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元霸双目微红，跪在司马元吉身前。
紧闭着双眼，司马元吉的神色间满是凄苦，更充满了憔悴之色，便如同忽然老了十岁似的……良久，他长叹一声，道：“子谦，你起来吧——度儿之死并不能怪你，而且潼关之失他的责任最大，他最后能够拼死殿后，倒也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汉子……”
司马元霸默默起身，静立在一旁。
“子谦啊，如今长安城中尚有多少兵马？”司马元吉强自振作精神，向司马元霸问道。
“算上司马元宜的五万，总共大约在八万人左右吧……”司马元霸道。
“那赵燕联军呢？”
“应该在四十万左右……”司马元霸道，“他们每次在攻占一地之后，只留下少量的士兵驻守，总是保持前线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兵力……”
“哦？”司马元吉双目微微一亮，道，“若是如此，那对霍子丰的奇袭之策倒是大大有利的……”
“叔父……”听到司马元吉说到霍子丰，司马元霸不禁微微皱眉，道，“您对那个霍子丰还抱有希望吗？他直到今日都没有出现，恐怕奇袭之策已经失败了……又或者，他将我们全都给骗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从敌人背后偷袭的打算……”
司马元吉静静地听着，看了司马元霸一眼，道：“你有什么想法，全都说出来吧。”
听叔父这么说，司马元霸便直言道：“叔父，我怀疑霍子丰已经投靠了赵国，否则，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叔父，这一次，您很可能看错人了……”
“不会的，”司马元吉摇了摇头道：“我看得出来，霍子丰这个人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若他投靠赵国，那么他这一生都将被慕容家踩在脚底，成为别人的棋子、走卒，再无出头之日——以霍子丰的才智，他是不会看不出这一点的……”
“那他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啊……”司马元霸苦笑了一下，道。
“再等等吧……”司马元吉的眉宇间也是愁绪万千，叹了一口气，道，“除了等，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霍子丰，如今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报——”门外传来了一个军士惶恐的声音：“敌人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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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远数日前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白马港遭人袭击，驻守的军队悉数被屠戮怠尽，而且最为恐怖的是——有将尽八千余人是被坑杀的！
前几日一直下着大雨，故而黄河两岸消息闭塞，所以白马港遭人屠戮之事，他很晚才得到消息——获知这个消息之后，为了防止动摇军心，他瞒住了所有人，只是加紧了攻秦的步伐，希望早日将长安攻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然而最近几日，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却不断地从后方传来：继白马港之后，有人在邺城附近的一个树林里发现了数以万计赵国士兵的尸体……之后，邺城又传来消息——有一支秦国的部队突袭了邺城，迅速将邺城攻占后，又马上离去，还把掳获的俘虏悉数带走了……而且最让慕容远在意的是：那支部队的军旗上所书的乃是一个“霍”字……
霍？霍子丰？慕容远摇了摇头，不可能，霍子丰绝对没有活下来的理由——他对自己的“种玉诀”很有信心，那天晚上，他确信自己已经将霍子丰的五脏六腑全数震碎，决计不会还有生存的可能！
可那支胆敢偷袭我们后方的部队，却又会是谁呢？慕容远皱眉思索着，最后想到了雁门铁骑——这支部队虽然没了主帅，但是其战力却还是不容小觑的……而且自从传出霍子丰的死讯后，这支部队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莫非……有人竟率着这支部队想要绕到我军背后施以偷袭么？如果长安城再加以配合，对我军来个前后夹击的话，那么就算我军兵力占优，也会有惨败之虞的——要知道，那支雁门骑军可是连鲜卑铁骑都能够轻易击败的无敌雄师啊……
想到这里，慕容远正准备布置好虎牢关及函谷关的防务，防止敌人从背后突袭时，一个让他匪夷所思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瓠子口决堤，大水冲破了濮阳城门，秦国军队紧随洪流之后突然出现，御林军统领慕容寿将军战死！濮阳城陷落！
慕容远呆立当场，心中一片冰凉，当他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瓠子口的堤防经过数十年的修缮，已经连续十数年没有决过堤了，今年黄河虽然出现冬汛，但是水位并不是太高，瓠子口怎么可能会决堤呢？而且秦国的军队又会来得如此之巧？洪水刚退，他们就适时出现对濮阳发起进攻，就好像约好了似地……莫非……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慕容远的脑海中——莫非，瓠子口的决堤竟是秦军预计好的吗？难道……慕容远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他猜想的不错，那么这个敌人就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不但准确地预料到了黄河的冬汛，还奔袭千里，掘开瓠子口的堤防，然后藏匿行迹，待洪水退去后袭击濮阳……这份谋略胆识，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可思议了……
这个人是谁呢？从前来报信的人口中，慕容远再度听到了一个“霍”字——袭击濮阳的军队，军旗乃是红色蟠龙旗，上面书着一个“霍”字……
如此有胆有识，竟然敢孤军深入敌国，千里施袭敌方国都的人，又是姓“霍”，秦国中除了霍子丰，还会有谁呢？慕容远皱眉凝思之际，猛然想起：当初霍子丰出关奔袭盛乐，将盛乐城付之一炬的情况，岂不是跟现在相类似吗？难道，霍子丰竟然没死？
生平首次，慕容远对自己的绝世武功产生了怀疑。
京城陷落，要不要撤军反攻呢？慕容远闭目沉思了良久，心中好生难以抉择，良久之后终于咬牙作出决定——必须将这个消息封锁起来，尤其不能让燕国知晓……燕国目前虽然跟赵国同盟，但是谁敢保证知晓赵国目前的情况之后，燕国会不会毁约背盟、趁火打劫呢？若是他们觉得秦国灭亡在际已经不足为虑，故而突然反戈一击，先将赵国的主力大军击溃，企图先灭赵国，后灭秦国，从而一统北方的话……那可就糟糕至极了。
至于其他诸如在濮阳城内慕容家眷属会不会遭到秦军屠杀，以及赵国的皇室有没有成为秦军的俘虏等等问题，却也顾不上思考了……
秦军突袭濮阳后，绝不敢久呆，必然立即远遁……因此，就算现在撤军回救，恐怕也只是扑一个空而已……反而会失去灭掉秦国的最佳良机！嗯，惟今之计，只有先尽快将长安城攻下，然后灭亡秦国，赵国才能扭转整个局面，从而获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慕容远终于下定了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