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默默的站在丹阳城的城墙之上,背着双手迎风眺望。朔风夹杂着几片雪花吹在他的脸上,卷起他身上的墨色战衣,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临风展翅的苍鹰。
周瑜拾级而上,走到孙策的身边:“兄长在这里站了有半天了,可是有什么犹豫不绝的事情?”
孙策并没有回头看他,问道:“公瑾,这雪花可有什么说道?”
周瑜略略思索了一下,道:“这雪有数般名色:一片的是蜂儿,二片的是鹅毛,三片的是攒三,四片的是聚四,五片唤做梅花,六片唤做六出。除此之外,小弟就实在不知了。”
孙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雪花,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样的,那雪就已经化在手中。孙策自嘲的摇了摇头,在战袍上擦掉手中的水迹,问道:“公瑾,依你看,此次攻袭吴郡,胜算有几成?”
周瑜笑道:“不是小弟自负,以我看来,此次胜算可有九成。”
孙策一扬眉毛:“那还有一成呢?”
周瑜抬起头看着天空的乌云:“希望这雪能下的再大一些。”
孙策看着周瑜认真的脸,忽的笑了起来,然后和周瑜一起走下了城墙。程普等人已经披挂好了,各自持着兵器骑在马上,见孙策来了,众将纷纷跳下马来行礼。孙策摆了摆手,向韩当道:“韩老将军,我等此次出征,丹阳城就劳烦老将军镇守了。”
韩当一拱手道:“主公请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孙策呸了一口,道:“将军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转头又向张昭等人道:“几位先生相助韩将军守城,丹阳政务,还请几位多多费心。不出五日,必能接到我等的捷报。”
众文士也都领命称是。孙策偷偷的把张昭拉到一边,道:“子布先生,处理政务的时候还请带上我权弟,让他在旁观摩学习一下。”
张昭敛容道:“在下明白,还请主公善保玉体,早日凯旋。”
孙策点了点头,披上墨色的战甲,翻身上马,一挥手中的长枪,带着兵马向吴郡杀去。
此时吴郡的城头上,严白虎和严舆两兄弟十分开心,前去诈降的兵士已经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此次诈降相当的成功,孙策已经信以为真,会亲自带兵来取吴郡。
“孙策这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想和我斗,老子略施小计就骗的他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哈哈。”严白虎提着战刀在空中虚劈了两记,向左右传令道:“都准备好强弓硬弩,等孙策率兵到了城下,把他给我射成个筛子。”
左右齐声称是。严白虎把战刀插回腰间,搓了搓快冻僵的双手,道:“这鬼天气,雪下得是越来越大了。”
三日后的晚上,风雪越发的紧了,一彪军尽着黑衣黑甲,不打旗号,如鬼魅一般趁着夜色在原野上飞速的前进,寂然无声的来到了吴郡城外,领头的将军点燃了一支火把,举起来在空中来回的挥舞了几下。
严白虎带着士兵伏在吴郡的城墙之后,严白虎拽过来前几日诈降的士兵,问道:“挥火把的那个人可是孙策?”
这兵士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道:“主公,风雪太大了,天色又这么黑,隔着这么远在下实在是看不清楚。”
“没用的东西。”严白虎恨恨的低声骂道。一脚踢开了这个士兵,严白虎命左右也点起一支火把,向着城外的部队挥了几下,作为回应。
城下的部队见了信号,立刻纷纷打起了火把,军中竖起红色的战旗,旗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正是江东孙氏的图腾。先前诈降的士兵看到猛虎旗,连滚带爬的凑到严白虎身边道:“主公,错不了了,是孙策的帅旗!”
严白虎咬着牙道:“孙策这蠢蛋果然来了。打开城门,引他们入城。”边说边抽出了腰间的战刀。
城门缓缓的打开,领兵的将军见了,一声呼啸,身后的士兵立刻杀声震天的向吴郡冲去。距城门还有几百步时,城上突然火把通明,藏身于城墙后的弓箭手纷纷现身,引弓乱箭射下。城下的部队顷刻之间大乱,冲在前排的士兵被劲力十足弓箭射倒,钉死在地上,身后的士兵看见这一幕,纷纷转头开始溃逃。领头的将军约束不住,也只得扛着孙策的帅旗,跟着残兵一起逃跑。严白虎见状,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军士,没想到竟是一帮乌合之众。”说罢,严白虎提着战刀冲下城楼,翻身上马,命严舆尽起城中的精锐,随自己出城追杀孙策的残兵,务必要捉到孙策为止。
严白虎引军顶风冒雪,只望着前面孙策的帅旗追赶。追到一处山间,孙策的帅旗忽然之间没了踪影,逃兵哭爹喊娘的叫声也消失了,只剩下狂风吹过山谷的呼啸之声,凄厉的如同鬼叫一般。严白虎勒住马,顶着风大声喊道:“孙策,你个缩头乌龟,快出来和爷爷一战!”
除了漫天的风雪,只有清冷的回声回应着严白虎的叫骂。
严白虎和众军正在迟疑之间,突然听到震天的鼓声响起,两边山间竖起无数只火把,羽箭如飞蝗一般从林中飞出,落在严白虎的队伍里。喊杀声中,一黑袍黑铠的少年将军领着着一彪军掩杀而来,那将军剑眉入鬓,目似朗星,手中提着盘龙虎头枪,厉声喝道:“孙郎在此,严白虎休走!”
严白虎吃了一惊,先前的气势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手一软,连战刀都跌落在地上,严舆高声喊道:“大哥,我带兵挡住孙策,你先走!”严白虎也来不及客气,拨转马头就走。严舆鼓了鼓勇气,大吼一声,舞着开山大斧向孙策杀来。
“杀!”严舆怪叫着向孙策当头一斧砍来,孙策眼明手快,微微一侧身避开了这次攻击,趁着严舆中庭大开,手中的长枪划出一道银色的光芒,刺穿了严舆的喉咙。
孙策透过枪杆清楚的感觉到了严舆喉咙碎裂时的闷响,看到严舆的眼神渐渐涣散,嘴角有鲜血喷出,孙策忽然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孙策茫然的撤回长枪,严舆喉间的鲜血喷出,溅了孙策一头一脸,孙策眼前的世界立刻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周围的士兵交战的声音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孙策见严舆的身体在马上渐渐歪倒,想要伸手去拉,全身却又像注满了铅块似的,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栽落马下。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孙策一阵作呕,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跌下马来,孙策赶忙用长枪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程普挺矛刺倒一个敌兵后策马赶到孙策旁边,问道:“主公,没事吧。”
孙策强忍着昏晕道:“程将军,我没事,你快点带兵追杀严白虎。”说到杀字,孙策心中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孙策转过头看了了下手中柱着的长枪,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枪尖证明他刚才的确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程普看出了孙策的异样,留下了三百精兵保护孙策,便和甘宁等人率军追赶严白虎的残兵,孙策看着程普带着士兵越行越远,一切都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在他的眼中渐渐定格。一阵天旋地转,孙策再也支撑不住,在周围士兵的呼喊声中从马上摔了下来。(未完待续)