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影默默地跟在霍子丰身后。
安葬完项虎之后，霍子丰先是派人去平城召齐胜天回雁门关，又将日常事务全都交给了赵天烈处理，自己则站在城墙上，望着长安的方向出神沉思。
“无影，为什么你一直不问我当日在皇宫内发生的事呢？”沉默了良久之后，霍子丰突然向月无影开口问道。
“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就会说的。”月无影淡淡地回答。
“那你想不想知道呢？”霍子丰依旧背对着月无影，没有回头。
“我只想知道让你负伤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月无影看着身前的背影，声音依旧显得平淡。
霍子丰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看向月无影，打量了他一会儿后，眼中露出赞叹之色，轻声道：“想不到你的剑术比在长安的时候更精近了一步，竟然已经可以让剑气内敛、不显于形了……如果光以剑术论，如今的你恐怕已经在我之上——但是和慕容远比起来，却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慕容远？慕容家的宗主？”月无影身躯一震，轻轻皱眉，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连你都差点丢掉性命……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秦国的皇宫里呢？”
“自然是有所图谋罗……”霍子丰淡淡地道，“当晚围攻我的人中还有一个李睿——也就是当年贤亲王的遗孤，他口口声声说这次回来是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哼，恐怕他是妄想在慕容家的协助下坐上大秦皇帝的龙椅——可惜……却连自己成了慕容远手中的棋子也不知道……”
“听你这么说，莫非你发现了什么？”
“当晚慕容远出现的时候，李睿表现得十分惊讶，依我猜测，李睿其实并不想一直依附于慕容家，很可能谋夺大秦皇位之事他一直都瞒着慕容远在暗中进行——可惜慕容远是何等人物？李睿又怎么可能瞒得了他？结果被利用了都浑然不觉……”
“李睿被利用了？”月无影皱眉道，“何以见得呢？”
“首先，当晚李睿并不知道慕容远也进了皇宫；其次，慕容远和我交手时，有心置于我死地……”霍子丰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道，“当晚他假意说只要我离开长安就可以任由我离去，但是事实上气机却一直锁定在我身上，只要稍露破绽，必定雷霆击之！要知道，如果慕容远为李睿着想，则应该将我逼离长安，让我带着弑君的罪名吸引朝廷的注意——这样，李睿才会有机可趁……而如果我死在皇宫之中，则我带去长安的一万雁门骑兵必定生乱，结果殊难预料……至于第三个原因，则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月无影心中疑惑，正想询问，霍子丰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敢料定，李宣的几个皇子不会出事，反而会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甚至最终大伤秦国元气，而李睿在长安搞风搞雨，最终除了让秦国更加混乱之外，恐怕一无所得……”
月无影越听越是心惊，面色凝重地道：“如此说来，赵国竟是存心灭我大秦么？”
“恐怕就是如此了……”霍子丰叹了一口气，道，“当日我自知伤重，所以才嘱咐你叫让赵天烈率军撤回雁门关避祸，哪知道我自忖必死的伤势，竟然奇迹似地痊愈了……着实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晚在玄武门门口，我查视你伤势的时候，明明发现你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得严重受损，体内生机几乎已经断绝……”月无影说道，“哪知道等我把你背回延兴门兵舍，再为你检查的时候，你的伤势竟然已经大为好转了……那时候，我感觉似乎有一股奇异的真气在为你接经续脉，修复体内受损的内腑……”
霍子丰闻言，不由更觉得奇怪，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去想它，转移话题道：“无影，如今我们虽然回到了雁门关，但是却已经和朝廷决裂，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得到朝廷的物资支援……而雁门关和平城又基本没有经济来源，短时间内还可以靠以前的储备支撑，可是时日一长……怎么办？而且现在秦国局势混乱，我有心将雁门铁骑重新改组扩充，成立当初李宣许诺给我的‘飞骥营’——这粮饷兵源又从何而来？”
“成立‘飞骥营’？”月无影一怔之下，忽然想起霍子丰在项虎的墓碑上所题的字，终于知道这并不是他一时的兴起，而是早就作出的决定！
“不错！‘飞骥营’！”霍子丰斩钉截铁地道，“此事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管怎么困难，都要实施下去！我让人去召齐胜天回雁门关，就是为此事。”
月无影心中震动，他很清楚霍子丰作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霍子丰终于决定踏出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这十几年的努力，他不就是为了可以踏入这一步，有资格踏出这一步吗？
如果说以前还有个李宣，不断地用“信任”来束缚着他，那么现在，还有谁可以阻拦他踏足权力之巅的野心呢？没有了……
“我霍子丰发誓——终有一天，我会踏足权力之巅，让这个世界因我而变！”——
当年的誓言，依旧宛如昨日般清晰，几乎还在耳边环绕……
只是，那个的四岁稚童，如今却已经成为了人人敬畏的无敌名将……
时间改变了人，却没有改变心。
月无影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苦笑，看向霍子丰的目光中不由地多了几分哀色——只是，霍子丰却并没有看见，他已经转身走到城墙边，俯瞰着城下辽阔的大地，豪气大发地喊道：“世界上将再也没有雁门铁骑，而只有‘飞骥营’！并且‘飞骥营’将不断扩充！终有一日，我会率领十万‘飞骥营’精锐，横扫北国，马踏天下！”
月无影看着身前的男人，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澎湃的霸气与自信，心中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似乎远了一些，不禁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霍子丰身后轻轻地单膝跪下……
子丰，我们说好了的——你在前面走，我在你的身后跟着……
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不管你走向哪里，我都会跟随在你的身后。
哪怕是——
走到世界的尽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