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马上要上马一个新的基建项目,陈祖雄这两天有点焦头烂额,他正在为工程招标的事情烦恼。
好大一块肥肉呀!可惜管事的那个局长听说住院了,好不容易打听着去了局长家里,可惜被那个老娘门几个白眼给翻出来了。他妈的,这块肥肉还真难吃到嘴里。死老娘门,你男人被打伤住了院,你朝我们这些人发什么疯呀,真他妈倒霉。
那老娘门不会早早的便到了更年期了吧?心理变态?我看有点像,不然老子去给你们家男人送钱都不要呢。陈祖雄在内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脑子里尽是些龌龊的念头。
这年头,还真有他妈的不喜欢钱的官?
如今是个人都他妈的想要往项目里面钻,有没有那个能力都敢给人水里云里雾里的吹。吹什么?吹牛呗。不是有句话说‘天上牛在飞呀,地上人在吹呀’,人们不是常说吗,这年头就是他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大家都知道承包工程油水大,钱好赚。这不是吗?县里要上一个新项目,自己这才打听到一点点小道消息,别人也都一窝风的涌了出来了。
“一窝风涌出来干什么?”站在面前那个男人好奇地问。
“干什么?你说涌出来干什么?”陈祖雄反问了一句,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不通事务的大猩猩,“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看着一大早就闯进了自己办公室的来客,陈祖雄瞪着眼睛怒道:“干什么?!他妈的还不是为得到县里街心花园基建项目的承包权吗?切,白痴现在都知道包工程能赚大钱了,你还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扎堆,更何况,这次的项目还是县城建规划局的一号项目。”
“什么叫一号项目?得得得,他妈的,先别问我了,你,你你,你干脆出去到街门口那老头哪儿买块豆腐回来吧!买豆腐干什么?你个狗日出来的龟孙子,真拿我陈祖雄当白痴寻开心呢?老子叫你赶紧地买块豆腐去撞死自己,省得你活在世上浪费资源,消耗原本就不多的新鲜空气。”
“你他妈的,看看你那德性,还包工程?就你这号的也屁颠颠跑来想要学人家搞招标,还要合伙包工程?招你妈***呀!包你妈B呀!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就你这号的,去召妓我看都得给人家赶出来!还招标呢?滚滚滚,你他妈的赶紧滚蛋,别再来烦老子。”
陈祖雄骂骂咧咧地骂一个五大三粗的黑汉子,就跟骂孙子一样。那黑汉子唯唯喏喏地,也不着急,无论陈祖雄再怎么骂,他都是笑脸相迎。嘿,还真是没得说,那黑汉子虽说长得太磕碜了点,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个憨货,那一身地涵养功夫还真是一流。
“陈老板,我们大老板就是想跟您谈谈合作的事,您看……”
“合作个屁!回去告诉你们大老板,老子死都不会和他合作。”陈祖雄推搡着黑脸大汉,骂完最后一句,呯地一声摔上了门。“这都什么世道呀,他妈的,是个人都想着来干房地产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脸黑社会的B样,就你们也配来和老子合作招标项目。”
陈祖雄这两天本来就为街心花园基建工程这块大肥肉恼火,为什么?找不到门路吃不到挂在嘴边上的大肥肉着急呗。再加上今天不知怎么突然跑出这么一个想打秋风混好处的黑汉子,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信息的,一大清早地,他竟然大不咧咧地闯进门来,张嘴就喊他们的大老板要和自己谈合作的事。
陈祖雄起初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老板,喜得他差点从皮椅上跳了起来,结果一问之下,这黑汉竟说自己是个什么什么不知所谓的龙凤社团的人,受自己老大的指派来跟自己谈合伙做工程的事情。
陈祖雄当时就火了!社团?!社团不就是些凑在一起专干些欺行霸市的小流氓团伙吗?他妈的自以为起个能唬人的好名字就敢拿出来跟老子显摆了,还合作呢,老子最不愿打理的就是你们这号子的流氓。前段时间刚刚凭着自己的狠辣收拾了几个和自己做对的团伙,这座老县城里,混黑道的有谁还他妈的敢不鸟我陈祖雄?龙凤社团,什么破玩艺呀,美的你了,也想来和老子谈合作,妈的老子现在手下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凭什么?
所以他二话不说,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这个前来谈合作的黑汉子。黑汉子走出去之后,陈祖雄想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点,他妈的那黑汉子别是真的有什么大后台撑腰,别给自己三言两语的得罪了。所以,为求稳妥期间,他便立刻召来了自己的得力干将,跟了他十来年的心腹小何,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翻,得力干将小何于是便暗暗地辍在黑汉身后,打探那龙凤社团的情况去了。
自己在女儿身上已经吃过一次哑巴暗亏了,所以,现在的陈祖雄做什么事都是小心谨慎,唯恐给了自己的对手们什么咸鱼翻身的机会。今天的这点基业,那可是自己拼了老命一刀一刀打拼出来的。
陈祖雄点了支烟,静静地站在临街的窗户前,若有所思地向着窗外看风景。忽然,街边小巷内有一男一女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陈祖雄打眼仔细地瞧了瞧,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好熟悉。
“这不是自己的表侄女徐爱娣吗?”陈祖雄眯起了眼,摇了摇头,现在的女孩子呀,人不大到是先学会和男同学手拉手地逛大街了,今天也不是周末呀,这丫头被她老妈惯得不成样子了。“唉!像她的表姐一样倔,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陈祖雄感叹着,忽然又叫了一声:“嘿!旁边这小子看来也不是个善岔,有两下子,嘿!好小子,竟然当街单膝跪地,难不成他在学电影里的男女向表侄女求婚?有点意思……咦!竟然是那个小子……那个倒霉蛋蛋。”
陈祖雄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呆呆傻傻流着口水瞪着眼睛看人的黑小子,“爱娣怎么竟然和这小子走到一块了?真是好眼光呀……嘿嘿……”
正在暗自感叹时,陈祖雄突然看到,从远处又走来了三个小混混打扮的小子,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陈祖雄看到了那个黑小子罗本三拳两脚放倒了一个小子,吓跑了另外的两个小子,再然后,这对小情侣便若无其事、手牵手地走远了。
“难道大姐家那鬼丫头真的看中了那个倒霉蛋蛋?”陈祖雄在内心狂叹不已,“现在的小年轻们,可真是够疯狂呀,嘿!照这么看,那个倒霉蛋蛋如此说来也不算是很倒霉嘛,最起码都被地委书记家的千金小姐相中……地委书记……徐书记……爱娣她老爸……靠!我真他妈的猪脑袋呀,这不是现成的门路吗?真是猪脑袋呀!”
“嘿!那个倒霉蛋蛋不就是和城建局的黄局长家有过节吗,真是太好了……”
陈祖雄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鬼点子,脸上的困窘忽地一下子便飞到了九宵云外,他兴冲冲地抓起公文包,打开门,只听到嗵嗵嗵地脚步声直冲楼下,不一会,他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楼道之内。
“去基建局家属院!”陈祖雄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风风火火地钻了进去,“嘿嘿嘿,老子看你个老娘门是不是还一幅油盐不津的样子,老子去给你家指点这么大一个迷津,你个老娘门还不得反过来眼巴巴地巴结我?”陈祖雄兴奋地想着,头枕在车痤靠背上,使劲地伸了个懒腰。
正想着好事,他手里的大哥大嘀嘀嘀地叫唤起来。顺手抓起来接通:“喂!……什么?……那个黑汉子被人打了……就在十多分钟前?……什么?他调戏一个过路地女孩子……然后就被人打?……什么?你看见打人那小子旁边那女孩长得像倩倩的表妹?……知道了,别到处乱说,回来吧!”
嘀!
陈祖雄摁断电话,长舒了口气,他心里美滋滋地想道:“那黑汉子被人打了?刚才见到那小丫头从楼下走过,她被人调戏?难道是那个和她一起走的倒霉蛋蛋为护她和那个黑汉子打起来了?真没看出来这个倒霉蛋蛋还有两下子,难怪他会把黄局长的**都踢爆了。”
“看起来小丫头真的是在和那个倒霉蛋蛋谈恋爱来着。嘿,我可他妈的真是时来运转呀,他妈的,看来不想赚这笔钱都不可能了,嗯,这样子准行。嘿嘿嘿,他妈的,全当是顺手做回好事,以后给女儿说起时她一定也会感谢我救过她的救命恩人一回了。”
果然,陈祖雄这次来到基建局黄大局长家时,他的夫人,也就是陈祖雄心里一直暗暗在骂的那个老娘门,县医院的朱医生,她一脸冷冰冰地打开了门,半点没有让他进门说话的意思。陈祖雄简单明了地点了几句,看来这位官太太当久了,还是很有些职业官太太的经验,三言两语过后,她立刻便判断出面前这个讨人厌的臭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前几天打伤自家男人和儿子的那个小混蛋竟然是地委徐书记千金的男朋友?!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朱医生一下子便懵了。
“消息可靠吗?”她在自己的心里问道。那可是事关到自己男人官运钱途的大事,所以,且不论消息是否属实,她立刻就堆起了灿若兰花的笑脸,极为热情地请陈祖雄进了自己家门。
刚让进了门,她便急切切地问:“他大哥,您说的那个……那个伤了我儿子和丈夫……的小孩……他,他,他真是地委徐书记家千金的男朋友?您说的是……是真的吗?别,别别,他大哥您先别生气走呀,我不是不相信您说的话,您看,您看……我这也不是家里出了事,心里着急吗?他大哥。”
看到陈祖雄对自己的反应有点不耐烦,有点抬腿想走的样子,说着说着,那朱医生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祖雄皱皱眉头,他可没想到这女人会来这么一手,一下子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大姐,黄局长受伤住了院,咱们这些在他手下混饭吃的穷兄弟那可是没有一个心里不着急的,您先别哭,我这也是,嗨,我这也是刚知道的消息,这不就紧赶着过来给你们透个气嘛。别到头来大水冲了龙王庙,凭地让别人看了咱们笑话不是?”
“那……那那个小伙子……他真是地委书记千金的男朋友?”
陈祖雄故意不接朱医生的话茬:“大姐,你说,黄局长和你儿子就这么一直地躺在医院里,他也不是个事是不?咱该让那小子赔的咱抓紧时间让他们赔,你说是不?地委徐书记他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好拿这种事出来为难黄局长你说是不?所以呢,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个啥呀,我呢,是知道我挑担那人的脾气的,他一定不会拿这种事报复你们家黄局长的,你放心,你就别哭了。”(挑担:北方方言,指妻妹或妻姐的男人和自己之间的称呼)
“徐书记是您挑担?您怎么不早说呢,您看这……您看这……嗨!他大哥,上次都是我不对,您看您大老远地赶来看我们家老黄,我当时还那样子对待您,陈大哥您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家里出了这么一大堆事情,脑子乱了。对了,上回您说的那什么……招标的事来着,放心,放心好了。”到底是官太太当的时间长了,这个朱医生是相当的有觉悟,那心都是玲珑剔透、透着明的精巧。
陈祖雄连削带打地一通话,还没等他自个把兜里准备好的孝敬掏出来,朱医生已经忙不迭地连口答应起工程招标的事情来。
陈祖雄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厚信封放在桌上,朱医生立刻抓起来给他往回塞。“这是干啥,这是干啥,不用这个,不用这个。”朱医生抓过陈祖雄的公文包,硬是将信封又塞了回去。
“别,咱一码归一码,这个给黄局长留下,这可是规矩,乱不得。”陈祖雄还是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重新掏出了信封,放在桌上,用力拍了拍,“这是我的招标书,大姐代我转交到黄局长手里就好了。”
“不能要,不能要,这事我说了算,大兄弟你也就别这么见外了,工程招标的事情那不就一句话的事么,你把这个拿回去。”朱医生也相当专业地再次审视了一眼牛皮纸信封,有五万块吧,这个臭男人到是他妈的会顺水做人情,明知道我这会儿有求于他拿不了他的钱,他现在到是大方了。算了,朱医生闭了闭眼,狠了狠心,把牛皮信封又塞回给陈祖雄:“那啥,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对对对……先打给罗家父子,那个医药费什么的赔偿我们家一概不要了,其实老黄和我儿子也就快好了,都是误会,哈,误会来着,那啥医药费的事嘛,也用不着了,啊。”
“哦,这样最好,这样最好!”陈祖雄乐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那啥,那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
“啊,好的,好的,陈大哥你慢走,记得带我们家老黄向徐书记问声好呀。”
“嗯,忘不了,忘不了。”陈祖雄转过身,心得意满地走了。
***
“什么?……你说那个什么北关十三鹰的几个人带着那个傻小子,还有倩倩的表妹徐爱娣一起上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噢,你自己小心点。”
这是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陈祖雄接到小何的一个电话,起初他也没当一回事儿,他还以为是一帮不学好的小混混凑到一起到那儿鬼混去了。
稍晚些时候,他突然又接到小何的一个电话,说是他要进山了。进就进吧,陈祖雄仍然没当一回事,他心里正在琢磨着街心花园这个工程到手后,能捞到多少的好处。
然后,他就没了小何的消息,一整天都再没接到电话。
小何失踪了?
第三天,他便听到了风声,山里出事了,县城里出事了,出人命了,仿佛到处都死了人,死了好多人一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祖雄忽然觉着后背发凉,他内心有个直觉,所有死的这些人,似乎都和那个傻呆呆的傻小子有关系。只是从得来的消息看,那个倒霉蛋蛋傻小子失踪了,徐爱娣那个笨蛋丫头也失踪了,就连他的得力干将小何也失踪了。
他们都从人间蒸发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