喜悦所取代,而管亥所说的那些话,却是早已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大人,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
“哈哈、、、、我们胜了!”
龚景望着众人脸上那洋溢的高兴,脸上也是笑容满面。
不管怎么样,此刻,他们却是胜了。
只要众人都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外敌,那么他相信他们迟早会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也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好了!”龚景伸出手臂轻轻挥动了下,让欢呼雀跃的众人停下来。
“诸君,虽说敌军已退,但是我们却是不能掉以轻心。
看城外敌军的情形,想必今夜是不会在来袭城了。但是此刻乃非常时机,尔等仍当尽心尽力,谨守城池,莫要松懈值守。”
“我等谨遵大人之言!”
众人闻言,渐渐收起喜悦的心情,一脸郑重,抱拳行礼大声应道。
见到众人一脸郑重的神色,龚景渐渐放下了心来,点了点头,再次道:“既然诸君已知,那么都退下吧!”
说完,龚景也不在此地滞留,迈起步伐向县衙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日头也慢慢的归落西山,天边的那点残红最终渐渐的被黑色的夜幕缓慢的取代。
夜色如墨,月光如华,皎洁明亮。
天空上,浅淡的星光一眨一眨,微弱,却久远。
夜下,徐徐的晚风轻轻的飘动了起来,带起了丝丝凉爽。
城外,黄巾大营。
中军大帐里,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大帐内,管亥披头散发,跪坐在蒲席上,闭目养神,神色怡然。
在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长案,案上堆放着酒水。
沙沙!
突然,一道沙沙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紧跟着,帐帘掀了起来,一道人影匆匆而入。
火光中,却见此人体型略显纤瘦,身高大约在172公分左右。年纪大概三十出头,细眼长眉,鼻直口方,颌下一缕黑须。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斜襟的襜褕,腰间系着一根黄色的大带,却也不失风范。
“黄先生,怎么样?”
坐在正中央的管亥听到脚步声,微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望着掀帘而入的人影,询问道。
来人走进大帐,见管亥询问,抱拳回应道:“渠帅放心,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就会率先抢夺城门!”
“嗯,那就好!”管亥点了点头,轻声道。
“先生,日间之事,却是亥鲁莽了,悔不听先生良言,还望先生见谅!”
说完,管亥站起身来,对着大帐中的人影抱拳,微微躬身。
“管帅何出此言,日间之事却也是邵失策,又怎能怪罪管帅呢?”来人望着对他行礼道歉的管亥,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中那遗留的一丝小小不满却是烟消云散。
他本姓黄,名劭,字曾次,汝南人。
年少时,曾读过几年诗书,心中尝尝患有抱负,希望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凭借自己所学报效朝廷,可是却因家境贫寒,受当地豪强欺压,陷害,不得不背井离乡,逃亡在外。而他在外逃难的这些年也让他对那些豪强大族心生怨恨,产生了深深的不满。
虽在外逃难多年,可是早年心中的抱负却并未遗弃,反而心思越来越甚。
自黄巾起事之前,他于意外之中加入了太平道,凭其所学,在太平道中担任要职。
如今奉大贤良师张角之命,与黄巾三十六路渠帅之一的管亥前往青州处借粮。
明面上说是借粮,其实是以借粮为借口,趁机攻夺城池。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先让人悄悄混入城内,作为内应,然后他们在分兵将整座城团团围住,在之后,让混入城内之人四处点火,呐喊,制造混乱,趁乱夺取城门,在与城外埋伏已久的大军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的拿下此城,可是却因为管亥的一意孤行,才导致有日间之败。
虽说今日之战他们败了,但是那些混入城内,制造混乱的人还好没有被发现,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毕竟他不想己方的人死伤甚重。
如今看来,遭日间一败,这管亥的性子也收了一收。这样也好,也省得他多多费心。
“先生,营内的弟兄们、、、、、、”
“管帅尽管放心,在下已早早告知众弟兄了。如今趁着还有几个时辰,我已让他们先行休息了。”黄劭答道。
“先生,既然如此,那么您也先行休息吧。等到了深夜,还需多多仰仗先生。”管亥道。
“管帅严重了,都是为天公将军办事,又何来仰仗之说呢?既然管帅已吩咐妥当,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黄劭对着管亥抱了抱拳,作揖行礼道。
望着黄劭掀开帘布离去的身影,管亥再次闭上了眼睛。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种念头也就在心头一闪而
逝,就消散了。
“哎!”
幽幽的叹息声从管亥的口中发出,缓缓的在大帐内回荡。
夜深了。
晚间的徐风轻轻的吹动着,扑打着枝头俏叶,发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动听悦耳,安静宁神,宛若安人心魂的琴曲。
而在青州官道上,一支万人的队伍如同长龙般,顶着微弱的月光,发出沙沙的脚步声,向着青州治所的方向快速的赶去。
“兴平,此次多谢了!”
夜色下,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另一道声音也悄然而来。
“子瑜兄,见外了,你我之间又何须说这般客套的话语了。”
听这声音,却是不难猜测,这两人是谁也就呼之而出了。
“是啊,邹兄弟,你也恁见外,恁不痛快了。男人之间又何须像婆娘一样啰啰嗦嗦。
要俺张飞说,只要有战打,有酒喝,又何来谢不谢呢?”身旁,张飞那如雷般的声音突然加了进来。
“三弟!”
“哈哈哈、、、、、、翼德说的是,倒是我邹子瑜落了下乘。”邹靖骑在马上,听到张飞突然有此一说,脸上一怔,旋即摇了摇头,哈哈大笑。
姜易望着张飞挠头的模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抬头举目眺望远方,微微凝眉,沉思。
仿佛是感觉到了姜易的异常,邹靖出声问道:“兴平,怎么了?”
“子瑜兄,如今按我等行军速度想必明日傍晚时分才能赶到青州城处。”姜易不回反问道。
“嗯!这有什么不妥么?”邹靖见到姜易突然有此一问,脸露不解,回答道。
“子瑜兄,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妥,可、、、、、、可是若按我等现今的行军速度,恐怕很难在城破之前赶到青州城下,而且龚景大人的告急文书上,所言情势甚是危及,我想我等还是分兵吧!”
“分兵?”
“对,就是分兵。”姜易微微顿了顿,心中的想法更加明确,道。
“子瑜兄,如今我当先率三千人马,抄近路,快速的赶到青州城下,觐见龚景大人,而你率剩下的人马加快行军速度,沿着大道进行,争取明日午时之前赶到。到了城下之后,你先安营扎寨,让儿郎先行休整,然后在见机行事,和我在城内形成掎角之势,不让敌军有机可乘!”
邹靖听了姜易所言,微微沉默,然后点了点头,再次道:“兴平,你所言非虚。如今看来,就按你所说的办,到明日午时,我等再在青州城下汇合。”
邹靖一挽马缰,勒住胯下疾驰的战马,扭头对着身后的亲随,道:“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一人催马上前一步,躬身询问。
“传我将令,让儿郎们放缓步伐,就地歇息片刻!”
“诺!”那亲随躬身应诺道。
时间也就在邹靖下令休息中不知不觉间悄悄的流逝。
当邹靖将将令传到以后,并命人分出三千兵马交给了姜易后,眼神专注的望着姜易在黑夜下悄悄离去,直到消失不见了身影,心中没来由的发出一声长叹。
“哎、、、、、、希望事情并非想象中那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